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青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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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之下，王都之中最大的青楼。点起红灯高悬，迎面香气扑鼻。朦胧而热烈的灯色映照在众多来客脸上，将面目模糊。
青楼正中央，摆放一方石台。
围绕着石台另设有雅座众多，坐席之上，人影虚晃，酒色声中，其间窈窕身姿摇晃似魅。
唯有一个座椅上，有一少年束发端坐，身旁仅坐有一名男子。
格外引人注目。
凌馥今日被友人强行拉来，正被身边莺歌燕语搅弄得不堪其扰时，一眼瞥去，注意到那少年和男子。
少年的身姿似乎有些眼熟......
“唉，凌郎君。你不会真是断袖吧......”苏郎君低头饮尽身旁美人递来的酒，见他目光竟然落在不远处宾客身上，却对身旁美人视若无睹，不由得又嘲又叹。
凌馥面色不虞，收回看向少年的眼神，摘下眼镜，用随身携带的布擦拭，一边道：“这是哪里来的无端流言，苏郎君身份贵重，不要随意听信别人啊。”
苏郎君哈哈讪笑。
沉溺美色，不务正业，经商的大忌啊。凌馥看着苏郎君左右各揽一美人，放浪形骸的模样，面上虽然仍然带着三分笑意，在心里已默默将苏郎君划为败家子。
凌馥今日受到委托，陪同苏丞相之子在王都游玩，没成想这苏郎君别的地方不去，先拽他一路轻车熟路进了青楼就座。
说青楼今日来了个美人，舞姿只应天上有，老鸨造尽风流势头，吹得春风遍布王都。硬是要他一起来见识见识。苏郎君念叨半天的美人没出场。倒是遇到好几个达官显贵，风流才子。
自然是要含笑礼节打招呼的，客套几句，好让他们日后光顾自家生意。
“凌掌柜今日也是慕名前来啊。”有一人摸着花白胡子，暧昧的笑。
“自然。”凌馥含笑应付，“美人如花，当赏之啊。”
苏郎君翻了个白眼。
“呵呵。看来凌掌柜和贝掌柜，也是心有灵犀啊。”围着他说话的两三个人，互相挤弄眼睛，笑呵呵给凌馥指了方向——正是那少年和男子所在。
凌馥的金蚨轩，与贝家兄妹的云裕庄互为对手，明里暗里争锋相对已久，昔日凌老爷和贝老爷打擂台，本来势均力敌。不查竟让贝家钻空得了皇商之名，云裕庄自此在王都之中声名越盛，金蚨轩自此不及。
后来贝老爷故去，凌老爷退居内宅，凌家凌馥接手，这小一辈中，凌馥的计谋远虑又比贝蓝田出色，金蚨轩日渐兴旺起来。
直到前些日子，贝家女郎贝暖玉接手，本来已显出颓势的云裕庄，生生给让她刮骨毒，抽孽筋，盘得更上一层楼。不免让王都有心无心人，在茶余饭后闲谈时更添话头。
两家本来势如水火，更何况凌馥如今还挖走云裕庄贾掌柜，挖走贝家的客户......新仇旧恨，简直说不清。
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多有在场的人撮着火，明里暗里捧凌馥几句，踩贝蓝田几句。
凌馥依旧笑着应付，心里有些泛烦。
苏郎君搂着两个美人哄笑着，让凌馥去和贝掌柜打打招呼，他说：“都是兄弟，有什么不好意思！再说，嘿嘿！”
凌馥看着那少年的背影，在暗红灯笼下越发昏暗，却越显得身姿挺拔如亭亭玉立的竹，与他印象中的贝蓝田，似乎有些出入。
来者不是贝蓝田，而是贝暖玉。
贝暖玉自危白华处，领了安全接回宁明月的任务，自然要出力费心，时时刻刻将寻回宁明月放在口中，行动上，甚至派出伙计去寻找——天知道这段时间云裕庄生意有多么忙。
在寻了几日无果后。
贝暖玉安排人盯着贝蓝田，自己则从容扮作男装，与乔装打扮的谷十五，一同来到王都之中最大最富盛名的青楼。
毕竟，急得焦头烂额四处找人的燕王府与众伙计们，谁会想到宁女郎竟然流落青楼，还未感叹命运的不幸，一夜之间她又摇身一变，变成青楼中炙手可热的花魁。贝暖玉的不慌不忙，源于知晓宁明月的一生，也知晓命运眷顾于宁明月不会予她苦难。
“都处理干净了？”贝暖玉嘴动而身体不动，头也不回，看上去专心致志的，盯着正中央的石台。
“一干二净。”谷十五回答完，耳朵动了动，突然说。“后面五人，在骂你哥。”
“哦，记住他们名字，等下偷偷去绊他们一跤。”贝暖玉摸了摸鼻子。
“我是杀手。”谷十五冷酷地抬起下颚线。
“十金。”贝暖玉用同样丝毫不带感情色彩的嗓音说。
“这单我接了。”
正说着，有一队侍童，像萤火虫一般提着灯，穿过喧闹的宾客雅座之间。
梳着总角的侍童提灯点亮正中央石台旁的灯盏，灯盏一点点亮起，伴随龟公尖利的嗓音，石台灯色宛如花瓣盛开。
有美一人，穿轻纱飘逸，缓步登上石台。
“诶，你看你看。”
苏郎君看得眼睛都直了，嘴里冒出话来：“方才我去问过，今日那姓朱的好色霸王竟然不在，没人和我抢美人。”
凌馥不急不慢，擦净眼镜，带上。却不是看美人，而是不由自主得看向“贝蓝田”的背影与那名陌生男子。
“贝蓝田”缓缓向前倾斜身体，似也在注意石台上的美人。
凌馥想看得再仔细些时，不由得盯的时间久了些许，陌生男子突然回过头。
男子带黑脸面具覆面，看不出神情，他却能感受到那男子的目光从面具眼眶处透出，直直盯着他。
一股冷意从凌馥脊骨里生出。他收回目光，低头掩饰喝了一口酒。
一舞完毕，美人站立在石台之上，缓缓卸下面纱，宛如一件美丽的商品。被热情的老鸨拍卖今夜的归属权。
“起拍价，二十两黄金！”
二十两黄金，够卖多少匹锦缎，或者丝绸，亦或是棉布的数量，已经在凌馥脑海里快速算出。
反正今日是来凑数，与他无关。
“三十两！”苏郎君高声喊。
凌馥克制住自己，勒令自己看向这被美色冲昏头脑的败家子的目光要温柔，要含笑。这是贵客的儿子，一年能给金蚨轩带来不少进账.......
此时雅座上叫喊声此起彼伏，一声高于一声，黄金满地碎玉如霜，随随便便吐出的一个数字，都足够一户普通人家买上几十亩良田，自此过上饱足的好日子。
数字越高，跟随叫价的人越少。
台上的美人如明月般生辉，又如狂月惹人发疯。
苏郎君的面容涨红，脖子梗粗，拍案而起，艰难地吼出：“四百五十两！”
此时，数字达到史无前例的高。跟随高唱的声音已经熄灭，满室寂静。在这诡异的寂静中，老鸨的脸和脖子都粗红了，兴奋的眼神扫视全场。
“四百五十两！恭喜这位郎君，获得花魁的.......”
一声清亮的嗓子响起：
“四百六十两。”
凌馥随着声音望去，惊讶的发现竟然是“贝蓝田”喊出的，他此前一直没有出声，直到现在，才叫价。
贝暖玉背对着他，冲石台上高高举起一只手。
“四百七十两！”苏郎君不甘心的喊。
贝暖玉并未回头：“四百八十两。”
凌馥惊讶的听着这两人叫价，一声高过一声，直到最后，苏郎君的声音已经抖得不像样。而贝暖玉，不疾不徐，始终比苏郎君高过十两。
“五百两。”
贝暖玉这一声下来，场中再没有跟随的声音。
苏郎君怒目圆睁，嘴唇嗫嚅，同时不由自主的泄了气，整个人软泥一般摊在案几上。
满场再无人叫价。
“恭喜贝郎君！”
老鸨激动的下了石台，伸手想要握住贝暖玉的双手，被谷十五拦住。谷十五欣长如松的身影，沉沉压出一片黑暗，站在贝暖玉的身旁，任谁看了那阴沉的气势，也不敢随意接近。
老鸨讪笑着，挥了一下带浓烈香风的手帕，邀请贝暖玉进雅间见花魁。贝暖玉正心满意足，跟随着前去，忽听身后一声呼喊。
“贝掌柜。”
这声音她没听过，在贝暖玉转身之际，谷十五在她耳边说：“骂人的五人里，他没说你坏话。”
“哦，是凌掌柜？”光线太暗，贝暖玉端详半响才认出。凌馥又故意的不报姓名，也是在回看她，让她猜了半响。
“贝掌柜好买卖啊。”凌馥客套一番，因贝暖玉比他矮，他低头时鼻梁上的眼镜有些滑落，抬手扶正鼻梁上的眼镜，接着说，“天时地利人和，我可听说，今日对这美人势在必得的几位豪客，全都有事未能前来，失之交臂了。”
“看来我真幸运。”贝暖玉假笑。
好家伙，这小子不知抢走多少云裕庄的生意，前段时间又挖走贾掌柜。竟然还能主动过来跟她打招呼，是个人才。
虽然贾掌柜根子坏了已不能不除，金蚨轩挖走的只是她不要的人。但新仇加旧恨，还是成功让她膈应了一下。
更何况。
贝暖玉在猜他看出来没有。
《明月几时有》小说中，对传说中一舞倾城的美人势在必得的人数众多，各家郎君才子商贾齐上阵。来青楼的，是贝蓝田。
叫价最狠的乃是朱霸王，几乎是和贝蓝田抬杠叫价，越来越高，相持不下。最后贝蓝田足足花了两千两金，才将宁明月接回。
如今贝暖玉先手布局，安排谷十五将朱霸王料理掉，再是另一些叫价高起哄的人......剩下的人来不及料理了，但果然不能与她争锋。
两千两金，如今只花了四分之一。
甚至一箭双雕。
将贝蓝田撇出这段经历之外，避免让他见到宁明月走到原有剧情线中。
此时贝暖玉心中落下一块大石头，虽然心中略有疲惫，整个人还透着一股历劫而来的神清气爽。
在这高兴之际，她不是很乐意搭理凌馥，更何况，他语气中还暗地意有所指。虽然指的是事实，但就是令人不舒服啊。
“是吗，失礼了凌掌柜，我要去美人相会，不便久谈。”
作者有话说第28章 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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