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流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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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青金石的态度很不同寻常。】
红宝石尖锐的鞋跟在冰川上撕裂出一串破碎的伤痕。她动作不停，纤细优美的身躯灵巧地翻转，信手将剑刃投出。黑曜石的刀锋轻而易举地切入早已计算好的薄弱处，伴随着一连串的碎裂声，尖啸着的冰川轰然崩塌。她手腕翻转，提着剑尾的绳索将武器重新收回鞘中。
【她是个不同寻常的宝石，】红宝石从容地跳出坍塌的冰川激起的雪尘，她并没有对浮冰时隔许久之后突然提出的疑问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平淡地给出了回答：【她会来到我的身边。】
【你留下的那些小机关简直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呢。】
红宝石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谁知道呢。】
浮冰懒得对红宝石的“未卜先知”穷追猛打。从第一次对话的那天开始，它就明白红宝石知道一些她原本绝无可能知晓的事情。
于是它从善如流地改换了话题：【记忆的情况怎么样？】
红宝石抬起包裹在长手套中的指尖，轻轻触碰自己的右眼。这颗本不属于她自己的浮冰眼如同不适应般地擅自微微转动了一下，【别突然摸过来啊，有点恶心。】
红宝石：……
她在那颗眼球上不怎么客气地弹了一下，默默叹了口气，【……毕竟丢失了一条手臂，记忆多少有所损耗也是没办法的。不过真正重要的部分都没有受到影响，我劝你别打歪主意。】
【嚯，真是露骨的警告，你现在已经连和我周旋的耐心都没有了吗？】
红宝石懒得理会浮冰的酸话。
“眼睛”是一个特殊的部位。
被废弃的浮冰剩下的最后一个部位、聚集它意志的核心在于眼球，而金刚向磷叶石交付记忆的媒介同样是它的眼球。当初红宝石安装浮冰眼之后曾将自己原本的右眼投入海中，作为浮冰流散在海中那一部分意识的载体。
原作中青金石就能够通过与体内微小生物交流的方式留下自己想要传递下去的讯息，这也就意味着即便是对于宝石人而言，记忆信息的操作也并非不可能实现。作为一种正在逐渐向浮冰与金刚的方向接近的生物，红宝石自身的特性也渐渐向与他们更为近似的方向变更，而出于安全性的考虑，将记忆集中在眼中也显然比留存在在战斗中损耗的四肢里来得要保险。
不论是从身体上的变化去讲、还是从主观意愿上来说，将核心记忆移动到左眼中都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红宝石略微伸展了一下手臂，【你把我的左手送给月人了？】
【嗯？】浮冰的语气微微上挑，【你知道啊？】
【大概吧。】
随着融合进程的推进，她和浮冰之间的界限说不定也在消融。明明“红宝石”的意志应该处于沉睡状态，却能够微妙地知晓在那期间海中的浮冰观察到的情况。虽然只是模糊的感应，但这种变化本身也足以说明问题了，要不了多久她也许就能连浮冰的思考都不需要通过交流来获得了。反过来浮冰应该也是一样，一想到有朝一日他们俩都将毫无阻碍地听到彼此的心音，还真是……
【恶心啊。】/【恶心啊。】
红宝石：……
浮冰：……
同时出现在脑海中的感叹声让二者共同陷入沉默。
红宝石语气微妙地发出疑问：【……你听见了？】
浮冰的语气和她微妙得如出一辙：【也不算吧。但就是隐隐约约有种感觉。】
红宝石：【好恶心啊。】
浮冰：【就是说啊。】
【算了……】她叹了口气，心情复杂地顺了一把长发，【说回我左手的事。月人那边是什么反应？】
【那群混蛋啊。我举着你的手招摇了二十多个冬天月人才肯屈尊下来呢，好像很勉为其难似的。来了之后也完全没有交流，把你的手臂带走就离开了，呃……想起那副嘴脸我就想吐。我可以吐在你眼眶里吗？】
【你是要吐什么东西出来啊……算了，】红宝石咋舌一声，【辛苦你了。】
失去左臂虽然并不能算是计划好的牺牲，但也绝不算是超出预计的事故。
月人不喜欢“不好掌控”或者“没有弱点”的东西。尽管种种迹象都显示出月人对待红宝石的态度更倾向于放纵和观察，但作为一个实力强劲几乎没有可能会被月人现阶段使用的武器打碎、同时又具备一些在宝石人当中颇为罕见的特质的危险对象，“红宝石”这个存在只有在拥有软肋时才显得足够安全。
对黄钻的感情当然重要，但适当地失去一些肢体才更能够降低月人的警惕心。没错，红宝石完全处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得要让他们一直保持这样的傲慢才行。
尚且不够锋利的爪牙还是不要被发现来得合适。
对浮冰来说就更是如此。
无数年来对月人发出的示好信号从未终止，事到如今突然停下也太奇怪了。它收到了红宝石这一在观察中颇为奇特的宝石生命的手臂，因而将之视作与月人交涉的筹码和礼物——站在月人的视角，这完全是事情应有的合理走向。
月人对此的反应也颇为值得玩味。尽管它们并未与浮冰进行任何交流，但这毕竟是一种行事目的性极强的生物，只从行为上来看也能从中分析出它们的态度。既然回应了浮冰的“示好”，就意味着月人不论是在浮冰还是红宝石身上，其实都一直有所关注、自然也就有着相应的规划与安排。然而它们显然并不认为、也不想让浮冰认为这种安排至关重要，于是便如同拉锯一般，时隔二十多年才像是“突然想起”一般地取走了红宝石的左手。
它们一定能意识到这是来自于浮冰的试探，却想不到这同样是红宝石的试探与麻痹。毕竟对于用躯体承载记忆与灵魂的宝石生命来说，谁会愿意用理应存储着重要记忆的手部来进行几乎得不到任何有效信息的试探呢？
一切顺利——在几千年如一日般素白而冷肃的冬日里，红宝石带着与月人别无二致的稳健心态，漠然地放任时光流逝。
但变化总是来得让人猝不及防。
红宝石默默蹲下身子，她探出指头轻轻戳了戳眼前这个新生命的身躯，被她颤巍巍地、结晶状的手掌握住了指尖。
“这是……”南极石啊。
“……都已经到这种时期了吗？”
她低低叹息了一声，动作轻盈地解下身上的斗篷罩在面前的新生儿身上，小心地用布料隔开了自己与这位尚且脆弱的新人后，缓缓将她抱起。
不过是在日常的工作中偶然转到了绪之滨，没成想居然刚好碰见了刚出生的新人。
南极石的运气不差，如今已是深冬，她出生的时候已然颇具硬度，即便从高空坠落也幸运地没有摔成碎片。
红宝石如今年纪不小，从前也不是没在绪之滨遇见过新人，但由她亲手带回去的，这还是第一个。
她垂首盯着怀中的南极石看了半晌，突然闷闷地笑出了声来。
“你运气真好啊，出生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美貌的我呢。”
……虽说现在的南极石还没有安装眼球，估计根本看不清人影就是了。
“我当初见到的可是老师哦。两米多高。壮得像座小山。而且还是光头。”
“在什么都看不清的时候见到那种东西往自己的方向走来，会吓一跳也不奇怪吧？”
“所以我就逃跑了。一头撞在崖壁上，脑袋都给撞裂了。我可是硬度9哦？以前的熟人偶尔会用这件事来取笑我。当时我其实是有点恼火的，毕竟很尴尬嘛，现在想来……”
“……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啊。我居然还记得。真亏我能记得。”
她看着南极石结晶化的面孔上懵懂的神情，“不过你现在什么也听不懂吧？真好啊。也许你会觉得很不安吧？但其实这是你最愉快自由的时候了。等你懂得的事情越来越多了，麻烦的事情也会不知不觉地增加增加增加……”
“话虽如此，至少现在，你就安心地度过快乐的童年吧。”
“不用那么努力。”
“不用那么紧绷。”
“像个孩子一样,天真烂漫地……好好玩耍吧。”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流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