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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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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冯少昱话一出口,就见柳惊枝眼睫一颤,眉梢一跳,十足十动怒的前兆,立即利索地改口:“接下来呢?”
“坐下!闭眼!”
果不其然,语气不善呐。冯少昱察言观色,马上有样学样地顺带还存了几分宵想地盘了腿往那是床上坐去。不想那石面竟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烫上几分,刚落地的屁股猛地又弹了起来。眼见对面之人眉尖一蹙,冯少昱忙将就要出口的惊呼咽了下去,硬着头皮咬着牙将屁股挪回原位。再多磨蹭,只怕真要惹急了美人。
刚刚坐稳,就听得眼前之人发话,“没有我的吩咐,不得随意睁眼,否则,睁一只便挖一只,睁一对便废一双,可听清楚了?”
冯少昱不自禁打了个寒战,点头如捣蒜,立即将双眼闭得死紧。
片刻过后,就听得对面有衣物摩挲之声,一件件逶迤落地。冯少昱顿觉得那石面上的热度热辣辣地直直蒸腾而上,只将他浑身烤得火热,眼珠子更是在眼皮底下来来回回滚动,极度地不安分。
不行,千万不可睁眼!美人心狠,向来说到做到,全无情面可讲。
可是,美人自动宽衣解带,这机会千载难逢,不看岂不是太亏?
不行,目光不能这般短浅,现在看了是过瘾了,以后再要看,该找谁去?
冯大公子心头如有猫抓,额上热汗更胜,苦着脸自己跟自己较劲。
便是不睁眼也清楚得很,那颜色该是如阳春映雪,那质理应是胜过软玉细瓷,那气息定是比过枝上梅开,那触感更是宛若缎面凝脂,自己看过,闻过,甚至摸过,又岂会不知。这般想着,那夜的情境便如一幅幅色彩瑰丽的画卷,颠来倒去,倒去颠来地一一从眼前闪过,没有丝毫褪色,只想得呼吸不畅,心境难平,如坐针毡。
忽地,一只微凉的手触上了自己肩头,接着,是另一只,柳惊枝离他很近,近到几乎呼吸相闻。冯少昱呼吸沉重,心跳如狂,脸更是憋得通红。他不知道柳惊枝带他来此地是何意,行此举动又是何意,但正是因为不知后续,才会满脑绮念,难以自持,几乎要克制不住地伸出手去握那手腕。
正当此时,柳惊枝却说话了,声音可以说得上冷漠:“莫怪我没提醒你,不息真气乃是极寒之气,封经锁脉,所中之人如若是全无内力修为的凡人,不出半年,定会心脉淤滞,血流僵冷而死。事情既是因我而起,我自会替你拔除,不过过程会有些难熬,你可要忍住了。”
冯少昱还是头一回听柳惊枝说这么多话,但是,貌似,不是什么好消息?好像,似乎,是自己中了这什么什么真气?而且只有半年好活?本还满腔热望,霎时间被这一席话浇了个彻头彻尾,急急地就想睁眼起身问个究竟,却被对方重重地压了肩膀。紧接着,一股气流就这么毫无预兆地从相触之处冲入身体,森冷如锋刃,几能割肉划骨,冯少昱浑身一抖,一声痛呼,手下意识地一伸,抓上了柳惊枝的手腕。
刚刚不敢做的事,现下倒是如愿以偿,只可惜到了此时,那些个花花心思早已痛到了九霄云外。
柳惊枝知他难忍,也不介意,只任他握了,冷冷地道:“你若是连这点痛也忍不得,那不如即刻死了干净。”
冯少昱心中委屈,不清不楚又不得法,听得性命攸关,便只好默默咬牙忍耐,然而过不多久,那一直潜藏胸前伤处的淤滞之气也躁动起来,两相冷冽气息一经相遇,便在在内腑中来回撕扯,直令他如坠冰窖,浑身抖得如若筛糠。
冯少昱终是明白柳惊枝为何要带自己来这么个热烘烘的地方了。这种冷并非常人所能忍耐,直刺骨髓,由内向外,却偏偏又不让你冷到麻木,痛感愈加鲜明强烈。
“冷!疼!”不过一刻钟,冯少昱便抗之不住,嘴里委委屈屈不停地喊痛,挣动着身体想要摆脱那痛苦的来源,无奈身体如同粘到对方手心中一般,任他如何挣扎,也脱离不开。
柳惊枝自然知道时候未到,一概不为所动,既然还说得出话,便表明还忍得下去。
扣住手腕的双手越来越紧,对面之人只安静了一会儿,身体抖得愈发厉害,连牙齿也在咯咯打颤。
冯少昱身痛复又心痛,要说不恨那是假,自己平白遭此一罪,偏这人还心狠异常,丝毫不留余地。这般人生,生有何欢?越想越恨,越想越是委屈难耐,模模糊糊睁眼,眼泪便不自知地流了下来。蓄了半口气抖着声音道:“你,你还是,让我死了吧!”
柳惊枝神情虽说沉静,脸色却是不太好,隐隐透着灰败,额上也覆满了细密的汗珠。
拔除不息真气乃是极伤功体之举,并不是简单地将那真气逼出体外便罢,而是要将那气息引导归原,再引致自己身上来,最后逐一加以消解。在此之前,柳惊枝也从不曾做过。毕竟自己所伤之人,谁又会自己再舍了自身功体去救呢?此时听得这没用的东西这点痛也受不住,极力抗拒自己的真气,柳惊枝心中也是焦躁。
然而运功疗伤之举,切忌心臆浮躁,那本已逐本归原的真气此时正顺着掌心往身体里源源涌入,行至气海处由于自身内息不稳,竟不经消解,直直往丹田而去。柳惊枝心知不妙,但此时若随意撤手,真气回流,对面之人只有一死。而且照此情形,原先所计划分三次进行已然不太现实,只能拼此一次,将不息真气全部拔除。
其实过了最难熬的那段时候,便觉得那冷冽的气息已然慢慢从身体里抽离,冯少昱昏昏沉沉哭闹了一阵,竟然觉得好了很多,皮肤也渐渐能感知到外界传来的热度。
等得冯少昱再次醒来时,人已然躺倒在石床之上,眨了眨眼,视线清晰,灵台清明。
只是不知为何,周遭一片死寂。
冯少昱懒洋洋躺了片刻,心中猛地升起一股不祥之感,忙地翻身而起,急急张望。
心念之人果然就坐在石床那头,只不过双目紧闭,面色如纸,毫无生气可言。
冯少昱心头一声咯噔,缓缓凑了过去,小心翼翼抬手碰了碰柳惊枝脸颊。
好冰!比死人还冰!
伸手往那脸上轻轻拍了几拍,全无反应。
“怎么了?”冯少昱急了,手上不知不觉便多使了几分力气,本就白皙水嫩的肌肤,这几下下去,已然浮现出红印来。然而,照例仍无半点反应。
“怎么不起来了?我刚刚可是打了你呐,你是最不喜欢的吧?不打我一掌哪能解恨呢?”冯少昱似乎已然意识到了什么,半是嬉笑地道,嘴唇却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手终是抖抖擞擞凑到柳惊枝鼻端。
半点生息也无。
冯少昱伸着手呆怔着,似乎有点弄不清身在何方,所见何事。只知道喉中干涩□□,连呼吸都困难,仿佛有什么要爆裂开来。
不是说,三天后要还一个完完整整的自己么?
不是还有两天么?
怎么一转眼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不对,他一定是太冷了才会这样。
冯少昱猛地回过神来,一把将人拥进怀中,死死搂着,不留一丝空隙。眼泪终于在触及到那冰冷的身躯时不可抑制地滑落。掰了那脸想要看一看,却是视线模糊,怎么也看不清楚,只得埋了头去用唇蹭了对方冰凉的唇,仿佛这样,人就一定会像往常一般,被自己气醒过来再狠狠打他一掌。
这恼人的无赖!
柳惊枝皱眉,又再皱眉。自己不过是龟息入定全力化解那吸入体内的不息真气,这无用货便在此地哭得这般伤心作甚?
本来化解不息真气就已然让他真元大损,不想刚一收功回神,却发现身体还被这家伙死死困住,连呼吸都困难,落在唇上的咸湿双唇更是让他浑身不自在。
柳惊枝此时根本使不出零星半点的力气,只得微微偏了头去躲开那唇,有气无力地说了两个字:“滚开。”
冯少昱虽说哭得神志不清,到底察觉怀中之人的异动,怔怔睁了眼,果见柳惊枝眼睫颤动,要睁不睁的模样。
冯少昱心中狂喜,却又一时不敢置信,忽地伸手钻入衣襟,往柳惊枝怀中摸去。心口处确实是暖的,而且,有心跳!
柳惊枝脸色募地一变,只恨不得吐出一口血来,“我叫你滚开。”说罢这几个字,气喘得愈加厉害。
冯少昱终于相信,人,是真的死而复生了。而且,看这神形,货真价实,绝无参假。心中稍定之余,又觉得有些委屈难受。自己适才一番伤心,在他眼中竟这般一文不值么?
罢了,看他这般虚弱,还是不要计较了。不过,刚就抱了这么一回,又光顾着伤心了,此时要他松手,还真叫一个舍不得。于是冯大公子便摆了幅老实模样,听似诚恳地道:“你现在身体很凉,我抱着你,会恢复得快一些。”
柳惊枝刚刚一番精神也不过是强撑,此时周身异寒难抵,浑身更是颤抖难持,再也不想分半分精力应对此人,只能闭了眼听之任之。
冯少昱也着实感觉怀中之人冷得难受,不由得有些心疼。心中微微一动,便将人扶了躺上石床,自己也随身斜躺了下去,将人紧紧锁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