《关于幸福》羊家の玩偶

2、第 2 章

　　伊路迷对外界的接触很少。所以他的感情世界也是空白一片。他去过很多地方，可是如果你问他哪里的雪景最美他一定会摇头。
　　西索带他去看雪景，繁华的雪景，无尽的雪景。
　　他不曾接触的雪景，不曾感受的圣洁美丽。
　　本来那次他没有时间的，可是鬼使神差的，他犯了一个错误，就是翘掉任务去看雪景。那一次西索紧紧的抓着他的手在陡峭的岩壁上跳跃，他从下面往上看，看到在无边的迷蒙风雪里，西索鲜红的短发像是随时准备逃走的火焰。从手上传来的温暖不真实，却让人迷恋。因为已有太久没有感觉到鲜活的生命，甚至让他自己觉得自己早就不再活着。然而西索的生命力极为强盛，像是开在石缝里的花，美艳盛大而且喧嚣。通过手上的温度他感觉得到西索的脉搏，他知道西索还活着，好像自己也没有死去。
　　登上山顶向下看的时候，满眼都是白色的狂乱梦境，伊路迷不小心发出窒息的声音…他从未有过窒息的感觉，然而他此时的窒息却不是因为谁要他的性命，而是那种盛大恢宏的美丽，是他无法接受的。见识美，迎接死亡。
　　西索看着他叹气，小伊啊，你真是缺人疼呢～
　　他睁大猫瞳看着他，全部是困惑的光芒。
　　不过不要紧，那个男人这么说着，我会好好疼小伊，我们一起经历你错过的东西，我们一起把它们补回来。

　　我陪你去看，我同你去听，我与你一起去感受。
　　我不离开你。
　　走到最后我却说不出那三个字。
　　我是否爱过你。

　　后来西索送伊路迷回家，路上他问，小伊啊，你翘掉任务不会被家长教育么？
　　爸说，十八岁后我可以自己作主。
　　西索脸上的笑容顿时扩大，啊呀呀小伊，你的家教好松啊～～不如我们干脆不要回去吧～～
　　回去的是我，又不是你。伊路迷看了西索一眼，而且我不可能不回去，那是我的家。
　　没有温度的家么？小伊你在开玩笑啊？那能算是家么？明明只是几间房子嘛~~
　　闭嘴。
　　啊呀呀～我说到小伊的痛处了么？西索依旧不知死活招惹伊路迷。这一点在很久以后伊路迷都不知道为什么。
　　你给我滚！！像是领土被侵犯的兽类，伊路迷的声音变得从未有过的尖锐，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滚！！
　　好啊好啊我马上走，我才不要和一个机器人在一起呢～西索用千年不变轻浮的音调说着，转身就走。他希望伊路迷可以扔过来几个钉子，可是始终没有等到。伊路迷生气了，可是他却是一个不知如何发脾气的傀儡娃娃。
　　伊路迷静静的看着西索离开，大大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神采。

　　爸爸，见到席巴后他这样说，我很抱歉，我会接受任何惩罚。
　　席巴没有惩罚他，只是用一种近于慈祥的语气说，伊路迷，你明白了么，杀手是不该有朋友的。
　　是的，爸爸。
　　知道了就好，忘记他吧。
　　是的，爸爸。

　　伊路迷有大概一年多的时间没有见到西索。
　　等他再见到西索的时候，是在一次任务里，他去杀的那个人，却是西索去保护的人。
　　于是他们遇上了。

　　那时候西索没心没肺的向他打招呼，HI~小伊~一年多没有见面你有没有想我？
　　他扔过去钉子，把他的话打断。
　　我不认识你。伊路迷用大大的纯色的眸子盯着他，冷冷地说。

　　很久以后西索告诉伊路迷。他的眼睛如同上等的黑曜石。能够把空间时间全部吸进去。
　　然而他没有告诉伊路迷。他的眼神是那样的纯粹干净。让他觉得从灵魂都被救赎。

　　西索脸上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黯淡下去，然后他摇摇头，啊咧啊咧~小伊~你真是无情呢~然后他的音色骤然变冷，小伊啊，你知不知道，我生气了呢。

　　那是他第一次任务失败，完败，惨败。
　　其实也不能算失败，因为他最后终于杀了那个人。
　　而现在，他躺在地上，西索的脚踩在他的胸口，手里夹着扑克牌，一脸冷漠的看着他。他的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他的身下一片鲜红。西索的脚上在微微用力，他感到胸腔里面某处被挤压得格外疼痛。视线变得模糊，只看到一个扭曲的人影。有什么腥甜的液体涌上来，顺着他的嘴角流下。
　　我失败了，他说，他觉得西索的影像在变得模糊，西索，杀了我吧。
　　你不是不认识我么？
　　爸爸说，杀手不可以有朋友，我亦不相信友情的存在。
　　不要扯远，西索的脚上继续用力，有骨头断裂的声音传出来。也许伊路迷的肋骨被踩断了吧。他这样想，弯下腰把手里的扑克牌抵到伊路迷的脖子上，小伊，你认为我们算朋友么？
　　眼前一阵一阵发黑，伊路迷强迫自己把那腥甜的东西咽下去，不算。声音远去又被拉近，扯出一片模糊的幻听。
　　那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曾经想过。
　　想过什么？
　　想过可以和你，成为朋友…他的猫瞳渐渐失去光彩，声音也变得微弱。
　　然后呢？西索问，他把脚移开，俯身把伊路迷扯进了怀里，小伊，不许睡。
　　我失败了…伊路迷微微叹气，杀手真的…不能有朋友…
　　之后西索说什么他没听到，因为他晕过去了。
　　西索搂住他说，小伊，你真小气。那声音依旧轻佻，却又如同家园被毁坏的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