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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祸起 ...

  •   宴席结束的不算晚。

      华灯初上,便吃好喝好各自回家去。因着高兴,贝暖玉喝了伙计们轮番敬的酒,热意涌上脸。回到贝府时,脸上的余热被冷风一吹,消散掉,酒气却没那么好散去。

      被贝蓝田嗅了出来,连忙唤人去熬醒酒汤。

      “怎么喝酒了?”贝蓝田扶她坐下,

      贝暖玉整个人都显着高兴,散了场,余兴也十足。平日里没有这样的好兴致,也没有这样的好心情,今天着实贪杯多喝许多蜜酒

      她握着贝蓝田的手,醉眼朦胧的,说几句贴心话:“兄长,今日,可算是打了场胜仗。这一趟,没白去!”

      “太险了。”

      贝蓝田边说着,抽了抽自己的手,没抽动。醉鬼的力气大得很。

      “富贵险中求!”贝暖玉的语调升高,高昂而如一条细线,这条线,在最高点,蓦然的折断了,又落下来,压低她的眼睑,化为一句话,“但是......真的好累啊。”

      贝蓝田满腔劝人的话,慢慢化为一腔春水。他有一颗柔软的心,和温润的性子。

      “累了便不要去了,我们贝家养得起,纵使做个富贵闲人,又有何妨呢?”

      贝暖玉听他第一句话,头便缓缓摇起来,越听,头慢慢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而后,她轻声道:“居安思危,不敢忘。”

      她语调轻缓,眼神似梦如醉。带着罕见流露的哀愁。

      倒是叫贝蓝田原先想要规劝的硬气,四散开来,化作夏夜里一点燥热。

      窗外蝉鸣越发频繁,醒酒汤怎的还未熬好。

      “你总是这样忧心,像是咱们家大厦将倾一般。”他的语调也轻下来,似夏夜里一点沉闷的风,“让人不安。”

      “兄长,兄长能否助我?”

      贝暖玉蓦然道。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贝蓝田疑惑道:“怎么助?”

      “云裕庄......贾掌柜品行不端,恐账目有疑,兄长这几日寻个由头,去和他磋磨一些时日,查查究竟......”

      “小妹,用人不疑。”

      贝暖玉双眼微红。

      “罢了,还是我去吧......”

      贝蓝田一咬牙,答应了:“行,我去,看看究竟有哪里不对。”

      “当真?”

      “当真!也算了却你一场疑心病。”

      贝暖玉又只是笑,醉得双眼迷离。

      醒酒汤终于端上。

      琥金拿托盘拖着一只白色瓷碗,贝暖玉接过饮下,摇摇晃晃起身,让琥金搀扶着,回卧房。

      回到卧房。

      琥金将贝暖玉扶至床边,让她半靠在软垫上,盖好被子,转身欲走。走不动——贝暖玉抓住她的手。

      “琥金,咱们说说贴心的话。”

      琥金:“......”轮到她了是吗。

      “这一路,多亏有你。”贝暖玉双眼慢慢眯起来,带着几分醉意睡过去了。

      “女郎......”琥金没料到听到这么情真意切的话,心头霎时间一软,挨着贝暖玉床榻坐下,不知干些什么好,替她掖了掖被角。

      感动之中,琥金突然一个警醒,捂着心口喃喃自我叮嘱:“以后,可千万不能让醉酒的女郎和外头郎君接触,她一醉,什么话都往外说,太危险了,太容易动心了。”

      经过这一夜,贝蓝田果真寻了个由头,去往云裕庄与贾掌柜交情去,他的行动循序渐进。先是时不时去云裕庄与贾掌柜约见,熟悉内务,进而干涉生意。

      云裕庄是贝家的产业,原先贝老爷在世时,贾掌柜虽经营多年也不敢造次,如今贝老爷仙去,贾掌柜便迅速将人手全部替换成自家人,他任人唯亲,不已能力为主,导致手下全是依仗他权势与人脉的草包。

      致使贝蓝田在初期,其实是被阳奉阴违许久的。但是这些草包连糊弄人都做不好,慢慢被贝蓝田与贝暖玉用手段筛出去。

      ......

      寒冬,边关。

      铃声响。

      黑色树杆光秃秃的鼎立在白色的天与地之间,路边顶起一个个小山包,离近了才发现是屋舍。行道上唯有马蹄踏出的泥路,指引旅人方向。

      “要说这贝掌柜,可真是雷厉风行,将原先贾掌柜一干人等全部撤下,替换新人上去。也不怕丢了生意,那毕竟是跟她父多年的老人们呢!”

      “不知道的别瞎说!”

      为首的林驹听后面兄弟话闲事,忍不住纠正道:

      “哪儿是用新人,贝掌柜是那么随意的人嘛,那大部分都是明里暗里遭到贾掌柜排挤的云裕庄老人。”

      “说是这么说,可贾掌柜投了金蚨轩,这损失可大了去了......”

      “......”

      林驹的马帮现在为贝暖玉做事。

      赶路空闲,马帮几个和林驹关系近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论起云裕庄东家的手腕来,一时说这厉害,一时又道那边有谋。

      最后林驹一锤定了性质:“虽然未贝掌柜曾声张,可这贾掌柜定是有毛病的,不然她也不会担当不义的名头,要减去这用惯的老人?贝掌柜是有义气的人,我不会看错!”

      “没想到啊,小马驹长大了,也懂得怎么看生意经了。”出言的人比林驹年长,宛如兄长,一拍林驹的肩膀,嘿嘿的笑。

      “哪儿啊。还不是贝掌柜时常点我几句?这才会一点儿。”林驹受了夸奖,也嘿嘿地憨笑。

      马帮浩浩荡荡,行入互市。

      越靠近边关,越是寒冷难耐。

      马帮早早做了御寒的准备,皮毛斗篷马甲一样不缺。

      林驹骑马在最前领路,披着皮毛斗篷,遮住整个头脸,唯独露出一双寒星般的眼。

      冬季时节,来做生意的行商比夏季要少许多,冬天行路难,边关艰苦,路上物资缺乏,不是大车队,路上很容易断粮。

      原本互市一年只开一次,后燕王危白华自边关游历而返,思及民生艰苦,边关安稳,便向圣上请示每年多开放一次互市。

      只为送这一趟货物。

      这一趟,后面箱笼里装了大批量的绢类。依照约定,汤蒙沙出面,度支审核契书,交予赫连琅派出的人一一点验过后,这才钱货两讫。

      此间事了。

      林驹让马帮兄弟们在驿站小憩。他交代一些事项后,提着一个描金枝雀鸟的木漆提篮,特地前往将军府拜访。

      亲卫认得林驹,通报过后。一路带着他去了操练场。

      将军府内扫雪干干净净,操练场铺了砂石,不会结冻。边上摆着刀枪剑戟兵器架。危止正在练箭术。

      寒冬腊月里,他弯弓搭弦,上身仅着白色单衣,厚衣袍上半部分凭一根腰带半挂在窄腰间,双腿分开站立,稳如磐石。

      弓如满月,箭似流星。

      中的!

      箭靶上插着数只羽箭,显然是练了好一会。

      “危将军!”林驹喊道。

      危止回过头,这寒天之中,他呼吸之间也弥漫出白气,目光带着来不及收的锐利。他看见来人,将弓箭给一旁的亲卫,穿好衣袍。

      “你一个人来的?”

      危止边大步流星地走,边请林驹进书房。

      林驹便答:“我领队,带些兄弟们来走一趟,都是靠得过的人。这趟来交贝掌柜的差。她王都里事忙,云裕庄上脱不开人。”

      书房里烧炭,比外面暖和上许多,通红的炭盆摆放在桌案旁,暖烘烘的。

      危止从炭堆里夹块炭,丢进炭盆里,笑说:“你们的贝掌柜可不是普通人,什么事,能让她脱不开身?”

      “总之是生意上的事,我是粗人,也不大懂,据说是云裕庄里换了一批人,又请了些老裁缝们。贝掌柜想做些什么,我是猜不透,不过云裕庄的生意眼见着是越来越旺了。”林驹递上提篮,“贝掌柜特地让我带来,说是送给将军的礼物。”

      “哦?”

      危止原本安安静静听林驹讲些王都的事,此时注意力才放在提篮上。

      林驹将该做的事,该说的话,都已经讲完,没耽误。起身便请辞。及至走出将军府们,才如释重负的伸了个懒腰——将军府威严太重,压得人透不过气!

      书房里只剩危止一人。

      提篮打开,放着一个食盒。危止的手顿了顿,又食盒打开,食盒内摆放着用八条油纸包裹的条状物。

      危止挑了挑眉。

      这层层包裹,真像她舒而密的行事。

      油纸握在掌心,触感,打开一看,哦,原来是豌豆黄。

      王都里常见的小吃,便宜些的,五铜子一个,从前经常从城外游猎归来,便在路边小摊上随意买一块,在边关却罕见极了,他已经许多年未曾吃过。

      危止的眉目温软下来。

      豌豆黄易碎,他用手指轻轻捻起一块,放入口中。

      滋味化开,甜软而绵密,一如从前。

      难为她有心了。王都到边关,路途遥远颠簸,入冬以来气温骤降,糕点容易保存。比这一盒豌豆黄先到的。

      还有一封来自王都皇宫的信件。

      ......

      王都之中。

      也入了冬,砖路上覆盖薄薄一层雪,踩上去便化了。灯笼火红的光亮映照在雪上,闪着一层微光。

      这一日夜里,贝府书房。

      贝暖玉左手抱着一个暖炉,右手缩在袖子中,单只伸出个指尖来,点上账簿上的数字。

      ——点一下不够,第二下,第三下,点了又点,像是要把单薄的纸张戳穿。

      账簿上写着支出给危白华的“孝敬”,数额越来越大。

      贝蓝田拦住她作乱的手,将账簿解救出来,手掌捋了捋纸张,将褶皱抹平,说:“冬日要购置冬衣,炭火之类,费用是大些......再一说,咱们家的皇商之名,多是仰仗燕王殿下,不然早在爹爹死时,便被金蚨轩吞吃了。”

      贝暖玉嘴角紧抿,也是无可奈何:“皇商,皇商。皇宫里一年能采购多少匹布呢,得想个法子......”

      贝蓝田刚张口欲图劝她不要作乱,更何况是要打皇宫的主意,天下谁人敢算计一国之君?不要命啦!

      书房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贝女郎在吗?”

      “在。”贝暖玉听出来是唐寒的声音,与贝蓝田对视一眼,“快快请进。”

      唐寒的声音随着书房门打开越发明晰与急促:“宁女郎失踪了!殿下怒气冲天,提了剑便要去寻人,谁也劝不住,我说请您来商量个主意,殿下这才暂且息怒,您快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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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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