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过也》凭栏一处

43、贞贞

　　高棠至洛都后便到相府接傅遥一同回宫拜见陛下。陛下如今已是弱如扶病。
　　果不其然，陛下封了高棠为太子，傅遥为太子妃，暂居霄王府迁都之后居于东宫。
　　穆王气急双手捏得通红，因太过用力指甲将手心割破出了血，但他面上依旧一团和气的恭喜。
　　陛下封了霍梧为安国公，暂居洛都迁都之后在择新府。并下旨让已入洛都的破晓军驻扎与东郊大营，迁都之时护圣驾。仍旧在古玉的破晓军继续行镇守边疆之责，至于破晓军最后的归处至迁都后再行决议。
　　穆王向陛下进言既然霍梧不必再驻扎古玉，理应交出兵符。
　　“禀陛下，王爷。破晓军向来只认人不认符。”
　　穆王语噎词塞。
　　上堂前傅遥提醒过霍梧军权一事，现在是夺位关键时刻一定不能将兵符交出。
　　…………
　　迁都之日定于元月十六，达天都后的祭天仪式定于二月二龙抬头之日。
　　敬德十五年的新年夜，阖家团圆，儿孙绕膝，欢声笑语。
　　唯有那皇宫里因重病而卧榻的孤独君王，双眼微眨没有生机，呆木的望着豪华宫殿的空洞屋顶。从前韬光养晦的蛰伏、痴魔帝位的厮杀、荣登大宝的喜乐；如今悲凉孤寂的晚景、重蹈覆辙的儿子。这一幕幕在眼前划过，一遍一遍又一遍。他可曾悔过生在帝王家。
　　在这样一个喜庆热闹的日子里他的身旁只有宫女、太监和苦涩的汤药。烟火爆竹的声音响彻皇宫，更显无边孤寂。
　　有臣劝诫过陛下以身体为重，应将迁都之事往后推迟。可陛下偏信了星天阁的玄学术士，一定要在龙抬头之日达天都。
　　………………
　　大雪下了三日，地上的积雪已经能插进半根筷子了。王府内的侍从在除雪，这日子桂花凋敝，梅花盎然，红梅点缀白雪，白雪映着红梅。
　　明日就是元宵家宴了，今日侍从们要辛苦一些将王府外和王府内的路除干净些，方便明天马车行路。
　　傅遥与高棠在西北的那几年一直是戚瑜儿戚管事打理王府的，所以这里的一切还和从前一样。
　　傅遥以红梅白雪绿墙黑瓦为景，揽月阁沉香四溢，傅遥在阁内取暖读书，书上还压着一个书镇，自傅遥左手废了以来看书时就离不开这个书镇了。这时姜姜拿着一个盒子轻步进阁。
　　“王妃，霍将军送来了一个盒子。”姜姜启开漆盒，里面是一个精致的沉香木雕书镇，上面精细雕刻着飞雁穿月之图。傅遥甚是喜欢。
　　与书镇在一起的是一封信和一支小型的鸣镝箭。
　　傅遥启信。
　　苍华展信，吾心甚愉。
　　此信为报安之信，暂居相府一切皆好。雁凌书镇是新年礼，梧亲手所刻请苍收下。
　　苍明日去天水阁赴元宵家宴途经一片无户积雪竹林，因此忧心，若敌有害人之意定选此处。梧挂念其安危故在漆盒内放置鸣镝箭。如明日真入险境，别怕，鸣镝一出梧一定速速赶到。
　　“霍梧真心细如发。此信即是他报安也是慰我安。”霍梧的心太炽热了。
　　“霍将军明日也赴元宵家宴，为何不与我们同路。”
　　“霍梧没有理由与我们同行。洛都人杂，人言可畏，他是为了我的名节。更何况也要顾及高棠的感受。”
　　“霍将军真周到。”姜姜夸赞。
　　傅遥将信折起。
　　“姜姜，为那些除雪的侍从多备一些暖身子的姜汤和预防寒症的汤药，别让他们入了寒气，生了病。再准备一些去除手上红肿冻疮的药膏。”
　　“太子妃真周到，姜姜这就去安排。”姜姜俏皮。
　　姜姜前脚刚出揽月阁后脚戚管事就来了。
　　“太子妃，太子殿下回来了。”
　　高棠一大早天未亮时就带着寒江入宫与陛下和朝臣议事去了。
　　“回来就回来，难不成还要我去迎他吗？”傅遥淡定从容，眼不离书。
　　戚管事意外。
　　“下去吧。”
　　“是。”
　　戚管事刚踏出揽月阁，高棠就来了。
　　“太子殿下安。”
　　高棠看了看窗前的傅遥。
　　“免礼。”
　　高棠轻声走入揽月阁，他不想打扰傅遥的兴致。高棠走到傅遥的跟前，傅遥明知也没有抬眼看他。
　　“我没有要你迎我，我来看你。”
　　傅遥厌恶高棠这一副假装深情的模样。
　　傅遥与傅疆夜谈的第二日，傅疆就引来一个人那人是傅迁生前的贴身侍女，名为贞贞。
　　傅遥曾在傅迁大婚前让姜姜带着可信之人在乱葬岗寻两具年轻女尸，去代替傅迁和贞贞。
　　在傅遥的计划里，东宫大火，傅迁与贞贞便可重生。可是尸体在运输的过程中出了岔子，两具尸体凭空消失了，贞贞要代替傅迁死，可傅迁不愿硬生生将贞贞推了出去，贞贞按照事先安排好的逃生路线，逃出了东宫。这就是为什么只有一具焦尸的原因。
　　可是出了东宫以后贞贞就被黑衣杀手截住，黑衣杀手要挥剑杀了她，贞贞被剑刺中她的尸体被扔进了乱葬岗。可她并未因那一剑而死去，后来天亮了她醒了发现自己没有死但是脸被划了几道口子，她从乱葬岗爬了出来活到了现在。傅疆找到了她并给了她很多钱让她下半辈子富足。
　　那日傅遥本就疑惑高棠的贴身侍卫卢宏为何一直不在身边。后来在烈火中傅遥在残存的意识里看到了卢宏身上溅到的血滴以及闻到死人的腐烂味。卢宏因为听到高棠与傅遥被困火海的消息，所以还没来得及换掉就立即赶去救人了。
　　多么狠毒的人，都已经断了人家的生路可还是不放心，安排杀手截住再杀一次。
　　“如今殿下看多了曲意逢迎，还能读懂真吗？”
　　“阿遥，有你时刻提醒着，我必能分清假与真。只是，你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态度又变了。”
　　傅遥狠厉的眼神抬头间变得温柔。
　　人与人之间比得就是谁更会装。
　　“因为我也在时刻提醒自己，何为假何为真。”
　　高棠早就安排了暗探时刻盯着相府，他很是明白傅遥这些日子的态度，只是装作不知所意罢了。
　　“竹林的雪除好了。”
　　高棠意味深长的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