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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番外四:欢喜堂 ...

  •   邱致意味深长的目光望过来,偏被邬落棠有意避开了。

      这时黄无有和范僧便去开大门,诸人都知道,但凡大门打开,便必有声响,惊动后院的侍卫们是免不了的。

      邬落棠和邱致便在最后面断路。

      果然,那大门甚厚重,开门时不可避免地发出了一阵声响,邬落棠只说了一声:“快走”,无名村仅剩的二十几人便互相搀扶着向门外跑去。

      很快山花墙的窄道上就有侍卫露头来看,随后高喊了声:“匠人跑了!”

      紧接着那些侍卫们尽数自后院冲出,邬落棠和邱致二人迎上前挡住,瞬息之间便兵戈交错起来,后来范僧和黄无有过来迎战,四个人硬是将那几十个身手不错的侍卫拖住了一阵,且战且后退着,直待那二十几人尽数出了大门。

      邬落棠打斗之际回头快速说道:“出门之后,黄大哥、范三哥你们带着人先走,我和邱致来断后。”
      那二十几人没有武功,得为他们留出跑远的时间,出了这大门容易,可若拖不住这些人,还是一样跑不了。

      几个人退到大门边缘,仍旧不敢松懈分毫,那些侍卫们看出他们意图,攻得愈发猛烈,几十人之多,眼见着就要打出大门外,那平素脾气甚善的范僧突然大喝一声道:“你们先走!”

      说罢将手中那把长刀快速轮转起来,向后狠狠一拍,内力灌注在刀身上,以刀背将黄无有等三人硬生生砸退数步,恰恰好跌飞在门外,而后他刀身向地上一落,那刀瞬时便发出一阵巨大颤响,他以刀身做支点,在所有人始料不及的情形下,旋身而起,将最靠近的两三个侍卫踹飞在院内人群中,回身将两扇门板“哐”地一声合拢,喊道:“哪个想先死,便上前来!”

      先是邬落棠回过神来,起身去推门,这才发觉门已被从内闩住。她便退后两步,再欲以轻功飞入门内时,却被黄无有拽住了手臂,望着她摇头道:“时间来不及了,非如此必然出不了城。”

      邬落棠心焦若焚,转瞬之际便被一种极大的无力感笼住了全身,几乎颤抖起来。可她是邬寨的寨主,她绝不能再次任由身边的兄弟死去,她厉声道:“放手!若此时不进,范僧必没有活路。”
      她不管不顾地甩掉了黄无有的手,飞身至半墙之时又被人生生按下,这次是黄无有和邱致二人一同扯住了她。

      “看看你身后的那些匠人!若再不走他们就会再次落到北琰朝廷手中,造出杀器无数,杀死百姓万千,这是你唐家后人愿意看到的吗?”
      邱致的一句话就像重锤敲在她的心上,令她有一瞬间的僵滞。

      门里范僧的声音带着他一生都不曾有过的狂放,他的刀撞在各色兵刃上的铿锵声中透着浓烈的杀意和果决。

      邬落棠回头凝眸在那两扇紧闭的门板上一瞬,喉头似哽着一口血般,紧咬牙关,继而一言不发地掉头向前走去。

      三人追赶上了赫连灿和涂大雷前头引路的几辆马车,一辆是孙二哥赶着,一辆是唐家另一个远支的子侄叫唐生的人赶着,还有一辆是卢伯赶着,马车后边还拴着四匹马,可却只有三人上了马。

      赫连灿和涂大雷回头时有些许愣怔,却终是没有问出口,只纵马引着三辆马车向着东华门奔去。

      好在上天是眷顾着他们的,这一路顺着出城的人流,并不费多少力,后面追兵未至,消息一时半会儿也传达不到四方城门,他们顺利地随着最后一波出城的人出了城,未行出半里地,便听得后面城门关闭的声音。

      当日时辰已将至亥时,穆九重和朝中新举几位重臣都还尚未出宫去,新帝钟离云廊登基不足月余,君臣俱是一新,朝堂内外之事都需要趁此时机逐一捋顺才行。
      今日正讨论着的是界河郡守边将一事,当年旧帝担心穆九重军功太盛,便以单设界河郡郡守而令其颇受掣肘,于守边之事其实大为不利,如今便是商讨将郡守和将军职责相并,并不独设。

      可不知为何,今日钟离云廊谈公事时神情似有焦灼,几次走神,夜眼见着已深了,岁数大一些的大臣早已双眼发涩、面露困倦之意,待遣走了其余几位文臣后,穆九重问道:“今日陛下心不在焉,可是有什么事扰了心神?”

      钟离云廊本不欲说,可他被穆九重那般认真瞧着,身上便有些不自在,吞吞吐吐了半晌,终于是将事说了出来。

      “将军可记得顷州城那日,你与几位江湖朋友说话,朕去处理了一桩公事?”

      穆九重自是记得,当日一人来报说抓了一人,知一桩刘司马的要事要禀告。

      后来几日钟离云廊并未再提及此事,那时大事尚未定,穆九重便也未曾将这桩事情放在心上。

      钟离云廊道:“朕本想将此事做好后再知会与你,只是忽然出了一些差错。那日那人所禀报之事,是关于曾经于南晏那边私逃入北琰的一批良工巧匠之事,那些人匠艺独特,曾造出火喷这等杀器,我听闻还有些小巧易带的火器。刘柏活着时曾重金雇了一批江湖人士,搜寻了许久才获悉了那些工匠的隐身之地,只是还不待出手,顷州就闭城了。我想着此时机难得,待大局已定后,我便立时派人去将那批工匠都寻到,并带进了昀京城,就安置在平工坊。”

      待他将这些日子平工坊所囚工匠以及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大致道来之后,穆九重忽嚯然起身,追问道:“这是几时发生的事情?”

      钟离云廊并不知穆九重何以这般神情,只当他也同自己一样,在意的是那批可制精巧火器的工匠,便如实答道:“那批工匠是傍晚在平工坊被几个江湖人劫走的,算时间已经有大半日了,不过将军莫急,朕已派了欢喜堂的人去追他们,当是很快就能追回。”

      欢喜堂是何处?乃是皇族私自豢养的杀手组织,不参与朝廷党争,只效忠于历任新帝,其中之杀手,单拿出最平庸一人,武功亦比寻常江湖武人的功夫不知高出多少,而阮娇娇叛出杀手组织之前就是曾出身于这里。

      穆九重再不及多言,嚯然转身大步行出公事房,并对门外候着的鞠如流快速吩咐道:“去军中点百人,马上随我出城!”

      夜半荒滩之中,三辆马车赶路甚急,可偏偏地上许多的碎石,将那车颠得歪歪楞楞,里面坐着的人忒是受罪,总有人将脑袋探出车厢向着路上一阵呕吐。

      从前唐孙二家的长辈,便是这样自北琰皇族的手中逃命,想不到如今到了儿孙辈,竟又来了一遭。

      唐粟最是经不得折腾,吐着时便忽然带着哭腔向漆黑夜色中的那个沉默骑马的人影说起来:“他们逼着我和孙二几人将从前长辈造出的火喷图复绘出,还搜走了我们藏起的草绘,若不依从便要杀人,不是人的东西,怎么连老人和娃娃都下得去手!”

      孙二哥在车辕上揽着绳子,回头向着车厢内的唐粟沉声道:“你闭嘴吧,落棠已经够心乱了,事已至此,还说这些做什么?”

      “好我不说”,唐粟硬憋住了一时,片刻之后又哭嚷起来,“可我不说我憋得难受啊!”

      这时邬落棠忽然“嘘”了一声,“唐粟给我闭嘴!”
      她转头对赶车的孙二哥、唐生和卢伯道:“你们需将车赶得再快些,但控马要稳住,莫要惹惊了马。”

      马一受惊,在这样的荒野里尥蹶子跑起来难免会翻车,那样想逃走就更难了。

      唐粟立时闭住了嘴,他虽胆小碎嘴又咋咋唬唬不承事,但耳朵却是灵的,远处分明有马蹄声疾速靠近。

      赫连灿和涂大雷本自前面引路,此时也绕到马车之后,与邱致、邬落棠、黄无有并拍挡在路上。

      邱致道:“听声音只来了两骑,莫非不是追我们的?”

      邬落棠道:“此时夜深,跑得这般急,多半是追人。可若只来了两骑,来人则必是高手。”

      只有高手才会有胆量单独行动,而庸手都会成群结队。

      很快在夜色中那两骑便现出身形轮廓来,看模样是一男一女,女子勒马稍停,冷笑一声道:“想必就是你们了,敢拦我二人路者,死吧!”

      说罢那二人自马上飞身而起,手持银刃来势汹汹,邬寨五人不敢大意,各自以兵刃迎战。

      那女子手持一把软剑,出招凌厉,男子所用是一柄从未见过的兵器,此兵器以银丝所链箭簇,出招时反不如女子凌厉,甚而还有些阴柔。

      赫连灿、涂大雷和黄无有所习功夫偏硬招居多,便迎向女子。
      邬落棠和邱致转而飞身向那男子而去,将他与女子阻隔出数十步远,意图分而谋之。

      那女子一柄软剑使得如缎如练,竟是丝毫不将三人放在眼里,只片刻之际已是将黄无有持刃的手臂划伤,并仅用软剑剑身横向一推,便再将赫连灿和涂大雷二人撞得各自后退数步方稳住。

      那男子功夫较之女子似稍逊色些,手中的银丝箭簇几番被邬落棠的兽皮飞花伞挡住回返,又被邱致以双钺逼近其身形,不及出手之际,那女子忽然飞身来援,手中剑锋扫过,将邱致逼退。

      接下来二人似看穿了邬落棠等人意图,并不分开,虽对方只有两人却甚从容,女子剑锋所至之处,男子的银丝箭簇亦是如影随形。

      不过盏茶之际,双方已是交手数十招,在这数十招间,涂大雷的手腕被男子的银丝绕过,幸而带着皮腕带,方保住那一只腕子。而邱致的前襟至腰际亦是被女子软剑划破。

      邬落棠和邱致于暗色中对视一眼,彼此已是心知这二人招术,当是一人为主,一人为辅,女子以剑冲锋陷阵,男子便以银丝箭簇伺机而动,且绝不离女子后背十寸之外,可见女子后背正是其空虚处。

      论默契,邬落棠和邱致并肩作战太多次,一眼便可知对方心思。

      邬落棠持伞柄向着那女子平飞刺去,女子正欲以软剑横挡,邱致却也乍然飞身而起,手中双钺作了暗器甩出,迫得那女子不得不将身形侧转半圈,便是这一时,邬落棠左手向着对面一扬,继而架开伞撑,一把霜白色微苦的粉末便被扬至那男子面前,此时他再闭气已是来不及。十麻散的粉末甫一吸入,立时便身子麻软。

      邬落棠便趁此时再将飞花伞旋转起,伞骨腔中数枚浸毒飞镖尽数没入男子的胸膛中。
      男子吐着血沫,未及开口已是没了动静。

      这时赫连灿、黄无有和涂大雷三人亦醒过神来,各持兵刃向着女子围杀过来。

      女子见同伴倒下生死不知,也是杀红了眼,一柄软剑愈加凌厉,五人合围竟一时之间竟也是奈何不得。

      邬落棠索性将伞扔下,从两侧腰际拔出了已是许久未用的银霜双刀,几人合力终于将女子围杀。

      耽搁了这些时候,想必马车也跑远了些,几人各自上马,正要纵马去追时,旁侧正上马的黄无有忽然扑过来,一把将邬落棠从马背上推落,而后“噗”的一声,是兵器入血肉的声音,继而便是一声吃痛的闷哼声。

      邬落棠抬头去看,只见黄无有的后背处连着一道银线,他的胸膛前血肉便似被炸开,那血只瞬间便染红了半身,轰然坠下马来。

      赫连灿怒喝着纵马回身上前,一刀剁了那尚未死透的男子的头颅,似仍不解恨,又在其身上砍了数刀。

      邬落棠看着邱致和涂大雷惊慌下马,这才似回过神儿来,起身踉跄着扑到黄无有身前,可她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眼睛如被烈火烧灼一般,痛得她不知所措。

      这个她一直视为兄长的人,平素不知道听了他多少句唠叨和指责,可如今他口中鲜血泛涌着,擎着头抬手指着远处,咬牙含混着,留给她最后的一句话,却只剩三个字:“去,快去!”

      随后他的头便似再也擎不动,倏然垂落在肩侧,已然是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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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番外四:欢喜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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