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幸》江小公子

54、第五十四章

　　“海”，沈随说。
　　江栈愣了一下，仔细盯了几秒屏幕，摇摇头。
　　“全是黑的，什么都看不到。”
　　画面又切到沈随脸上。
　　“他们家在海边”，沈随说，“我今天早上看见日出了，很好看。”
　　江栈笑了笑，“是吗？”
　　沈随也笑了一下，“有机会带你来。”
　　说完两人都沉默了。
　　沈随的目光没有落在手机上了，他偏着头，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
　　“明天几点的飞机？”江栈问。
　　沈随把头转回来，“七点，下飞机九点半左右，转火车回来估计中午了。”
　　“好”，江栈点头，“我在火车站等你。”
　　沈随“嗯”了一声。
　　巷子里传来一声狗叫，乍响在黑夜里，如同白纸上滴了一滴黑墨水，异常突兀。
　　江栈猛地一抬头，盯着那处黑暗打量了一会儿，目光回到手机屏幕上。
　　沈随还没挂电话，深邃的眼睛透过屏幕望着江栈。
　　“沈随？”
　　“嗯”，沈随低低地答。
　　“我挂了啊”，江栈拿远了手机，举起手挥了挥，“明天见。”
　　沈随轻轻勾了下嘴角，正想说“明天见”，画面退回了聊天框。
　　他盯着屏幕呆了一会儿，扣下手机，轻轻叹了口气。
　　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沈随忽然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想快点到明天，想快点回去。
　　想快点…见到江栈。
　　沈随用力抓了把头发，站起来，打算去厕所洗个澡睡觉。

　　去机场是程临海送的他。
　　进去的时候，程临海递给他一张银行卡。
　　“卡里有二十万块钱”，他说，“替我谢谢沈院长。”
　　沈随看了他片刻，接下来，道了声谢。
　　一路辗转颠簸，到火车站的时候，他觉得整个身体像是被人当肉垫子给打了一上午，浑身又酸又软，恨不得就地躺下狠狠地睡一觉。
　　一出来，他就看见江栈站在人群最后面，仰着脑袋四处张望。
　　大概是因为周末，今天人格外的多。
　　沈随的个子在人群中算是突出，江栈一下子就看见了他。
　　他挥了挥手，沈随也举起手摆了两下，随着人流艰难出站。
　　一步一步靠近，沈随察觉自己心跳愈来愈快。
　　“走吧”，江栈笑笑，“我打了车。”
　　上车后困意席卷，沈随很快便睡着了。
　　这一觉很短，仿佛只是刚闭了一下眼睛。
　　他去的时候没拿多少东西，就背了一个书包，下车后江栈帮他拿着了。
　　沈随本想回家好好睡一觉，但踏进家门却忽然没了困意。
　　“饿了吗？”江栈把包放在沙发上。
　　沈随摸了摸肚子，“有点。”
　　“江楹她们刚吃过了”，江栈转身往厨房走，“我给你下面吧。”
　　沈随一上午都没怎么吃东西喝水，但也许是太累了，竟然还没什么胃口。
　　他瘫倒在沙发上，偏头瞥着厨房的方向。
　　厨房门开着，江栈的身影若影若现。
　　他想移开目光，但一股莫名的惰性让他懒得动弹。
　　周围的一切好像都渐渐模糊了，只有那半个身影在眼前晃动。
　　直到江栈端着面出来，沈随才强迫自己转过头来。
　　面香味闻起来就是寻常家里酱油的味道，但吃起来就是比别家的好吃。
　　江栈做的东西总是带着一种特别的味道，这种味道无法用语言描述，沈随只要尝一口就能知道。

　　下午沈随去了趟福利院，把那张银行卡交到沈院长手里。
　　“其实他不是这个意思”，沈院长没有接。
　　“我知道”，沈随也没有再收回来，“我是这个意思。”
　　沈院长看了看他，最终叹了口气，接过来。
　　从福利院出来的时候，沈随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底坠落下来。
　　以往的种种委屈，愤怒，不甘，好像镀上了一层虚影，童年的记忆渐渐模糊。
　　仿佛只是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骤然间梦醒了，他也看不清来时的路了。

　　秦路上次月考并没有明显进步，消沉了一段时间后，竟又打起精神来，掐着空闲找江栈问题。
　　“江栈，这玩意儿怎么求导啊？”
　　江栈瞥了一眼，笑了笑，“这是固定公式，书上有。”
　　“是吗？”秦路皱着眉转了回去。
　　江栈低头接着写作业，刚读完题目，旁边走过来一个人。
　　“江栈，外面有人找。”
　　江栈抬头，看见秦延站在门口，见他看过来，咧嘴冲他招了招手。
　　他放下笔，起身出去。
　　秦路侧头看了一眼，抬起手肘戳了戳沈随。
　　“沈哥。”
　　沈随趴在桌上小憩，被吵醒了有些不爽，动了一下头，露出半只眼睛，斜向上盯着她。
　　“秦延什么时候跟江栈这么熟了？”
　　沈随歪头看过去。
　　不知道秦延说了什么，江栈笑着点点头，像是答应了什么事。
　　沈随转过头，把脸朝向窗外。
　　秦路还咬着笔盖朝门口看着，等江栈进来，她急忙问。
　　“你俩在说什么呢？”
　　“他说周六晚上想来我打工那烧烤店吃饭”，江栈坐下来，“你们周六晚网吧通宵？”
　　秦路笑了一下，点点头，“周末嘛，劳逸结合。说起来，我还没去你那儿吃过呢。”
　　江栈迅速在草稿纸上划拉两下，“吃过夜宵。”
　　“那不一样”，秦路摆了摆手，“去店里才撑得起场子嘛。”
　　江栈轻笑，“行，你们来，我有面儿。”
　　算出来一道题的答案，他忽然笔尖一顿，抬头看了眼沈随。
　　沈随背对着他趴着，脸埋在手臂里，脑袋不时在臂弯里蹭两下。
　　不知道是睡得不踏实，还是压根儿没睡着。

　　周六那天以前，江栈也没跟沈随提过这事儿，不过他还是来了。
　　走在人群后面，没有跟着他们插科打诨，像颗明亮又孤独的星星。
　　江栈提前摆出大圆桌，备了一箱啤酒。
　　一群少年人喝多了便大吼大叫着起哄打闹，江栈在里面看得不亦乐乎。
　　沈随似乎心情不大好，也没有过多参与聊天，只是在干杯的时候举起酒杯。
　　江栈眼神偶尔与他交错，那人便很快移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秦延邀请他过来喝酒，江栈都拒绝了，除了上菜基本没往他们那桌靠。
　　他们喝酒聊天直到所有人都走了才堪堪结束，一群人分成几波打了车离开。
　　沈随没有跟着他们走，起身帮着江栈和李勇收拾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