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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更重要的工作 ...

  •   1月20日,在青云县有两个比较重要的会议隆重召开了,桂卿丝毫就不在意县里所谓的两个大会什么时候召开,开得怎么样,都开出什么好看的结果了,要说唯一和他有点牵扯的也就是,他非常幸运地同时又毫无意外地被县※※抽去参与有关材料的审查工作了,虽然只是形式上的审查,但是这项工作据说也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县※※会议是在青云大酒店里召开的,大约需要三四天的时间,具体程序和步骤他也懒得关注和留意,那些格式化的文件和议程他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眼下,他要干的工作就是分门别类地整理并登记那些丰富多彩的各具特色的人物提出的东西,然后按照具体内容并结合各个部门的职责提出应该归哪个单位去答复办理的初步意见。
      和他一样被荣幸地抽调来的人还有建设局、教育局、人事局等单位的人,算起来大概有五六个人左右的样子,差不多都是各个单位的年轻业务骨干或材料高手,其中还有一位姿色颇佳的特别引人注目的说话总是快人快语的妙龄美女,这就使得此次公差很有点别样的味道了,毕竟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这都是尽人皆知的道理。
      领着这么一帮子年轻人干活的是提案委的吴主任,他的个头不高,半秃着头,脾气非常随和,说起话来总是声音很高,调子很响,一点架子都没有,很招大家的喜欢。
      其实别人不喜欢他又能怎样?
      他反正已经都那样了,人到中年也就是那么回事罢了。
      在大家还没开始干活的时候,他就把这几天的饭票提前发给大家了,只是具体吃饭的地点在青云大酒店里面的自助餐厅,离县※※的办公地点还是有点距离的。
      “大家都注意听我说啊,”吴主任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机关老油条特有的亲切意味,像个性格随和但是又非常喜欢唠唠叨叨的老母亲一样,喋喋不休而又异常散漫地对大家讲道,“咱要整理的这个东西,首先要注意的一条就是,必须得坚持严肃性、科学性和可行性相结合,要紧紧地围绕着咱青云县的中心工作和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活中的重要问题,特别是老百姓普遍关心的各种问题建言献策,绝对不能想起什么是什么,不管什么哈拉狗※的鸡毛蒜皮的东西都往上写,明白吗?”
      “你比如说,”他再次提高嗓门咋呼道,一定要把话说得特别清楚,大家确实听懂了他才甘心,“有的人他家门口的路该修了,他楼下的饭店做生意影响他的休息了,这样的破事他也专门写个东西,这样的就不行,你不能为了你家的那点私事随便动用这个公权力,对吧?”
      “我觉得这个道理其实还是很好懂的……”他嘿嘿笑道。
      “另外一点就是,”他又意趣盎然地安排道,真是个幽默而又热情的老好人,看来他平时和他媳妇的关系一定非常融洽,同时还是个非常难得的好父亲和好儿子,“这个东西必须得一事一案,既得实事求是,又得简明扼要,要切实做到有最基本的情况说明、有比较中肯到位的分析、有具体可行的措施建议,不能随便在哪里扒拉点东西就糊弄上,应付差事,那样肯定也不行,必须得拿掉……”
      “还有一点一定要注意,”他又举例子道,一心想要把近年来他所见识过的各种奇葩的情况都简明扼要地展现出来,因而语言上不免有些凌乱不堪了,“像那些胡乱凑个三行五行字或者半页纸的,纯粹就是明摆着要应付差事的,一看就是故意闹着玩糊弄人的东西,也不行,因为那样太不严肃了,有损那个啥形象,是吧?”
      大家怀着非常朴素的好奇心情听完吴主任的训话之后,就开始着手看起手头待分配的各种东西了。
      当桂卿仔细地审视起那些五花八门的内容庞杂的玩意时,他非常吃惊地发现这里边竟然有一半左右的东西完全不符合文件规定的要求,特别是吴主任刚才所做的提醒。
      有的搭眼一看就是从别的地方胡乱抄来的,提出问题的人甚至连稍微改一下以便更贴近青云的实际的意思都没有;有的纯粹是为了个人私事而提出的各种极为奇葩的要求,让人忍俊不禁而又哭笑不得;有的则满篇都是大而不当、云山雾罩、丝毫不着边际的空泛议论,根本就没有任何一点实际的意义;有的则是文不对题、胡编滥造、前言不搭后语,那上边说的话恐怕连作者本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简直就是离题万里、不知所云,甚至颇有些一派胡言的意味。
      在会议所提供的所有这些材料当中,大体上能够做到有基本的情况介绍、有中肯的分析、有具体的建议的恐怕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在接连看了十几篇稀奇古怪的形形色色的令人不得不拍案叫绝的材料之后,桂卿对这些所谓的作者们的看法就彻底地改变了。
      这种改变的最大后果就是,他直接枪毙掉了接近40%的毫无价值的水平十分低劣的材料后方才感觉心里舒坦了些,不再像刚才那么气愤和憋屈了。
      人才总是少数,他再一次想到了这句话。
      每当审查现场出现一个特别搞笑的奇葩材料,往往都会引起大家或激烈或柔和的一阵议论和嘲讽,这在很大程度上减轻了大家的劳动负担。
      吴主任似乎也乐于看到大家兴趣盎然地对一些较为敏感的话题进行自由的评论和批判,而不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妥,反正关起门来说点真话放松放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根本用不着上纲上线。
      当听到有些过激的言论时,他顶多出来善意地提醒一下,让大家适当地议论议论过过嘴瘾就行,千万不要随意外传,更不要拿里面的事太过当真,因为很多东西也就是那么回事罢了,提的人现在是无心真提,将来答的人也未必有心真答,凡事都是看透不可说透。
      当看到县人民医院医务科的王图夫完全站在医院和医生的角度,说要采取强有力的措施严厉打击医闹,同时要大幅度提高医疗人员的薪资和福利待遇,而丝毫不考虑群众看病难看病贵等普遍存在的现实问题时,当看到青云县金丽华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老板武良新赤露露地说有关单位必须要想办法狠狠地打击农民工恶意讨薪和让他感觉深恶痛绝的钉子户拒不配合有关部门正常工作的行为,而压根就不提他们拖欠农民工工资和他们时常勾结某些带有非白社会性质的团体搞违法运作时,当看到某位个体老板竟然一点也不进行必要的论证和说明,就直接建议全县应该统一行动彻底铲掉农村所有的土地庙,而脑子里根本就没有一点点保护传统农耕文化的意识时,等等等等,桂卿才深刻地领会到什么叫屁股决定脑袋,什么叫位置决定立场,什么叫利益作崇,什么叫以偏概全,什么叫没素质,什么叫没文化,什么叫缺脑子,什么叫没良心。
      他由此强烈地觉得现实社会中至少是有一小部分所谓的这种作者确实不懂得什么叫为民,什么叫为公,什么叫心忧天下,什么叫胸怀家国。忙忙碌碌地干了几天的材料整理和校对打印工作之后,他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自己的感受,那就是“领教了”,外加“知道了”。
      “真不知道里边这些滥竽充数的其实狗屁不是的家伙们都是怎么当上这种戴着某种光环的角色的,”从南院调研室抽调过来的小刘低着头小声地嘟囔道,听他的话音似乎和他那简洁硬挺的外形风格有些不大搭配,因而使得他说出来的话也就没有多少分量了,“就是让一个刚毕业的小学生来写这个东西,恐怕也不会弄成这个样子呀。”
      “个别人还挺着个大肚子人模狗样地去开会,”他继续张口骂道,就知道心慈手软的吴主任不会怪罪他什么的,“去进行所谓的※※※※,其实他们懂个※※呀,不过是徒有其表罢了!”
      “这里面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吴主任见怪不怪地说道,语气非常柔和且具有相当的感染力,看来也是修炼多年才形成的,不然不会这么儒雅有度,“特别是我们县级这个层次的这种群体,有的人确实没什么文化,很可能就会写自己的名字,他们纯粹就是有两个臭钱了,然后来过过嘴瘾的,其实还不是什么正式的人物,呵呵。”
      “当然了,”说话一向比较圆滑周到的他又解释道,脸上依然还是笑眯眯的样子,反正他干这种事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他早就身经百战和百炼成钢了,“也不否认这里面确实也有一部分人素质很高,能力很强,分析问题很到位,提的意见建议也很中肯,很实在,这样的情况咱们也得充分肯定。”
      “所以说,”他又谆谆教导说,唯恐大家过于较真了,从而搞得心情比较郁闷和无聊,“在任何时候对任何事情我们都要学会看主流,看大部分,而不能盯着极小一小部分阴暗面不放……”
      “对于恁几位前途无量的年轻人来讲,”在恰如其分地比较客观公正地评论了一番,适度地拨正了大家心中的航向之后他又非常谦和地表示道,“既是来这里干活的,要保质保量地完成我们交给你们的工作任务,又是来这里学习的,要借此机会好好地开阔开阔眼界,增加增加阅历,所以看到这些材料心里有数就行了,对吧?”
      “我发自内心地觉得吧,”他又颇具幽默感地说道,挖苦的意味还是显而易见的,“这也只是暂时的现象,相信以后应该会逐渐地好起来的,而且要是往上说的话,素质应该比咱这个层次高多了。”
      “好,吴主任说得非常对,”干练务实的小刘随即附和道,他当然也觉得非常有必要在正面的积极的事情上多说几句才能显得自己格局大、眼界宽和层次高,但是说出嘴的话却是完全相反的,“其实要不是有硬任务在那里压着,绝大部分人根本就没有写这些材料的动力,他们才懒得写这些没用的玩意呢,你说这些人当中有几个真正想动笔的?”
      “嗯,小刘看问题很到位,也很透彻嘛,”吴主任接着夸奖道,看样子是真心夸奖,不管什么话到他嘴里都变得好听了,不再那么刺耳了,可见他也是个圈子内的高人,“说话可谓是一针见血,一语中的,不愧是南院调研室的大秘书!”
      “嗯,相当不错!”他再次絮叨了一句。
      “确实是那么回事,”他又言道,说的句句都是不容置疑的实情,“每年一到了开会的时候,你说要真是没人写几个像样的材料,那还真显得不好看呢,最后也不好收场啊,是吧?”
      “哎,对了,刘秘书,咱南院办公室是不是新来了一个秘书,就是跟着朱得远转的那个小青年?”吴主任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于是接着问道,有时候他说话也喜欢没头没脑的,因为这样让别人很容易接受,这是他待人接物的独门绝技之一。
      这回他没有称呼对方“小刘”,是因为一种搞笑方式只用一回是效果最好的,用多了就不惹人喜了。
      “噢,你说的是侯宗伟吧?”刘秘书一脸鄙夷地回道,脸上的几个青春美人痘也跟着闪闪发亮,就像一个个肉质的小星星挂在褐色的夜空中一样,倒也显得别具一格,煞是可爱,“那孩子呀,对,是才来的,他整天就知道跟着朱县长拎包、开门、端茶、倒水,别的啥也不干,除了朱县长之外谁也安排不了他,他平时还摇葫芦摸腚的,没个稳当样,大院里根本就没几个人真心喜他。”
      “噢,我说呢,”吴主任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带着非常明显的调侃和蔑视的语气回应道,“这小子怎么看起来那么嘎呢,原来是朱县长身边的大红人啊,御用的贴身秘书,不是一般人啊。”
      “这个整天就知道在一把手跟前毫无顾忌地溜须拍马的伙计啊,”刘秘书毫不留情地褒贬道,并不因为和对方在一起工作而有所顾忌,也不因为对方是新任县长的小跟班而有所畏惧,“哼,用一副对联来形容他,那是再贴切不过的了。”
      看来他对那个家伙确实没什么好感,同时也说明他还不太成熟,不懂得在外人面前恰当地掩饰自己的真实感受。
      “哦,是哪副对联?”吴主任并不打算在年轻人面前装腔作势和故作深沉,而是非常直率而又任性地问道,这也是大家都很喜欢跟他工作的主要原因,轻松而又自在,没有任何的压力。
      他虽然官不大,但是却比很多当官的更有亲和力。
      “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刘秘书直言不讳地说道,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显示了他对侯宗伟这种外围的同事极度的鄙视和轻蔑。
      其实他大可以一言不发的,那样的话体现的将会是一种更深层次的鄙视和轻蔑,但是如果真这样的话,恐怕就没有更多的人知道侯宗伟的光辉形象了,而这样的生活又是比较无趣的。
      碰巧他又是个相对来讲比较有趣的人,因而便更加瞧不起侯宗伟之流了。
      “嗯,你这幅对联很有意思,”吴主任有些是似而非地说道,逻辑上自然也有些含混不清,虽然他心里可能想得很明白,可是表达出来的意思却不是多么的顺畅,“貌似很对路,说的也是啊。”
      “不过你别看人家整天就是跟着主要领导跑跑颠颠,拎包倒茶的,别的什么活也不干,”他随后便说出了自己的观点,“到最后人家也不一定比你们这些整天就知道点灯熬油地写材料的人混得差啊。”
      “参加工作这么多年以来,”然后他便给出了具体的原因,一种不是原因的原因,“这样的事我见得多了,都有点审怪疲劳了。”
      “那简直是一定的,这还用说吗?”刘秘书一边习惯性地用手指甲用力地拔着下巴上稀疏的胡茬子,一边悻悻地说道,一副酸不溜的样子都能拧出水来拿去炒土豆丝了,“虽然像朱县长这种级别的本身就不应该配备生活秘书,但实际上侯宗伟干的就是生活秘书的活,这个谁也没招,只能瞪着眼干看着。”
      “而且材料秘书一般都是干不过生活秘书的,”他这下子说到重点了,也说到了很多人的心痛之处,“很多人写了一辈子的材料,最后除了一身的难捱的慢性病之外什么也没捞着。”
      “再说了,谁要是真有背景,谁犯神经病非得来干写材料这个苦活累活啊?”他又愤愤不平地说道,一下子就揭穿了一种司空见惯的现象,算是替自己苦命的劳作发出来一点微不足道的声音。
      众人皆不言语,不大不小的会议室内一阵沉默。
      “我觉得应该是头重脚轻根底厚,”桂卿因为和刘秘书相对来讲也比较熟悉一些,所以就试探着改变了一下话题,便跟他开玩笑道,“你想想啊,在高高的黄土墙长出来的芦苇,那个根基还不够厚吗?”
      他这话立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使他讲话的兴趣更高了。
      “另外,要是没点根基的话,他能有机会跟着朱县长混吗?”在刘秘书的直接影响下他也开始变得有点愤青了,于是便冷笑着说道,反正今天也没外人,他大可以敞开心胸说话,“没点关系的人恐怕是捞不着这个活的。”
      “所以说,这伙计肯定有他的道道,只是咱不知道而已。任何表面上看起来荒唐可笑的事情,背后都有非常真实的逻辑支撑着。”
      “我的好兄弟唻,”刘秘书抬起头来很勉强地看了一眼桂卿,就是那么颇为不解和深沉的一眼,然后慢慢冷冷地说道,因为他不想过于打击对方,毕竟对方总体上来讲还是比较支持他的,“我说的这个根底,是指他的人文素养和内涵品味等方面说的,并不是特意指他的背景和后台什么的,所以说,恕我直言,你的理解并不成立。”
      “嗯,你说的话很有道理,”桂卿转而不咸不淡地赞成道,同时他想要让刘秘书知道,从本质上来讲他是不想冒犯对方的,当然他也没有这个雅兴和习惯,因为他觉得对方并不是太配得上这种特殊待遇,“我记得上回,好像也没几天吧,朱县长曾经有一个批示件,是写在水务局的简报上的,他把水务局最近干的工作狠狠地夸了一顿,当时就是侯宗伟给俺单位办公室打的电话。”
      “他当时说话的那个小劲头,”他继续慢悠悠地讲述道,态度很是超然和忘我,好像有意在和刘秘书唱对台戏,虽然他其实是无心得罪对方的,而且也没必要得罪对方,“就像是大内总管替皇上赏赐给小老百姓一大笔黄金珠宝一样,现在想想真是很有意思啊。”
      “哎呦,当时差点把给我弄晕了,”他把话里的意思往旁边有意歪了一下,然后感慨道,“什么时候县长也没在俺单位的简报上直接搞过什么正儿八经的批示啊,侯宗伟竟然把这事搞得和过年似的,真是让我等小喽啰开了眼界了。”
      “另外,朱县长不愧是上级大机关过来的人,”他有点阴阳怪气地议论道,“水平就是高,各种程序都很规范,而且使用起来得心应手,毫不含糊,一板一眼都很有说法。”
      “咳,就这点关节你这还不明白吗?”刘秘书从容不迫地说道,让人觉得真正的过来人也不过如此,很多看着冠冕堂皇的事情一旦说穿了也就没什么意思了,“朱县长是从市水利局过来的,他当然要对县水务局的工作格外关注了,所以才在你们的简报上批示了呀。”
      桂卿直到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同时,从某一方面讲,”刘秘书又一语点醒梦中人,“这也是为了显示他的存在感吧,我觉得应该这样理解才对。”
      “其实,他的批示说到底对我们来说又有什么用的呢?”桂卿随后稍显立愣地回道,很有些不知好歹的意味,因此就难免产生不惹人喜的效果了,他自己当然也意识到这一点了,只是不好再改口了而已,他也是一不小心才逞的能,属于典型的失误,“实际的工作该怎么干还是怎么干,对吧?”
      “我们单位并不会因为他的一个批示就有什么大的改变。”
      “有用没用的,也就是个比较好看的形式吧,这样好显得他重视恁单位的工作呀,对不对?”刘秘书较为平淡地说道,并没在意什么,他对自己说的话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他所在的岗位和别人不大一样。
      “我写的简报按程序报给朱县长,”桂卿之所以会说这话,显然是又犯了不大不小的牛脾气,同时也是觉得这个事确实有点可笑,因此有必要说出来让大家都乐呵乐呵,好给已经比较好玩的工作再增添点别样的乐趣,“朱县长一时兴起亲笔批示了,回头侯宗伟又直接把批示件转给我,然后我还得根据朱县长的批示精神,给他们再写个如何深入贯彻落实朱县长批示精神的情况报告,你说这到底有什么意思啊?”
      “哎呀,我的老伙计唻,”刘秘书又开口言道,一看就是很老成的样子,好像他只要用两年的时间就能上完小学全部的课程一样,“要没有这些虚头巴脑的调过来转过去的老生常谈的东西,咱哥们在单位里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呀,是不是?”
      “嗯,你这话算是真正说到点子上了,”吴主任笑呵呵地插言道,声音依然非常响亮,让人听着就感觉非常畅快,“咱这些不起眼的小狗腿子们,说到底就是伺候人家的,就像蛋是伺候鸟的一样。”
      众人听后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吴主任说完这个小造业话他突然就脸红了,因为身边还有一位大美女在听着呢,他一高兴竟然忘记这个茬了,真是该打嘴。
      不过人家小美女也没在意什么,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只是简单地笑笑而已。
      刘秘书笑过之后一边看着桂卿,一边若有若无地问道:“桂卿,你这两天没到单位去吧?”
      “不是说这段时间和原单位一点都不牵扯吗?”桂卿问。
      “那只是理论上的要求,”刘秘书笑嘻嘻地说道,并不忌讳吴主任在场,他显然比桂卿更能适应新的环境,所以说起话来也比桂卿更加随便和自在一些,“恁单位的事少,你几天不去也没事,不过俺那边实在是太忙了,所以我是来回两头跑的,嘿嘿。”
      “你不是想说这个的吧?”桂卿笑道。
      “那是自然的了,这个事又让你猜到了!”刘秘书嬉皮笑脸地说道,这会子兴致颇佳,就像耀眼的太阳刚刚升起一般,照得众人都有点睁不开眼了,虽然屋里的灯光已经够亮的了。
      “我要说的是咱大院里的‘炉长’,郑建德的儿子郑明秋的事,这回你应该知道了吧?”他嘿嘿笑道,一看就是说的好事。
      “哦,你说的是郑明秋,就是在大院里烧锅炉的那个伙计,脑子里缺根弦的家伙吗?”桂卿不禁瞪大眼睛有些不解地问道,“那个,他能有什么事,竟然值得你专门拿出来当新闻一说。”
      “你看,你看,三天不学习,赶不上那个谁谁谁吧,”刘秘书接着调侃道,自己酝酿出来的兴致又人为地增了几分,他同时又把头颅潇洒地摇了摇,以增加说话的气势和派头,“所以说,你抽空还得上大楼那边去上上班,不然的话那边有什么新闻你也不知道,对吧?”
      “所言甚是啊,所言甚是!”桂卿客气道。
      “我告诉你啊,那个郑明秋让恁单位给开除了,你应该还不知道这个情况吧?”刘秘书稍后一本正经地说道。
      “哦,真有这事?”桂卿问,他有点不大相信。
      “那当然了。”刘秘书答,一脸肯定的表情。
      “你说说,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呀?”不在南院上班的人都比较关心这个问题,于是都跟着问道,这就省了桂卿的事了。
      “他呀,老毛病又犯了呗,”刘秘书得意洋洋地绘声绘色地说道,小小的虚荣心终于得到全方位的满足了,因为大家此刻都像鸭子一样伸着脖子围着他想知道确切的答案,“他居然敢跑到朱县长屋里,把朱县长老爷奶奶祖宗八辈子的事情都问过来了,最后这家伙还说他是市纪委的,并且非常严肃认真地要求朱县长一定要认真工作,踏实做事,一心为民,千万不要搞那些见不得光的歪风邪气,哈哈……”
      “朱县长生气了?”有人问,这当然是废话了。
      “那是啊,”刘秘书忽然哈哈大笑道,简直开心极了,他也没想到此生会遇到这等稀奇事,“等朱县长终于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之后,肺都给气炸了,脸都给气绿了,他直接把办公室主任叫去狠狠地骂了一顿,并且当场打电话要求水务局一定得把郑明秋给开除了。”
      “难道真的开除了?”又有人问,这几乎是废话。
      “那倒不至于,哪能真的开除啊?”刘秘书赶紧高声解释道,唯恐大家误会了,使得他获得一个传播虚假消息的坏名声,而他无论干什么事都喜欢追求个稳妥,“再说了,朱县长那是气头上说的话,过后他也得靠考虑考虑后果,对吧?”
      “也是,”桂卿道,“这也不是多了不起的事。”
      “另外,郑明秋他一个没什么本事的工勤编,一个大家都知道的缺脑子的货,开除他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警示意思?”刘秘书继续非常平和地说道,好像一个办事非常周全的大人物一样,他似乎天生就拥有这种难能可贵的潜力,“所以,最后恁单位的姜局长就让他回家休息了,就是那种活暂时先不用干了,然后呢,钱还是照样领的情况。”
      “怎么说也得给新县长点面子,是吧?”他笑道。
      听到此处众人方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因为毕竟郑明秋这个可怜而又可悲的家伙最后没有因此丢了饭碗。
      与此同时,大家又都对新来的这位朱得远县长有了全新的看法,那就是他平时虽然在很多场合都显得笑容可掬和平易近人,从外表上看起来很是和蔼可亲,但是他的心肠未必就不硬,手段未必就不强,性格脾气未必就不生猛和诡异。
      人心难测,从来都是如此,所以从来都对。
      “朱县长在某个非常重要的会议上曾经热情洋溢、信心满满地说过这样一段非常激动人心的话,”吴主任趁机又道,揶揄之意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不过在表现形式上又显得比众人技高一筹,“政绩之本,唯有为民。”
      “我将和※※一班人一道,时刻保持朴素的为民情怀,情系群众的安危冷暖,心装百姓的柴米油盐,把保障和改善民生,作为一切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用我们的辛苦指数,来赢得群众的幸福指数,让青云县的高质量发展更有温度,更有温情,更富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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