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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寻「兔」游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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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兔」游戏.1~
「呼……呼……」小小的两个眼孔,快要从世上消失的光芒,喘息不过的呼吸,沉重的身体,全都告诉着红留──已经到了极限。在晕倒的下一秒,她被人拖进了室内。
她没有力气的惊嚎,没有力气挣脱,只是苟延残喘地颓然坐在地上。
「还好吧」熟悉的声音让她用尽丝毫不多的气力去张望,从洞中可见的是不完整的他。
李屏身穿灰色的兔子公仔服,脱下了又厚又重的兔头。他深深地喘了口气,甩了甩黏着的头发,汗珠如水晶般滑过他的脸,清澈的眼睛与她对上,红润的嘴唇说着话:「脱下吧,很辛苦吧!」「… …」「不脱就算,闷死了本大爷不负责。」他拿起不知那来的水樽,拚命向口灌下去。兔子不禁咽了咽口水。
他豪爽地抹去溜到下颏,在阳光下展现比骄阳还要耀眼的笑容。没有任何先兆,他把水樽递到另一只兔的面前,晃动着,问:「想要吗想要吧!」
兔子提起笨拙的手掌,微抬起厚实的「兔头」,慢慢地把它往嘴里送,向恩公点点头致谢。
熏风解愠,两只「兔子」对坐在地上,李屏呆滞地望着浩浩长空,静穆的他此时英姿飒爽。
「为什么参加这次活动,你不像是热充于群众活动的人。」
李屏回头看着兔子,疑问:「不是所有男生都要参加的吗」兔子摇了摇头。他勃然变色,咄嗟道:「混蛋清辉,居然骗我!」兔子噗哧一笑,惹来他的横眉竖眼,他道:「神气什么!你又为什么要参加」
兔子静了下来,良久才吐出话来:「被迫的。」
彷佛听出兔子的悲哀,李屏发起了鼓励的说话, 「既然参与了,不如全力去参与,做事要贯彻始终,不能中途放弃,不然一切都变得更没意义,这也是我一生以来的宗旨」兔子看着他坚定不移的眼神,不由得想要质问: 贯彻始终净说些漂亮的话!为什么那时的诺言你却没做到你所说「贯彻始终」呢!兔子想问,却问不出口。躲在公仔服内的怒目切齿幸好避过了李屏的耳目。兔子强忍着不悦,强抑着盱衡厉色的冲动,佯装和颜悦色地问道:「你有做过违背这个宗旨的事吗」
李屏掌头忽然收紧,露出无肠可断的悲痛,说话带着浓浓的沧桑味:「有… …我无法对一个人,一个承诺贯彻始终,我… …违背了和她的誓言。」他咧起嘴,现出的笑却更使人替他心痛。
「我曾经答应过她要永远在一起,永远… …但这永远却不如字面的解释般恒久,不久后,在她的爸爸的要求下,我离开去了另一个地方学习,为了成为能配得上她的男人。」
「配得上 她爸的要求」兔子抓住了重要的字眼,从眼洞中透出恨海难填的寒光, 「配不配是你们能决定的吗你难道就不会挣扎、反驳、抵抗吗你宁愿在你们之间建立起名叫背信的围墙,也要去寻找虚无的匹配!难道你觉得你现在就配得起她!」兔子的疾声厉色正中要害,迫使李屏恼羞成怒。
「我当然知道我们的关系会因为背信而变得破烂不堪,谁不知道这将会是难以弥补的缺口,但我又能怎么做我又能怎么做… …我当然有反抗!我跪在他的面前哭号,但我当时根本就是个没有能力操控自己未来的小孩,基本上我是被扣押上飞机的!」他的声线软弱了下来,由忿恨变为一种不能言喻的自怨,「即使到了现在,我还是一个无能,什么都做不了的人。」
对哦!无能,这是他们的共同处。不管是以往还是现在,他们的人生依旧在别人的身上,为了迎合他人,就只有牺牲自己。现在自己也不过是重蹈他的覆辙,她想得到别人的认同,她想摆脱「那个人」。
风从窗外吹进了他们热腾腾的心扉,深锁的愁眉一时消去了三分。
「对不起,我不应该自以为了解你,还斥责你。」兔子先低头,她道歉,因为她身同感受,那一份小时候未能理解,未曾尝试的矛盾,他却为了自己尝遍了,似乎,自己根本就没有怪责他的资格。
李屏站起来,伸了伸猫腰,走到坐在门边的兔子身边, 按了按「他」的头,玩味地道:「不知为什么,跟你聊了一下,整个人轻松了。」他把夹在腋下的兔头戴上。
「当作回礼,我就把外面聒噪的女人引走吧。」经他一说,红留才注意到人声逐渐接近,他又道:「你躲进一点。」
「喀嚓」门被掩上。只闻女生们的吵架声一涌而来,又如疾风似的泯没,余下了数颗音符,紊乱的脚步声也随之而去。红留摘下「兔子」的头颅,世界顿然开爽,她盯梢手上的水樽,依依不舍地吸尽它最后的点滴… …
… …
「找到了, 粉红兔。」
「是最后一只,最后的机会!不要跑!」
红留拖着沉重的脚步从楼梯跑去,最后五分钟,只要出去就算赢,怎么放弃!然而数十个学生汹涌而至, 堵塞在楼梯口。红留回眸看身后步步进逼的人群,真的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她摊开一直握在手心的饰物,神色变得坚定。她行走如风,想强行冲出人群,然后这具身体真是碍手碍脚,果然卡在人堆中不得动弹。女生的目光就如灼手的激光,平时十分矜持的她们却多了一双又一双的咸猪手,在她的身上乱摸乱搜。
「在它的手上!」一名观察精锐的女生尖叫,幸好红留比一般女生高,加上娃娃装又垫高了些,她举起手,其它女生都要半跳半踮才碰得到。
「啊!」突然的悲喊,一少女被挤到楼梯边,踏错脚快要摔下去,她用力捋住前面的女生,然而害得毫无防备的无辜者也失去平行!两只毛茸茸的手分别抓住她们,但往下堕已成了既定的事实,兔子把她们紧搂在怀里, 背对地面的跌倒在地上。
不停的扰攘,不息的吵杂,不安的呼唤,红留只觉身体无比的重,好像卡车在身上辗过,骨头脱臼似的不听使唤,她从兔头的眼洞瞇眼看出去,几个陌生的模样也在探究她, 发出她听不懂的声音。她想动,两手如被大象压着,连手指也动不了。她唯有倾听那些好点混乱却让人心安的声音。
梯上的女生看着三个人掉下梯间, 「粉红兔」把两名女生拥在怀里,用背从梯上滚似的滑下去,撞撞碰碰直至他们停下,在地上一动不动,她们陷入了惊惶之中,然后按捺住蹦出口来的心,蹑手蹑脚地下去。
「你们没事吗」数人把卷缩在兔子怀里的两名女生拉起,她们呆若木鸡,略清醒的女生,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吓着,不过……」她瞧瞧地上的兔子,语言顿时卡在喉间,另外一位惊吓过度的女生, 白得发青的脸依旧挂着空洞的瞳子,接下了前者的话:「她,是不是死了」
那是众人想问的,想知道的。又有人道:「先把她的头套脱下来吧。」「嗯。」一阵唯唯诺诺的声音,女生就动手。
红留感觉到有人在动头套,她没力反抗, 「头」被摘下后,跳跃的阳光刺痛她的眼球, 反射动作地把眼合上,周遭是不敢相信的欷歔声,兴许她们以为她是「男」的,以为「平民」不会挺身而出,但更多是敬佩的嗟叹。
……
朦胧的身影,坐在不远的板凳上,他一身白衣,专注地看著书。
谁 让人想要靠近,依赖。谁 令人心如此安宁。
忽然,他轻轻地合上书本,转过头往自己的方向伸手。
是他……亚希……不可以,自己的心里不是有着另一个人吗
他扬手,往自己走来。要走,转身走呀!然而脚长了根似的, 钉在地上,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 对自己微笑,住进自己的心里。
……
「亚希……」床上她咕哝,床边他握紧手, 「我在。」
手的温度和感觉让红留从梦里惊醒,她猛地抽回了手,睁着茫然的眼睛,心还牢记他的余温。亚希不以为然,喜孜孜地道:「你总算醒了。」
眼溜了一圈,原来她被送到医疗室, 而窗外已是入夜之色。
「我,睡了多久」红留坐起身,突然眼前天旋地转,头活像被千针所刺,又麻又痛。
「没多久, 半个小时吧。有什么地方觉得不舒服吗」他的语调就如能融化冬雪的春风般温暖了她的心窝。她撑起身,坐在床上用手不由得搓揉有点酸痛脖颈。
「脖子怎么了」亚希慰问。
「没什么。」她掀开被子, 翻身落地,然而腰还未站直,似有十斤重的铅球在头脑中滚动,一阵眩晕,亚希伸手搂住她的腰扶着她的手, 把她稳在自己的怀抱中,嗔斥道:「还说没什么!头晕吗」她本想佯装无恙,然而脑海中万马奔腾的混乱使她只能依靠在他的呵护中,等待着眼前泛白的情境回复正常。
亚希扶着她坐回床上,手依旧握住她的手,神色变得严肃──
「老师!」他和其它的工作人员一同把红留扛到保健室,紧张地叫唤。
「什么事」老师看着不知所措的他们,再看了看仍穿着兔子公仔服的红留,蹙起眉呢喃道:「又是她」把其它人赶走,老师留下了亚希帮助做照应。当老师在帮昏迷的红留做检查时,他无意发现了在红留身上早已包扎过的伤口,若不是问起老师,他也许永远都不知道她被人欺负得有多惨──
「为什么不告诉我」亚希低头,冷不防地问。红留还没反应过来。
他抬起头与她对望, 「这手上的伤是怎么一回事 老师说你是常客,你常常受伤吗常常到保健室来」红留瞧了瞧衣袖,藏在衣服下, 半只手臂都缠绕的绷带下,曾经有过触目惊心的血红。
「小事而已。」
「什么叫做小事!」他突然吆喝,手的力度又加重了几分:「要是留下了疤痕怎么办!女生要是有了疤痕就……我不是叫你多相信我,依靠我吗」声音越来越沈,越来越小,好像是在泄气的气球。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红留转腕手按在他的手背上。
注意到什么,他羞红了脸,急忙地抽回手,好一会儿都说不出一话来。良久,他才怯怯地瞄了瞄静穆的她。风吹拂白色的窗纱,亦撩拨她丝丝黑发,她扬手按住飞舞的头发,优雅恬静。对,她本来就是爱宁静的女孩,也是个坚韧的女生。
「明天的表演可以吗」
她摇了下头,付之一笑。
黄昏时分,同学纷纷离校,除了一些骨干分子如学生会, 风纪队在会议室团成一桌,各人肃然沉默,唯有胡叶觉得极之无聊,所以转起了手中的原子笔。
「风纪队长,可以解释一下吗今天的事故。」亚希看着默不作声的白兰,眉宇间藏住更多无以言论的情感。
白兰一呆,亚希从来都没这般叫唤她,她不卑不亢地回道:「这次的失误……对不起,是我思量不周。」
「不对!」胡叶不愤地驳斥:「谁会预料到这样的事情, 白兰没错!」
亚希吁气,压着怒气,问道:「那么音乐室玻璃门突然破裂,割伤了同学,也只是失误你们风纪不是一直守着……守在音乐室外吗, 别人怎么还有动手脚的机会而且,要是我不问,你是打算一直隐瞒这事吗」
白兰暗暗瞟了眼胡叶,只见她嘟起了嘴,不知道在嚅嗫什么。
「这事我会负起全责。」白兰只是淡淡地回道。亚希一时气结,晦气地拍桌,怒不可遏。其它在场的人在胡叶的带领下纷纷离开,留下了亚希和白兰两人。
残阳如血,褐色的微光穿透了白纱。白兰执拾了桌上的文件,徐徐地推开椅子,转身离开,然而一时被人捉住了手,她没有回头,仅仅止住脚步。
亚希无力地把脸在她的手背磨蹭, 「对不起。」
白兰不动,挪挪嘴:「这表示你真的极之关心她。」感觉到手的另一端突然僵硬,她转过身俯视孩子似的亚希,道:「我答应你,我不会再让她受伤。不单是承诺,也赌上风纪队上的名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