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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抓虫) ...

  •   “卡!”

      导演怒吼着,“夏七星,你究竟在想什么,你面瘫啊?我麻烦你可不可以有点点表情,要真是有病就赶紧的上医院治去,省的浪费时间!”
      七星轻咬下唇,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副导演过来说好话,“都是新人,你就体谅些。我们先休息十分钟,等下再拍。”

      于是整个剧组在夏七星连续NG32次之后,开始了第三次休息。

      七星站在海边,湿润的海风张狂而有力的吹乱她的头发,凝视着海面上起起落落的海鸥,她的心得到了稍稍放松。
      “你们孤儿院出来的孩子不是最会演戏了么,这么连这么个小表情都做不好呢?”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血液都沸腾了。原来她还是会生气的,原来她的心还没死。她深吸一口海风,掉头打算走。
      “喂!孤儿院的孩子都像你这样没有礼貌吗?”
      杜星畾见她要走,不由得喊道。
      “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不会让学校因为我而蒙黑。”
      看着她寂落的背影在海风中摇曳,他扁扁嘴,自言自语着:“谁关心那狗屁学校啊。”

      或许是海边阳光太刺眼也或是进了沙子,杜星畾的眼睛从下午开始就不大舒服,为此也NG了很多次。
      场景里,七星惊喜的看着大海,拉着星畾说着:“小雷,我们结婚以后就住在这里好不好?”按理说,接下来星畾应该亲密的搂着七星,用戏谑的口吻回答:“不好,我们住这里了那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可等了半天,除了使劲的睁眼睛之外,导演就没有从摄像机里看出他再有任何动作。

      “卡!”
      导演冲了上去,吼道:“夏七星好不容易找到些感觉,你又怎么了?你知道不知道我们今天下午才拍了多少?按这个进程再给我十天都拍不完!”
      杜星畾捂着眼睛向导演道歉,“对不起,我有些不舒服。点些眼药水就好了,等下马上拍。”
      导演掰开他的手,“你看你这眼睛,红的跟个兔子似的还怎么拍。你知不知道你是演员,脸就是你吃饭的资本,连脸都照顾不好你还在这里混什么,早点卷铺盖走人算了!”
      杜星畾只得不断的道歉,可即便是这样还是不能让导演有丝毫恻隐之心。

      于是在导演的一顿怒骂之后,解放的两人终于得以回家休息,而整个下午他们勉强通过的只有两个镜头。

      漆黑的夜空里唯有数颗明星是这孤独的夜色里唯一点点缀,宁静的街道里有个人晃晃悠悠的摸着墙壁走着。
      也许杜星畾自己也没有想到在这寂静的夜什么都在发生,所以当他提着空酒瓶回家后看见那两条赤裸裸的身体交缠在床上时,他只淡淡的说了句:“对不起,打扰了。”杜德瑞也没有料到儿子今晚会回来,陈制作说过拍摄的两天一夜都会住在酒店,所以当那个女学生来找自己时,自己没有多想就带回了家。

      他们俩穿好衣服出来时,他正在坐在沙发上大口大口的吸着烟,见他们过来,他冷笑着说:“我这个做儿子的未免太不懂事了,打扰你好事一次又一次。”
      杜德瑞示意那女生快走,星畾却忽然站起来拦下,“这位姐姐看着眼熟啊,是几年级几班的啊?”
      “星畾,够了!你先走吧,不用管他。”
      女生害怕的揪住自己的衣服,却不敢绕过去。
      杜星畾笑了,眼睛酸痛得厉害。

      “你的口味越来越差了啊。”他指着女孩,轻轻的在杜德瑞耳边说:“她怎么比得上夏七星啊。”
      杜德瑞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喝醉了,要发疯回你自己房里去发。”
      星畾看着父亲送那女孩出去,忍不住对他背影咆哮着:“我没醉!你才疯了,夏七星才疯了,我也疯了。”

      他哈哈的大笑起来,“我们都他妈的疯了!”
      或许他一直觉得夏七星是疯子,
      不然她为什么会和已经年近五十的杜德瑞上床呢?

      *****************

      六月,正是阳光最温暖的时候,可从学校背着吉他回来的星畾却在大厅里意外听到了已经少了女主人十多年的别墅里一种极不协调咿咿呀呀的粗气声。
      他已经满了十八,早懂人事。

      单纯的他并未第一时间想到父亲,虽然他们的关系向来不好,可他并不认为父亲是那种随意会沾花惹草的人。
      靠近真相的第二步,他就隐约看见了那个熟悉的人影。白色珠帘晃动下,两人宛若一体。他静静的走了进去,直到他的父亲翻身才发现他。

      “你们在做什么。”
      星畾记得他当时用的是很平静的陈述口气,可让父亲一瞬间就慌了神。

      “星…畾,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杜德瑞一边慌乱的穿着衣服,一边把他往门外拖。
      星畾却没有看他,只是将冷淡的眼神落在床上那个眼睛里犹带泪光的女孩身上。那泪水算什么,他站在那里那么久并没有听到她呼救的声音,所以他可以当做她是自愿的?
      不过是和他差不多的年纪,会看上已知天命的父亲?鬼才相信。
      推至门口,星畾才看见了地上那张志愿表。

      夏七星,女,十八,第一志愿:国家电影学院,文化:632,专业:203。
      原来如此,星畾懂了。

      这就是她愿意献身于杜德瑞的原因?到底当演员有什么好,值得她这样做?不过这不从得知了,因为到夏七星穿好衣服离开他家的最后一秒,他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其实他一直是想知道的,不然不会在杜德瑞问他以后向往哪方面发展时,他想都没想就回答说:“演员。”

      杜德瑞以为自己听错了,“演员?”
      “对,我想当演员。我就想看看这个圈子究竟有多么的肮脏;有多么的利益熏心;有多么的让人昧着良心做事!我还想看看这个圈子会不会有比你更加龌龊的人,为了一己之私骗女人上床!”

      “啪!”一个利落的巴掌落在星畾脸上。

      “我告诉你,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人活在社会想要得到就必须有所付出,她想来我学校读书就必须拿出可以吸引我的筹码,不然我为什么不去选比她更加优秀的人才!别拿你所谓的正直来谴责我,是我把你保护得太好才让你看不见这社会的险恶。我也曾经有过你这样的年纪,有过这样的‘正义’,可真正接触到这个圈子,它才会让你懂得这些都是屁!”

      星畾狠狠的瞪着他,却没有话可以反击。

      “你想要看是吧,那我就成全你,你九月就可以来报道了。我希望你可以看清楚你想要看的,看看这个圈子有多少的肮脏;有多少的利益诱惑;有多少人昧着良心。把你想要看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看过之后再来说你有多厌恶我!”

      他擦了擦眼睛,无奈的笑了。漆黑的房间里,白色的剧本被丢弃在窗口下,这一夜,气氛未免沉默地太过可怕。

      ************

      蓝色大海。
      轻风和着海水流过沙滩。
      多么安静的景色却忽然冒出一声极不协调的声音来:“什么?她也没来?”

      导演把头上帽子一扔,气愤的不只是陈制作来电说杜星畾今天有事请半天假,到了片场才听副导说是夏七星也请假没来。
      他怒火中烧:“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当我是他学校老师啊,想请就请,究竟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导演!”
      而此时的夏七星却没有心思去顾及导演了,手捧白菊的她正站在一座墓碑前,久久无言。墓碑上的女子,有着和蔼的笑容,如果有年龄大些的人经过的话一定会发现这张照片是属于十多年前红遍大江南北的演员——夏津。

      “妈,今天哥哥去集训了不能来,等他回来我们再一齐来看您。”

      将花整齐的摆放在前面,她干脆也坐在地上,自说自话起来:“妈,我听你的话哦,我已经顺利的考入了国家电影学院,就是你之前毕业的学校。虽然…..遇到了一点困难,不过我还是解决了。

      “而且我入学不久就接了一个广告,是代言饮料的,不过拍摄的时候不大顺利,因为我是新人没什么经验,况且表演也才学了几个月而已。和我一起的那个男主角和我同班,多亏了他我才能接下这个广告,他帮了我大忙。”

      七星微微的笑了,“虽然他演技比我好,但是他就是眼睛不好老是去揉,应该是有沙眼之类的病吧。也的亏他这个毛病,才让我少挨了导演不少的骂。”

      “妈,我真的想不通,为什么有些人明明是对你好却又恶语相向呢?就好比他吧,他几次三番的帮我,可是我道谢时又故意刺激我让我生气,还有….在我第一次见他时….”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他看人的眼神冰冷得可怕,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少年该有的,也许他有过不一样的经历吧,就像我一样命中注定失去。”

      “就像我一样…..我所拥有的都会失去,我的生命里,总有一个人,要先走。”

      陵园里寂静得听得到虫子爬过墓碑,蚂蚁队伍迁入高坡建造另一个家,不远处零落的几只蜻蜓在低空盘旋着。而这一切,七星都不想知道,现在的她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下。

      当硕大的雨滴落在她脸颊上时,七星梦见了母亲弥留之际,她颤抖着想要摸摸她的脸,含糊不清的说着:“星儿,我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你身上了….你一定…一定要比我更成功,你要让他看看,我的女儿是多么的优秀。”

      母亲从枕底掏出一张破损的名片,“去找他,如果还记得夏津是谁,希望他能补偿在你的身上…..让他把你培养成巨星……让他来我坟前看看我……告诉他我……”

      直到现在七星都不知道母亲究竟想要告诉他什么,因为话还未说完的母亲眼神永远凝视在了天花板上,不曾合眼。

      她到死,都惦记着他,不瞑目。

      她觉得母亲对他有爱,亦是有恨的。当她这样一边想一边下山的时候,眼睛里忽然冒出个熟悉的人影来,远远的正躲在一棵大树下避雨。
      那人也瞧见了她,大声喊道:“喂!夏七星你这样淋雨会重感冒的,快过来!”
      七星看了他一眼,虽然奇怪他为什么在这里,但也只是摇头。

      杜星畾眼见她继续走,理都不理他便有些不乐意,他追上她的脚步。“你感冒了不是又要拖延广告的拍摄,我们的进度已经很慢了,你难道想被导演骂死啊。”
      七星停了下来,正对着他,雨滴在两人之间不断滴落形成一串串透明的珠帘。她正打算开口,一个响雷倏然而至,吓得两人皆是一惊。

      “我昨天就看了天气预报,知道今天会有雷阵雨。如果我刚刚和你一起躲雨,那我们的广告就不是拖延这么简单了,而是直接换人。”
      杜星畾有些后怕的回头看了一眼之前避雨的那颗大树,瞪着她说:“你这个女人太狠毒了吧,亏我之前还多次帮你,知道是雷雨也不和我说一声,想让我英年早逝啊!”

      七星抬头看他,雨水不断冲刷着眼膜可这并不阻挡她想要看清楚他的心情。
      “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你难道认为两个人站在这荒山野岭里淋雨是一件很有情调的事吗?”他白了她一眼,“废话这么多,赶快找个地方躲雨啦!”

      滂沱的大雨让空气都有些朦胧起来。
      青翠欲滴的枝叶下有两个小小的人影跑下山去。

      绿之阁是山下一座小咖啡厅,系陵园老板见方圆几里都鲜有人烟才为像七星他们这样的避雨的人而方便开放的,只需要报出来祭拜的人名字在店中的消费一切全免。
      在他们进去不久就来了服务员热情的点单,杜星畾甩了甩袖口的水,说:“我要杯拿鉄,加些冰块。”
      “请问祭拜的人是?”
      精致的绿色小格桌巾铺在两人面前的小桌上,那清新的小雏菊像是刚刚摘下的,似乎还有滴滴水渍留在上面。
      对面的人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七星于是接口说:“我和他一样,祭拜的人是夏津。”

      由于不是周末的缘故,咖啡厅里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七星看着窗外被雨水冲刷过的山林显得格外生机勃勃。
      “你怎么不问我我拜的人是谁。”
      她拿着汤匙轻轻的搅动着冰块,“我说出来的话从来不重复,况且你如果愿意告诉我之前在山上就说了。”
      杜星畾忽然有些想笑,这个女人还真是奇怪,一时一个摸样让人永远都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是我妈。”
      “你妈去世了?”七星有些惊讶。
      他喝了口咖啡,笑道:“怎么,看不出我也是没妈的孩子?”
      七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看见他在笑可她却闻到了一股悲凉的味道。想要安慰他,可是中华库里上万的词汇却找不出一个合理的。
      她词穷了。

      杜星畾又说:“你是那个大明星夏津的亲生女儿?”
      “是啊。”出神的七星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还没来得及怀疑老李是不是调查错了的杜星畾马上就听到七星纠正过来:“不是,我刚刚的意思是说她养了我十多年,在我的心里早就当她是我的亲生母亲了,你也知道的我是孤儿院出身。”

      他点点头,“不过说起夏津现在应该也有很多人认识,我听别人说当年她红透半边天呢,只是可惜的是那些□□把她给毁了。”
      七星把双手放到桌下去,没有接话。
      杜星畾眼角的余光撇向对面,看似无意的自语起来:“我还听说夏津和当时国内很多名导演和企业家都很熟络,可事情曝光后却没有一个愿意站出来为她说话,难道这就是这个圈子的友情?那未免也太过廉价了。”

      “没有曝光。”
      他微微一惊,“没有曝光?不对,她和…….”
      七星及时打断:“妈妈是被人冤枉的,她根本就没有破坏别人的家庭,那个人妻子的死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根本没有那回事,所以就没有‘曝光’的说法。”
      杜星畾轻轻冷哼一声:“你又怎么会知道?”

      “因为她是我母亲,所以我相信她。”
      七星的嘴角还残留着一抹咖啡,她忽视掉内心的波涛汹涌努力的对他微笑着。

      **********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太阳高度角也慢慢升向最高值,星畾不耐烦的多次打开车门查看,咕哝着:“干嘛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女孩子就是麻烦!”

      绿之阁咖啡厅。
      “这位小姐你掉了东西在这里吗?”服务员看见有人进来便马上来招呼,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刚刚来过的人。
      七星快步来到他们之前坐过的地方。
      “我们用过的杯子撤下去了吗?”
      服务员虽然很奇怪她为什么这样问,但仍旧回答:“才撤下去的。诺,她已经拿过去了。”见他指着那边的一个正在清理的服务员,她松了口气便马上跑了过去。

      “我要买下之前和我一起的那个男的用过的杯子。”
      七星掏出一张百元钞票对他们说着。

      星畾送七星回家后才驱车回自己家,还没到楼下就远远的看见了二楼的灯一直明亮着。经过那间房间时隐约的瞧见里面的人正背对着自己看什么东西。
      “你回来了。”
      杜德瑞似乎是发现了他,出声问道。
      他用脚踹开房门,一脸不耐烦的走了进去。

      杜德瑞问:“你们的进程本来就非常慢,告诉我你今天非要请假的原因。”
      星畾接了杯纯净水,没有理他。
      杜德瑞接着说:“今天根本就不是你妈的忌日,你用这一招哄不了我。“

      “今天不是妈的忌日,也有可能是别人的忌日,难道我去陵园就只能看看妈?”
      杜德瑞看着儿子一脸痞子样的斜靠在沙发上,恨不得过去几个巴掌拍醒他就好。
      “别人的忌日关你什么事!”
      他一边玩着手里的杯子,一边缓缓说:“夏津,听说今天是夏津的忌日。”

      杜德瑞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一阵短而急促的铃声打断了房内的沉默,他看到星畾一脸不屑的走了出去才小心翼翼的接了起来。
      “你说什么!没有死?”
      “我们去了那家医院,查到夏津当年是秘密的去了那里生产,可调出的资料显示是顺产。”电话里传出一道沉稳的男声。

      “可那年她和我说孩子已经死了,是胎死腹中,还没到医院孩子就不行了。”
      “我们也查了婴儿死亡名单,根据你说的日期那家医院在当天无一例医疗事故,也就说没人死亡,包括孩子。”

      杜德瑞仿佛感到呼吸都困难起来,他仍旧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的问:“那有没有查到是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出生时尚未足月属于早产儿,还曾经在护婴室住过一段时间。”
      杜德瑞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里面又问道:“还需不需继续查下去?”

      “查!继续查,直到找到那个女孩子为止!”
      杜德瑞不知道的是放下电话后惊讶的不止有他,隔壁的房间也有一个人刚刚放下同一线路上的副机。

      他脸上满是嘲讽,却含了一抹苦笑在嘴边。
      原来那年他们连孩子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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