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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随喜礼钱 ...

  •   国庆节碰上中秋节真是太巧了,巧得如同一个女子既是她母亲的女儿又是她女儿的母亲一样。这一天是李宪统结婚的日子,也是李忠良结婚的日子。
      这一天既是两个老李家大喜的日子,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女子同为新娘并且开始婚后生活漫漫征途的日子。
      两位新郎虽然都姓李,也都是桂卿最好的伙计,但是他们之间互相并不认识,当然也没有任何可资谈说的交集。
      尽管如此,这两人的喜酒桂卿还是必须去喝的,而且一点也不能含糊,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他觉得不去就是不讲义气,就是不够朋友,即使分身乏术到实在错不开时间的地步也要想办法过去。
      然而更要命也更凑巧的是,马中俊的女儿马静茹也是在这一天出嫁。敢于公然抢夺公主殿下一举抛下的招婚绣球,大义凛然地娶她为妻的人就是单位里最具牺牲精神的年轻人冷宏伟,他的婚姻生活也是在这一天隆重开启的。
      喜礼是必不可少的,宪统和忠良那边各是100元,这是公开的市场价,不可以议价。
      至于马中俊这边呢,桂卿的感觉就远了一层,以为不是在最亲的人之列,于是他便随行就市地拿了50元并早早地交给了刘宝库。
      凡事都得有个牵头的热心召集人,这种事情自然也不例外,尽管刘宝库内心并不想干这个出力不讨好的没点油水的苦差事。
      那天他把喜礼钱交给刘宝库之后顺便还听到了一个笑话,是酒糟鼻吕翔宇讲给他听的。
      当时恰逢刘宝库悄悄地收完他的钱出去了,正好吕翔宇过来了,于是就张口问他:
      “哎,小张,马局长的闺女出门子,你的喜礼钱给了没有?”
      桂卿想当然地以为这句话可以理解为一种善意的提醒,所以心中还是颇为感激的,觉得吕翔宇这个人有时候还是很不错的,因为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干这种不损己而利人的事。
      “给了啊,我刚交给刘主任了。”他答道。
      “你真是给对人了啊,哈哈。”吕翔宇冷笑道。
      “嗯,怎么个意思啊?”桂卿一看吕翔宇笑得有点诡异,大不同以往,就试探性地问他,心里也没想着能问出个子丑寅卯来。
      “他刘罗锅绝对绝是个世上少找的人才啊!”吕翔宇斜眼瞧了瞧站在一旁看热闹玩的渠玉晶,接着便洋洋自得地朝桂卿笑道,似乎在寻找能谈得来的同谋以助声威。
      “说起这个事来大概也得有个七八年的时间了,”见没事也喜欢叨叨几句的渠玉晶这回有点无动于衷,很不够意思,也不站出来捧个场,他只好稍显郁闷地接着讲下去,“那个时候我让他替我捎一个喜礼钱给人家,娶儿媳妇的那家是咱单位里一个同志,俺两人都认识人家的,我想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结果呢,”他说话的语气开始有起伏了,天衣无缝地配合着他说话的内容和节奏,“我一直都没收到那家人的喜帖,直到人家办喜事那天,我也没接到任何通知。”
      “哎,我当时就纳闷了,我想这是怎么回事呢?”他皱皱眉头疑问道,同时还像孙大圣一样用右手挠了挠耳朵,“怎么我这边都拿完钱了,那边连个动静都没有呢?”
      “后来我拐弯抹角地托人一打听,你猜怎么着啊?”
      “这个熊罗锅子竟然把我的钱和他的钱算成一份,光写了他的名字给了人家,把我给耍了。”
      “哎呦,你说气人不气人?”他抱怨道,就差张口大骂了。
      桂卿听天书一般把眼睛瞪得大大的,觉得这事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天下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真是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
      他觉得吕翔宇之所以现在不骂人,只是因为先前早就骂过一百遍了,已经骂够了。
      “刘宝库堂堂的一个副科级,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呢?”他听后当然是这样想的,这才是正常人的思维,“这真是太奇葩了,难道他就不怕事情败露以后难看吗?”
      “这种事肯定保不住密啊。”
      “嗤,就这点小事啊,”渠玉晶永远都是一个最称职的免费的不请自来的好证人,所以她立马接过吕翔宇的话议论道,“在人家刘宝库手里根本就不算个事,他的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老吕,你应该还记得当年刘罗锅这家伙,在乡镇干的那些名垂青史的好事吧?”她懒懒散散地有意揭省道,看着好像是有备而来的,其实不过是现场发挥而已,她就喜欢弄这样的景。
      “当然记得啊,”吕翔宇异常兴奋地答道,他总算等到她的回应了,刚才的郁闷劲也就随之烟消云散了,“他的光辉历史那可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噢,你以为刘罗锅子是个简单人!”他嘻嘡道。
      渠玉晶使劲“哼”了一声,以示反对,她怎么会笨到以为刘罗锅子是个简单人的可怕地步呢?
      这个吕翔宇未免也太小看人了,她决心过一会儿好好地施展一下拳脚,好让他收回自己愚蠢的看法。
      “我就随便举个例子吧,”吕翔宇又滔滔不绝地说道,眉飞色舞的样子似乎得了渠玉晶的独家真传,虽然他现在修炼得并不是太好,“这不小张也在这里,他正好跟着听听,看看刘宝库到底是什么人。”
      “那以前他刚到乡镇工作的时候,”他开始一本正经地讲起了,桂卿此时也不好猜测后边的故事到底有多长,只是洗耳恭听罢了,“当时的大学生还是很稀罕的呢,尤其是原始本科,含金量还是很高的,他这家伙又是※※※※部正儿八经的※※生,所以就有点不知天高地厚的意思了,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似的,以后肯定能当大官。”
      “有一回下午,”吕翔宇继续翻弄着一双死眼皮严肃认真地讲道,估计是防止刘宝库杀个回马枪的意思,因为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他必须得小心点才行,“乡里几个要把的人坐在一块召开一个联席会议,没通知他参加。”
      “他中午刚喝完点熊酒,也不知道是听了谁的邪话,受了谁的鼓弄,知道了人家开会的事,就傻乎乎地跑过去,一把推开会议室的门,对着一把手和二把手就质问起来了:噢,※※部明文规定,我享受副科级待遇,你们开会凭什么不通知我参加?”
      “我的个老天唻,”他神动色飞地描述道,那个样子可来劲了,要是单看这段情节的话他不去当专业的演说家都有点可惜了,“谁不知道在乡镇里边一把手就是唯我独尊的绝对绝的老大,基本上就是个土※※,平时没事谁敢去摸老虎的尾部啊?”
      “这个刘罗锅不知道死活,”他颇有点幸灾乐祸地讲道,看那个兴奋劲估计持续到夜里十二点是非常轻松的,“居然敢去和一把手公开叫板,你说说那还能有他的好吗?”
      “结果当时的※※坐在那里一拍桌子,大骂一声,你算个熊,你给老子滚出去!”
      “哈哈,就这样,他从那之后就算是彻底栽倒了,”他继续非常开心地说道,因为竭力模仿拍桌子骂人的样子而变得有些脸红脖子粗的,如不小心喝醉酒了一般,看着也挺吓人的,“多少年都没能爬起来,一直都是那个灰头土脸的小熊样,弄得人不人鬼不是鬼的。”
      “后来他能混到这个副科,那也不知道是多费了多少劲,多跑了多少冤枉路,多花了多少冤枉钱才勉勉强强弄成的。”
      桂卿听到此处感觉有些好奇,既然刘宝库是个非常难看的罗锅子,那么当年他是怎么考上的那个※※生呢?
      难道他这副可笑的尊荣能轻易地进入人家※※部的法眼吗?
      他仔细地考虑了一下,感觉这个问题应该可以提,于是就问了一下渠、吕二人。
      不等谈兴正浓的吕翔宇搭话,激情勃发的渠玉晶就开始炫耀起她那超常过人的口才和丰富多彩的知识储备了。
      只见她声情并茂且手舞足蹈地讲大声道,全然忘了刘宝库有可能会回来的事:“据说啊,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刘罗锅刚毕业的时候,他不光不罗锅,而且长得还算是一表人才呢,当时乡镇上好多女的都相中他了,你想想,这样的人能长得有多丑啊?”
      “再说了,纯洁神圣的能人无数的※※怎么会挑选一个丑八怪进入这个圈呢?”她自作聪明地讲道,依然改不了讲话的时候浑身上下不由自主地摇摇晃晃的本色,“我给恁说,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桂卿点头表示赞同,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
      “这家伙让一把手当面给臭骂了一顿之后,”随后她稍显平和地讲道,言语中突然间就有了点同情刘宝库的意思,不像吕翔宇那样一直都是嘻嘻哈哈的样子,“算是彻底萎靡不振了,说话办事也没以前那么敞面了,走路也没以前那么有劲了,从那以后他干脆就破罐子破摔、自暴自弃了,没事整天喝得东倒西歪的,爹不是爹娘不是娘的,也没心劲干工作了。”
      “当然了,”她又道,还是觉得自己的话水平很高,思想性和艺术性都很强,“这个时候也没人拿他再当个人了,什么※※生不※※生的,要是没关系的话,归根结底又有什么用?”
      “这个人啊,”她颇显深沉地感慨道,同情的意味一直在不断地增加,搞得吕翔宇心里非常不爽,都有点后悔不该提出这个事来了,“只要精神一垮台,身体也就容易跟着出问题,后来不知怎么搞的,他的脊柱就出现了问题,慢慢地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哎,不对啊,”罗锅子的疑问算是基本解决了,但是他怎么提的副科还是个大问题,于是桂卿就一客不烦二主地继续问道,“按照你说的情况,要是一把手看他不顺眼的话,那他在下边基本上就算完蛋了,那他后来又是怎么提的呢?”
      “小张,现在的情况你还看不透吗?”吕翔宇终于又抢到了发言的机会了,但见他非常鄙夷地“哼”了一声后显摆道,“虽然说※※生的各种关系都在※※※※部,他们的身份也很特殊,而且一般来讲提得也比一般人要快,正常来讲没有几个会长期窝在下边的,但是※※生内部也分三六九等啊,各人的关系、路子和能力不一样,最后的结果肯定也不一样。”
      “有些人从一开始压根就是用来凑数的,”他颇为自信地说道,好像有多了解情况似的,其实有些事他也不过是道听途说和以讹传讹罢了,和真实的情况相去万里,“他们注定就是陪绑的命,一旦放到最下边的汪洋大海里,最后能不能修成正果那就要看各人的造化了,你有招想招,没招使劲想招。”
      “上头有人的只是简单地过渡一下,然后悄没声息地就被调走了。”
      “对于那些上头没人的家伙,你就老老实实地在那里窝尾巴趴着吧,什么也不要多想,多想也没用。”
      “你像那种家庭背景本来就不行,”他用佩服的口吻说道,想表达客观公正之意,“完全靠自己又精又能杀出重围,后来又自打自创地混得很牛的人咱不能说没有,但是确实极少极少。”
      “特别像刘罗锅这样的家伙,”他不无讥讽地重点强调道,“家里没什么像样的路子,本人还不大精明,那就只有等死的份了,根本就翻腾不出来什么太大的浪,不过是在那里瞎蹦跶罢了。”
      “你想想,多少人在乡镇干了半辈子也混不上个一官半职的,凭什么他们※※生干个一年半载的就能刷刷地往上提啊?”他有些愤愤不平地念叨着,虽然年纪也不小了,可还有些愤青的意味萦绕在身上,“就因为他们年轻,就因为他们有文化?”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桂卿只好保持沉默了。
      “所以说,”吕翔宇冷笑道,“面对这些从天而降的※※生,下边的人大多数心里都是不平衡的,好不容易有了个落井下石的机会,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过的,所谓墙倒众人推嘛。”
      “有本事的人,提走的人,大家管不着,你一个倒了大霉趴窝动不了的人,大伙还不好收拾你吗?”他又刻意强调道。
      吕翔宇说着说着感觉到自己有点跑题了,于是马上把思路调整到核心问题上来,因为这样牢骚满腹地议论下去的话,早晚会引火烧身的,他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反面例子,他不能不考虑到这一点。
      “当然了,老话也说了,干牛屎也有发热的时候,坷垃头子也能用来擦腚,这个人就是再倒霉也不能老是倒霉啊,是不是?”他接着一五一十地讲演道,刚才兴奋不已的表情已然隐退了,“后来呢,还是刘罗锅的一个同届的※※生,人家后来混厉害了,有点可怜他,才想法设法把他从下边的烂泥窝里提上来的,就这样他才进的咱单位。”
      “要不然的话就凭他的那点熊本事,他还早着呢,说难听话就是排十八年的队也轮不到他的头上。”
      “通过这件事也说明了一个道理,”他又十分偏颇地议论道,看问题就是不够全面和客观,局限性很大,思想比较狭隘和极端,立场也有点小问题,“就是一个人提不提的,和这个人的工作能力怎么样,人品怎么样,干得好不好等等这些因素的关系并不大,这个人到底行不行,管不管,最后还不是全凭上边一句话嘛。”
      “其实还有一个绝对不能忽视的重要原因,那就是要是再不提他的话,也显得※※的脸忒不好看了吧?”渠玉晶在关键时刻非常自以为是地补充道,唯恐桂卿知道得不够深刻和全面,从而耽误了他的远大前程,遮蔽了他的光明道路,“大家肯定会说,你看看,上边都选的些什么人啊,难道是瞎眼了吗?”
      “还有一条就是,”她继续谝能道,和吕翔宇一唱一和的颇有意思,让桂卿听得津津有味、不亦乐乎,“人在混落蛋的时候别人是怎么看你怎么都不顺眼,有朝一日你一旦走了狗屎运,升官发财了,别人又会立马改口说,你看看,是金子早晚会发光的。”
      “所以啊,”她接着满不在乎地嘟囔道,真是乌鸦落在猪身上,光看见别人黑了,“嘴是两张皮,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标准,也没有什么对和错。”
      吕翔宇听罢哈哈大笑,桂卿也跟着笑了,因为提到“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这个事,估计天下再没有谁比渠玉晶实践得再好的人了,她完美无瑕地诠释了什么叫“嘴是两张皮”的说法。
      “恁两个家伙笑什么的?”看见他们二人都嘿嘿在笑,渠玉晶一时摸不着头脑,遂忍不住问道,她的好奇心可是比谁的都大,两个大抬框都装不下,“肯定是不怀好意,快说说怎么回事。”
      “我笑什么的?”吕翔宇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和动作,然后不无得意地告诉她,“我笑你很有大局意识,能站在全局的高度考虑问题,知道不提刘罗锅会显得※※的脸上无光,不好看。”
      尽管对吕翔宇的回答有些将信将疑,渠玉晶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他的鬼话,这是她当前能够做到的最明智的举动。
      有时候猜不透别人的用意也是一种十分难得的幸福,比如傻子一般就活得很快乐,至少在外人的眼里看起来是这样的。
      “刚才提到拿喜礼行来往的事,”她在不懂装懂地点了点头之后又发癔症般想起一件事来,她既然想起来了那就必须得说出口,不然的话后果一定很严重,别人肯定承受不了,“我就想起一个人来,就是咱市局的贾玲——”
      “翔宇,你应该知道她的。”她挑眉道,没喊“老吕”。
      她说完这话就欲盖弥彰地冲着吕翔宇努了努嘴,又用斜着的眼神夸张地示意了一下,给人一种完全多此一举的奇怪感觉,倘若对方就此事不想和她当同谋的话一定会对她怀恨终生的,她平生太喜欢干强人所难的事,这可不是三回五回了,而是发生过无数次了。
      “噢,那个贾玲,谁不知道她的鼎鼎大名呀!”吕翔宇满脸鄙夷不屑地说道,仿佛仅仅只是提起那个女人都脏了他的嘴巴,也充分说明他老吕也是个是非分明的颇有教养的正人君子,“她确实也是个不一般的角,头几年她还没退休的时候,今天老公公死了,大家都给她行来往,后天她老婆婆又死了,大家又都给她行来往,大后天她自己的亲爹又死了,大家还是得给她行来往,大家好不容易闲了几天,姐,她闺女又出门子,大家还是得给她行来往,连着一年多的时间里大家光给她一个人就行了好几回的来往,把大家都给弄急眼了。”
      “你要说白事吧,大家行也就行了,毕竟谁闲着没事也不想死爹死娘的,对吧?”渠玉晶跟着附和道,兴奋得简直不得了,她都想为自己能想到这么好的一个话题而鼓掌欢呼,“不过她闺女出门子这事,她还一个劲地给这个打电话安客,给那个打电话安客,满世界地告诉人家让大家都去喝喜酒,这就有点忒过分了,这不是明摆着问人家要来往的吗?”
      “哎,对了,后来她闺女生孩子,她又各处喊人喝满月酒了吗?”
      “你想想,就凭她的作风,那样的事还能少了吗?”吕翔宇继续愤愤不平地嘲弄道,好像他也给人人都讨厌的贾玲随了那种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来玩钱一样,“要不然她这个姥娘不是白当了吗?”
      “谁知道她闺女让人给弄大肚子了?”
      “你像咱这边一般的老公公老婆婆或者丈母爷丈母娘去世了,都是不行来往的,除非关系特别好的人,那另当别论,要不然天天可有来往行了,是吧?”他颇为认真地说道,讲的都是实情,“市局那边可能和咱不一样,像这种不咸不淡的烂关系也都跟着行。”
      “我估计啊,”他大胆地猜测道,“大伙即使拿钱也都心不甘情不愿的,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是心里也一定在骂,骂她不要熊脸,家里屁不点事也嚷嚷得满世界都知道,让别人不好意思不随礼。”
      “其实说到底还不是贾玲这个人孬种下三滥呀!”渠玉晶脱口大骂道,似乎如此骂了也不解恨,好像她也被贾玲坑过一样,其实就是她想挨坑也够不上级,“你想想看,像老公公老婆婆去世这种情况,其实她完全可以不用告诉大家的,她本人要是不说,谁吃饱撑得非要给她行来往啊?”
      “大家就是背地里知道也肯定是装不知道的,对吧?”
      “这和自己的亲爹亲娘去世不一样,那种情况肯定得去,不去确实不好看。”
      “我就是说的这个意思嘛,”吕翔宇骂骂咧咧地说道,完全是一副口无遮拦的架势,看来今天也是豁出去了,“就是她闺女出门子的事,她真不该硬喊人家去喝喜酒的。”
      “姐,真是难造化,她家里接二连三地出了好几个老殡,人家都一分不少地给她拿了好几回钱了,她怎么好意思再腆着个脸硬请人家去喝这个喜酒呢?”他继续高声骂道,和渠玉晶同仇敌忾的意味非常明显,“要是我,我可干不上来这个事,你说那都成什么了?”
      “你像这个喜事吧,”他接着讲理道,就是要让别人知道他也是个讲理的人,轻易不会骂人的,“人家要是知道了并且愿意去,那怎么着都行,你说她又是给人家打电话,又是跑人办公室里公开去安排,这不是想钱想疯了吗?”
      “你还别说,”他随后鄙视道,“她连着弄这几个事还真能捞不少钱呢,往少里说也得弄个十几万块钱吧?”
      “唉,真是该谁发财谁发财!”他酸酸地叹道。
      “那是啊,要不然人家都争着抢着往上爬干嘛呀,”渠玉晶随即卖力地挖苦道,在这种事上她也是个义愤填膺的主,根本就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强,“穷人家里死老人的一般都愁得要命,因为没钱办场,也没有那么多有钱有势的好亲戚朋友,不好打发老人入土。”
      “对于有权有势的人来讲家里要是死个老人,那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正好能光明正大地发一笔大财。”
      “所以说啊,有一些当官的就希望自己还在台上的时候家里有老人去世,因为等自己哪天下台了,不干了,没人巴结了,再死爹死娘的话就捞不着那么多钱了,死了也白死。”
      桂卿捂着嘴偷笑了,同时觉得这话确实有意思。
      他以为正常来讲哪怕是再有权有势的人也不希望老的死啊,这才是人之常情嘛,现实中怎么会有她嘴里说的那种奇葩人物呢?
      不过仔细一想发现也对,要是老的非死不可的话,在自家孩子还在台上的时候死确实比较惹人喜欢。
      “就是呀,”吕翔宇直言不讳地赞同道,提起这样有意思的话题他同样表现得非常兴奋,心里想说的话同样很多,“同样都是死,有的老人会死,有的老人就不会死,你像躲过初一十五死的,躲过热得不能撑的大夏天死的,就是会死。”
      “你别说老年人会不会死的事了,”他紧接着又道,唯恐下边的话被渠玉晶抢去了,就显不着他的本事了,“有的中年人也看你会不会死,因为道理都是一样的。”
      “你比方说,有的人在家里干着干着活,突然脑溢血或者心梗死了,那就是不会死,死得没有任何价值和意义。”
      “有的人在单位和大伙一块加班的时候突然栽倒死了,那就是会死,死得就有价值,有意义,会给儿女造福。”
      桂卿心说,要是在家里突然死了,那也是好命的,就怕得了个半身不遂的病,或者出现个什么意外,生活不能自理,那就麻烦了。
      但是此时他并不想插嘴补充上这种情况,相对来讲他还是喜欢倾听。
      “世界上这样的事多了,”他继续嘟囔道,这回说的就不怎么重要了,都属于大路边的话,“其结果完全不一样,可以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有时候就是看命,看死的时候点子正不正。”
      “你说看命,这个一点不假,我就相信这个!”渠玉晶连忙点头道,就怕失去这样一个亲自作证的好机会,既然刚才的话锋她没捞着,这回她可得好好地表现一下,“人家贾玲不就是个打字员出身吗?”
      “最后不照样提起了来吗?”
      “人家什么也没耽误呀,是吧!”
      “就是呀,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混的,”吕翔宇仍然不加掩饰地大声痛骂道,看来是和那个所谓的贾玲杠上了,要是搁古代他当皇上的话,估计早把贾玲的待遇给取消了,“是人不是人的都能爬上去,都能提起来!她先是干副科长,科长,后来干单位的副职,临到该退了,人家又弄了个正调干干,别管怎么说那也是正儿八经的正县呀,这世上有多少人到死连个副科都没混上。”
      “她一个小小的打字员,说起来本身又能有多大的本事?”渠玉晶非常天真地问道,从见多识广的高档水平一下子就掉到了愚昧无知的可怜境地,其转换速度之快让桂卿有点不太适应,“也不知道她平时都是怎么干的工作?她肚子里又没有半点墨水。”
      “哎呀,那还不好干嘛,”吕翔宇很不以为然地说道,自己也弄不清现在是什么心情了,既非羡慕也非嫉妒,既非鄙夷也非敬佩,“她当副科长的时候,大事推给科长,小事压给科员,她当科长的时候什么事都压给副科长和科员干,往下压不了的事她再推给分管的副职干,她当副职的时候什么事都压给科长干,再大一点的事她要么推给一把手,要么推给其他的副职干,反正她本人就是不干,平时她连该她参加的会都不去参加,都是装猫变狗地让别人替她……”
      “人家就这么糊糊弄弄地混了一辈子,不也一样功德圆满吗?”他冷笑道,两个嘴角翘得还不一般高。
      “那她这么弄,别人不烦她吗?”渠玉晶继续傻乎乎地问道,档次居然都掉到和桂卿一样的水平了,说是杞人忧天一点都不为过,“人家要是合起伙来告她怎么办?”
      “她这种人肯定经不起告!”她自以为是地说道。
      “还别人烦,别人烦的事搁哪里了?”吕翔宇带着唾弃而又鄙视的神情慷慨激昂地说道,“人家自己现省事现享受就行,她哪会管别人的死活和看法啊!”
      “再说了,说到底她这都是上边有人的人,要不然谁能这么玩呀?谁敢这么玩呀?”他情绪激动地说道,心里肯定也不是个滋味,但是又奈何不了人家或者管不了这种属于极个别发生的现象,“噢,要按正常来讲,好事都是她的,一到干活了都是别人的,世界上哪有这个黑白不分的道理呀,是吧?”
      “所以呢,有些事就算是别人再烦,再恼,再恨得牙根痒痒,最后谁也动不了人家的一根毫毛。”
      “我经常说,”他又自夸道,显着也是个有思想有水平的人,不是一般的混子,“就是一百头绵羊合起伙来也干不过一头狼,就是这个意思。一群不知道团结的乌合之众,个个还都不想出头,还都想着让别人出头替自己争取利益,那样的话不让人欺压死才怪呢……”
      “人家的闺女也真会选时候,单等她在台上风光的时候结婚,这样的话就能多收礼了。”渠玉晶没来由地突然插了这么一句,搞得吕翔宇和桂卿的思维不得不临时中断一下,以适应这种突发情况。
      “就是呀,谁说不是呢?”吕翔宇酸酸地感叹道,这回酸得可不轻,口里所有的牙全都酸掉了,“她在台上的时候顺手给她闺女安排了工作,替她找了个对象结了婚,然后生了个大胖外孙子,姐,等什么事都办完了,钱也捞够了,人家也提了一级之后又光荣退休了,里里外外捞得沟满河平的,真是名利双收啊,你不服都不行!”
      桂卿随后又旁听了半天吕翔宇和渠玉晶之间的胡聊乱扯,跟着学习了不少新东西,大伙才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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