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瑶]十年流水账》林梓樂

10、第 10 章

　　车在行驶，车内弥漫着呛人的烟味。

　　黄瑶知道晓晨坐在自己旁边，虽然双手被反向捆着，她还是极力伸出手指扯了扯高晓晨的衣角。

　　高晓晨这些年依靠高启强的势力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混子性格，脾气暴躁，气焰嚣张。黄瑶真怕他一冲动惹怒了绑匪，也不想看到他真的被打，只好拉拉他的衣角，示意自己没事。

　　这时候，绑匪的手机刚好响起，老式的彩铃声在屋子里高昂狂欢。

　　绑匪似乎接起了电话：

　　「我是。」
　　「呵呵，你他妈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那么好骗？」
　　「不把厂子还给我们，我就杀了他们。」
　　「你别以为我不敢，我他妈就告诉你了，兔子急了也咬人。」
　　「那也行，我就拉着他的儿子女儿陪葬！」
　　「别逼我，我告诉你们别逼我。」
　　「行行啊，那就一起死——」

　　话刚落，屋子内就响起了一阵刺耳的枪响，高晓晨吓得大叫了声。

　　「放心，我吓吓他们。晚上十二点前没结果……啧，那子弹就打在他们身上了。」
　　「啧」

　　黄瑶感觉有人蹲在他们前面。
　　「你怎么不叫？」

　　黄瑶总算看清了眼前的人，不对，是绑匪。

　　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高壮黑瘦，眸光有神，看起来并不像是穷凶极恶的人。

　　「还真挺有意思。」绑匪饶有兴趣地笑笑，又扯掉绑在高晓晨脸上的黑布：「行了，这也到地方了，让你们见见。」

　　重见天光的那一瞬间，高晓晨似乎又要破口大骂，黄瑶赶紧勾住他的衣角，小幅度摇头。

　　高晓晨虽然嚣张，但不傻，读懂了黄瑶的意思，只好忍住大骂的冲动，恶狠狠地盯着绑匪。

　　「呵，人都说重男轻女，怎么到高启强这儿了还重女轻男了。」仿佛是笑话一般，绑匪冷笑了声，把手里的黑布摔到地上：「看好他们。」

　　身旁其他几名绑匪应声称是，看起来那个人像是绑匪团队的头头。

　　黄瑶使眼色让高晓晨别说话，打算沉默等待高启强带人来，她知道，就算高启强不救她，也会就高晓晨。

　　才安静不久，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呼喊声，夹杂着大悲大痛的哭闹，从门外闯进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年过半百的模样。

　　那个男人刚走进来就看见被绑架的黄瑶，伸手去拽绑匪头子，喊着泪大骂了声：「不孝子！你竟然做起这种勾搭！你你……你快放了他们！」

　　绑匪头子暗恨地睨了眼黄瑶和高晓晨，咬着牙唾了声：「爸，高启强要绝我们的路，我就绝他的子孙后代！」

　　「你！」老头气急，一巴掌拍了过去。

　　清脆的巴掌声震耳欲聋。
　　「我们莫家从来都是行得端正，莫小山你今日做这种事情，你……你不怕天打雷劈！」

　　老头说话的时候有些喘气，一句话好不容易说完，却不住地抚摸胸口，黄瑶看着他说话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猜测老头可能有哮喘病。

　　「爸，放了他们我们的厂子怎么办？我们一家人只有死路一条！」莫小山越说越气，可看着父亲母亲苍老哀痛的模样，又忍不住心酸落泪，用拇指揩了一下鼻端，抽气恨道。

　　莫家在京海做重工厂的买卖，厂里的业务主要是摩托车零件，这几年川渝地区车厂发达，要货量大，他们也挣了不少钱。前段时间高启强谈了笔废弃摩托重改进口转内销的业务，没有现成的厂子，就盯上了莫家。

　　原本说谈合作，给出的条件基本是要莫家免费给他们打工，莫家当然不愿意，后来又说收购，给出的钱却远比厂子本身的产值要低很多，莫家还是不愿意。

　　直到上周，高启强的人来赶他们走，才知道这片地和厂子的名字早就换成了强生集团的负责人。他们知道高启强在京海只手遮天，却没想到能量可以这么大，短短几天时间，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了他们的厂子。

　　莫家还欠着几千万的货没有交付，原材料的贷款也有几千万，厂子没了，无疑是要逼死他们。

　　黄瑶从莫小山和莫父的交谈中拼凑出了整个故事，被反向绑着的手早已捏成了拳头，锋利的指甲钳进手心里，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当初高启强就是这么吞了莽村的，如今故技重施，又要害得许多人家破人亡。

　　「你放了他们……哎！都是命啊！是福是命，是祸也是命，咱们不能因为别人伤害了我们，我们就去伤害他的子女啊……他们也都是孩子，小山，别做傻事了！」

　　莫父的心情平复了许多，看着黄瑶和高晓晨，叹道：「高启强的手段多狠，惹了他，他也会杀了你的啊！你要是没了，你要我跟你妈怎么活啊！听说这俩孩子也不是高启强亲生的，如果他们出了意外，那他们的亲生父母得多难过啊，你也是我们的孩子，我怎么能看着你被人这样对待呢！」

　　莫小山一直沉默着，许久，抱着头蹲在地上，□□传来呜呜的哭泣声。

　　厂子没了，未婚妻也没了，几千万的债他怎么扛？怎么扛啊！

　　「爸……」莫小山低着头，抽噎声断断续续，许久才嗯了一声。

　　莫父喜出望外，赶紧和莫母一起给黄瑶和高晓晨松绑：「你们快走吧，走远点……也求求你们，不要报复小山，他也是被逼无奈，求求你们了。」

　　说着，竟是朝他们跪了下来。

　　黄瑶赶紧将他们扶起来，高晓晨嗤笑了声，却是转身打了两巴掌莫小山的头。

　　「叔叔阿姨……别这样，我们……我会劝劝我爸的。」黄瑶原本想说我们，最终还是将“我们”二字吞了回去。

　　高晓晨的跋扈来自于高启强，而高启强的权势却是来自于不断地制造黑暗。

　　真是可笑，原本他们才是阶下囚，才不过几个小时，就翻身掌握了别人的命运。

　　「叔叔，记得去医院检查一下。」
　　临走前，她嘱咐莫父。

　　高晓晨不耐烦地砸砸嘴，扯着黄瑶赶紧离开。

　　才走出不远，就听见有刹车声，一辆接着一辆，不远处停了一排黑色轿车。

　　黄瑶数了数，大概有四五辆的样子，最前面的那一辆是高启强的，后面则是跟着唐小龙、唐小虎的，再后面就是白金瀚的一些“兄弟。”

　　刹车刚落，陈书婷和高启强就匆忙下车，唐小龙和唐小虎也依次走过来，像是在迎接他们归来。

　　黄瑶远远地看着唐小虎，这几天他好像瘦了点，胡子拉碴地，头发也乱糟糟没有搭理。

　　怎么白金瀚那么忙吗？

　　她想着，向他挥手，露出笑意。

　　身后忽然传来哭天抢地的哀嚎声。
　　夹杂着大悲大痛的声音，熟悉难忘。

　　黄瑶的笑僵在嘴边。

　　这一刻，如同平静的海面下藏着残忍凶险的世界，看起来是停止的，却又感觉回声阵阵，时间慢得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风也失去了声音，大地也失去了声音。

　　只留下那一声长鸣的悲切。
　　黄瑶转过身，看见莫小山忽而倒地。

　　一颗子弹正中他的额头，血流顺着额头蜿蜒成渠。
　　砰——
　　一瞬间。
　　他的脑袋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