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末日纪实》清粥小酒

10、撕破

　　蒋词面色一沉，伸出手臂挡住门框，另一只手将还在不停往门里挤的两人轻轻拦了出去。

　　那女人见被拦面色讪讪，这才柔和下来回话：“小词呀，怎么不让妈妈和小菲进去，妈妈今天带着妹妹坐了好久的车，快让妈妈和小菲一起进去坐坐。”

　　眼看着蒋词不打算让开，林美娴下意识顺了顺耳边的鬓发，转而又开口道：“你看看你前天把你妹妹弄成什么样子，小菲可是你的妹妹，你把她从楼上推下去也太过分了。不过妈妈也不怪你，昨天劝了小菲好久让她原谅你，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抛开这些，你妹妹可因为受伤花了不少钱了，这你可得把医疗费都给你妹妹......”

　　“我把蒋梦菲推下去，你不生气吗？”

　　“妈妈当然没有生气，不会因为这个事情就怪你的。妈妈知道小词你不是故意的，可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你看看你妹妹这胳膊.....这个医疗费花了妈妈好多钱.......”

　　“你们想要多少钱？”蒋词又问。

　　林美娴显然没听出来蒋词的深意，反而心中一喜，急忙道：“这看病吃药可花了不少钱哩！你可是小菲的哥哥，你这样子对她，小菲心里还生着气，你可得多给一点，修复修复兄妹关系，就当这么多年你送给你妹妹的礼物了。”

　　林美娴刚说完，话音还没落地，蒋梦菲在一旁扶着手臂急忙说：“五万块，起码给我五万块！”

　　林美娴拍拍蒋梦菲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转头又扬起笑脸：“你看，你妹妹都开口要了，你这个做哥哥的总不能不答应吧！”

　　两人一唱一和，那算计的神色都浮现在脸上。

　　蒋词心里发冷，想不通自己上辈子为什么看不出来这对母女见钱眼开的本性。或者说，他明明知道，却自己哄骗自己对此视而不见。

　　林美娴找到他的那一天是一个阴雨绵绵的阴雨天，两人相约在一家还算是高档的餐厅。她在与他碰面之后，还没说几句话就哭着搂住他的肩膀，哭诉着当年不小心弄丢了他心中是多么的悔恨，而她这些年又活得有多辛苦云云。

　　可这谎言简单的一戳就破，毕竟蒋词又不是不知道他当年可是被她丢在叶叔家门口，怎么可能是被不小心弄丢的？就算是被弄丢的，那弄丢之后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不刊登新闻来找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点消息都没有！

　　太多的为什么想要问，脑海里的情感与理智不断拉扯。

　　蒋词看着面前似乎哭的肝肠寸断的女人，理智告诉他应该拍案而起，将这些重重疑点问个清楚。
　　心中有一个小小的声音不断再说，

　　万一呢？

　　万一她真的有苦衷呢？

　　那是他的妈妈，她怎么可能会丢掉他呢？她好不容易找到他了，为什么要再说这些质疑的话让妈妈伤心呢？

　　就凭着这一点点的希冀，蒋词将重重疑虑压在心下，认下了林美娴。也在林美娴的暗示下，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叶叔，甚至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亲生母亲与他相认了。

　　或者说，他本身也不想把这件事告诉给任何人，尤其是将他养大的叶叔。

　　叶叔如果知道了，应该会替他高兴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母亲，或是像其他小孩儿一样在找到父母后就送走。蒋词下意识不愿意面对这样的情况。

　　蒋词还没有理清内心纷杂的思绪，林美娴那边倒是坐不住了。

　　母亲的关心并没有持续几天，林美娴总是回忆着过去说着说着开始流泪，话里话外都是她带着女儿生活的有多苦。

　　林美娴的哭诉不分时间地点，蒋词又尴尬又难受，他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不断地转账，不断地为自己的母亲和妹妹买着奢侈品。

　　不过蒋词并不觉得有什么，他有这个能力，自然应该给自己多年未见的妹妹和妈妈多花点钱。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一次又一次，到后来林美娴母女俩个甚至不愿意伪装，几乎每次打话或是见面都是逃不开的钱！

　　蒋词觉得很累，可是他又劝着自己二十多年未尽过孝心，把能给的都给了。可蒋词没想到，他们竟然还盯上了自己的房子和叶叔的房产。

　　上辈子的蒋词不曾将蒋梦菲踹下楼梯，反而开开心心的将她迎进了自己的家。替她归置好了所有她需要的东西。

　　蒋词是真心的拿蒋梦菲当自己妹妹，虽然蒋梦菲对他总是冷冷的，蒋词也只觉得是两人从小到大没有相处过，更是极力对他好。

　　林美娴原本让蒋梦菲住进来的时候说的是只借住一两个星期，可直到蒋词出差后，蒋梦菲都没有离开。蒋词也不介意，临走之前还给她打了不少钱。

　　等大灾难发生，蒋词从外省回来，他房子所在的楼是为数不多在大地震中幸存的建筑之一，可笑的是有房子有什么用，蒋词连自己的房门都进不去。

　　他的好妹妹，双手抱臂倚靠在身后陌生男人的肩上，将她原本就掩饰不好的不屑摆在脸上，嘲弄地赶他离开。

　　他的好妈妈假惺惺地告诉蒋词，家里没剩多少吃的了，他是个男人有手有脚的应该自己去找吃的。而那个陌生男人，更是愤怒的举起拳头，抬手就要冲他打来。

　　她们全然不在乎这要人命的酸雨之后会不会再下，地震会不会再发生，而他最后会不会死在外面。

　　不对，她们是希望他死在外面的，蒋词一死，这房子理所应当的就是她们的了。

　　蒋词不多做纠缠，很现实的是从小到大蒋词从来没打过架，他也打不过。其次一旦被打伤，在医疗设施紧缺的当下，他将很难得到治疗。

　　更别提要回自己的房子，强酸雨造成的灾难让整个城市都陷入混乱，政府里的人员忙忙碌碌，根本没人有时间来管这些“小事”。

　　蒋词是第一批幸存者跟着军队撤离进入基地的，之后他也在第不知道多少批逃难者中也看见了林美娴和蒋梦菲两个人，那个陌生男人倒不知所踪。

　　蒋词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林美娴和他认亲其实是盯上了他的房子和叶叔的钱。原本林美娴打着让蒋梦菲住进他的房子里，逐渐将房子骗到手，另一方面就是等叶叔死后分叶叔的遗产。所以她们才不急着将蒋词认回来。

　　而突然到来的大灾难打破了她们的计划，房子和钱变得一文不值。赶走他之后，大部队撤离，A市的生存资源愈来愈匮乏，她们很快就物资告急，不得不来到基地里。

　　更可笑的是，他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蒋梦菲根本不是他的妹妹，而是他同母异父的姐姐！

　　蒋父和林美娴都是二婚，当年蒋父和林美娴在一起的时候，蒋父带着蒋梦菲这个女儿，却死活不同意林美娴带着蒋词和他们一起生活。提出如果林美娴想要嫁进来，绝对不能带着孩子。估计蒋父也没想到林美娴真能歹毒到直接把孩子扔了。

　　更别说林美娴再次找上门的时候，她早已经和蒋父离婚，蒋词也无从得知真相。

　　至于为什么让蒋词以为蒋梦菲是他的妹妹，蒋词猜测一是不好解释为什么家里有两个孩子却偏偏丢掉他，二是让蒋词担了“哥哥”的名头，自然要多“照顾”蒋梦菲些。

　　连林美娴当初估计也没想到，蒋词能那么好骗，随口编了几句漏洞百出的谎言，蒋词竟也问都不问，乖乖就把钱送到她手里
　　。
　　这两人，把蒋词当傻子，耍的团团转。

　　话说回当下，蒋词当年软弱不愿直面真相的心早已化作铁石，他要做的事情有很多，懒得与林美娴母女俩虚与委蛇。更何况以现在的时间点，他倒是还没为林美娴母女花过什么大钱，不然他就算拿刀驾到这母女俩脖子上也得把钱要回来。

　　“少和我掰扯这么多。”蒋词两指微曲，不耐烦地敲了敲门，打断林美娴自顾自的说话。

　　“钱我不会再给你们，要么现在离开，要么把以前从我这儿骗走的钱还回来。
　　”
　　林美娴眼睛一瞪，她早以为自己已经拿捏住了蒋词，就等着收钱了，哪想到蒋词说出这一番话来，于是再不作那可怜的样子，叉着腰竟是准备开始拿乔。

　　“不是妈妈说你，你怎么跟妈妈说话的？你是觉得我是贪图你的钱吗？当初那些钱哪个不是你自愿给我和你妹妹花的.....”

　　林美娴还想再说，又被蒋词不耐烦地打断：“你敢说你不是为了我的钱？你敢说你现在不是图着我的房子？”说着他又伸手指向蒋梦菲：“还是你敢说她是我的妹妹？”

　　蒋词原本以为上一辈子他冷眼旁观林美娴母女俩惨死，自己心中的怨气已经消弭了七七八八了，没但是当林美娴舔着脸在他面前装作一副慈母心肠的时候，他还是怒气丛生。

　　眼见着蒋词发火，言语中句句直指她的谎言，林美娴心里暗道不好，刚想辩解就见蒋词猛地关上了门，碰了她一鼻子的灰。

　　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任林美娴如何敲门蒋词都不再理会。反倒是惹得楼上楼下几户人家探头来看，最后还是被嫌丢人的蒋梦菲拉走。

　　蒋词从来没有那么清楚的意识到过，林美娴谁也不爱。她拉着跟自己没有血缘的蒋梦菲去骗自己儿子的钱，房子，甚至还要他的命。

　　她只爱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