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琼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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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一次的春闱时间将近。
文献帝虽热衷于朝堂制衡，但对于朝政上输送的新鲜血液也极为看重。
礼部尚书裘利海近日忙地焦头烂额。
自从科举考试从吏部考功司划归给了礼部，这种三年一次的大事就成了他最紧张的公事之一。
黄宗正作为礼部二把手，同他已为了春闱忙碌将近半月。
亥时
眼看一切都接近尾声，裘利海百忙之中喘上口气。
他朝不远处的人影招了招手。
“大人。”
中年丧女，黄宗正还未从悲痛中缓过来。
原本文献帝准了他丧期休沐，奈何春闱人手实在不够，到底还是叫顶头上司召了回来。
裘利海见他强忍颓废帮着准备科举事宜分外过意不去，拍了拍他肩膀道：“近日辛苦了。”
“若非礼部人手实在匮乏，我也抹不下脸让你回来帮我主持大局。”
“这边眼看也要事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多陪陪你夫人。”
黄宗正打起精神摇摇头，“多谢大人体恤，下官无事。春闱更要紧些，下官还是帮着大人将这事儿处理了为好。”
裘利海抢过他手中事宜，“你就莫要同我犟了，眼瞅着就该三晚不曾合眼了。”
“回去吧，你是我提拔上来的，若是这个关头还让你继续忙下去，出了问题本官才是得不偿失。”
拗不过他，黄宗正对他感激一礼，还是顺了他意缓步出了府衙。
裘利海目送这个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礼部侍郎离开。
再看不见人后，低头打量起手中从黄宗正处接过的花名册。
想起季太师的吩咐，他翻开名单仔细寻了那几个名字来。
淳贵妃之父季安乃当朝太师，是文献帝皇子时期的夫子，传授天子不少为政之道。
文献帝登基后，地位也是水涨船高。一跃与当时的元后母族秦氏和姜氏并立为大晋顶级世家贵族。
这位太师也是野心不小，最风光之时果断将小女儿季嫦淳送入宫中为妃，后来元后崩逝少不得季氏从中作梗。
顺贞皇后离世后，后宫群龙无首，淳贵妃一时风光无限位同副后。谁知文献帝居然扶正了名不见经传的郭氏做了皇后。
即便如此，淳贵妃也常常不将郭氏放在眼里，仗着家族势力在后宫隐隐有与皇后分庭抗礼之势。
后宫都是如此，前朝的季安也不安分。除去最受皇帝重用的姜玄朗，就数他在朝堂中位高权重。
淳贵妃育有一子，季太师自是四皇子党的中流砥柱。多年来招揽不少拥趸，做梦都想将沈容之推上太子之位。
裘利海也是这群拥趸其中之一，他能坐上礼部尚书除了自身能力出众外，季安也出力不少。
今岁的科举有几名季氏子弟过了去年秋闱，受季安指示裘利海得保下这几人。
支开黄宗正后他仔细核对那几名考生信息，默默记了下来。
昏黄的灯光中，房梁上一双眼睛将一切尽收眼底。
借着夜色，他无声地飞檐走壁直奔景王府后院书房。
暗卫跪在卫宵跟前禀告一切，得他派遣又消失在夜幕中。
沈皓之披了件外衫，散着带有水汽的长发正秉烛处理西北军情，听得不疾不徐的敲门声响起，清清嗓音后让人进来。
卫宵合上门单膝跪地将暗卫收集的消息告知于他。
“不错，看来时机快到了。”
男人熟练地拿手中墨笔挽了个笔花，翘起唇角，“陈暨白那边如何？”
“先生已与姜相联系上了，目前在姜府安顿下来。”
“通知陈暨白，机会来了，尽早做好准备。”
“是。”
*
宫城脚下是来来往往的达官贵人。
春闱已过了好久，前几日文献帝已殿试完毕定下了状元，探花和榜眼。
今日就是为登科进士们举行的琼林宴了。
说起这琼林宴，那可就是大晋官宦们的招婿大战。
自放榜之日始，就有许多为官者盯上这些在榜的进士们想要捡个漏，傍上个有前途的便宜女婿。
琼林宴也因此成了大晋三年一次最为热闹的相亲宴。
姜寒月志不在此，无心找个老实人相夫教子，对这宴会不怎么上心。
她坐在妆镜前端详自己颜色，熬夜后双眼下有淡淡的青痕。
昨夜又失眠了。
听着窗外雨打芭蕉的细碎声响，要不要勾搭上沈皓之这个问题至今没能寻思出来个对策。
兴致缺缺地挑拣着面前的珠钗，她烦躁地将才到的金玉牡丹华胜扔回妆匣。
“幽若，我今日不太舒服，能找了由头躲了这琼林宴吗？”
幽若少见她如今日这般浮躁，上前接过梳篦挽了她黝黑发亮的青丝慢慢梳着。
“小姐，琼林宴不比寻常宫宴，还是不要任性为好。”
姜寒月面无表情盯着镜中憔悴的美人，突然开口道：“你说……”
“沈皓之来做我姜氏的姑爷如何？”
手中桃木做的梳篦“啪”地一声摔在地上。
幽若愣愣道：“小姐你……”
她勉强牵起一抹笑，扭头看她，“怎么这么大动静。”
“沈皓之做我姜氏的姑爷不好吗？”
“样貌头脑皆还不错又位高权重，我姜氏如今与他也是一条心。”
“同他成婚，我将来坐上那个位置的机会就有了一半，不好吗？”
幽若捡起掉落在地的齿梳，稳住心神继续替她梳妆。
“幽若是小姐自小栽培起来的，奴婢就是小姐手中的刀，若小姐要做景王妃，奴婢愿为小姐除去所有障碍。”
也是，想当沈皓之的王妃还真不是一件容易事儿。
景王城府深沉，她往年对付皇室子弟那群愣头青的小打小闹，在他面前拙劣如同小丑跳梁。
要让他沉沦情爱付出的代价说不得比她至今撩拨过的男人付出得都要多。
另外，盯着沈皓之的可不止她一人。
据她观察，自从黄惠宁死后，世家门阀的小姐们对景王妃的位置心思又活络起来。
她与那群小姐们本就不对付，这样一来又得树敌不少。
这些都是小事了，比起来，姜氏与景王府联姻这种事最坐不住的约莫就该是皇帝了。
姻亲之盟是大晋最常见也是最牢靠的结盟方式。
一旦与景王结亲，无异于姜氏在背后捅了文献帝一刀。背叛天子，尤其是一个多疑的天子受到的压力可不小。
搅了搅盒里的胭脂，姜寒月盯着指尖红艳艳的朱色想到。
不过嘛，风险多高利益就有多高。
一旦沈皓之真的扳倒了文献帝，她基本也算是一步登天了。
怎么想，在唾手可及的权力面前，风险都变得可接受起来。
她沉默着让幽若替她梳了个繁复的飞仙髻，珠翠点缀完才慢悠悠换了猩红色织金暗花湘裙。
等在马车旁同姜淮安站在一起，与没什么耐心的哥哥形成了鲜明对比。
“怎的今日穿这么招人眼。”
姜淮安恶狠狠瞪着周围眼神时不时投向姜寒月的奴仆们，“我可不信你不知道琼林宴是办来干什么用的。”
“我早日嫁出去，你不也松口气。”
“你这是什么话，”姜淮安不满地看她，“你就是这辈子都不嫁人，你二哥我也养得起你。”
姜寒月摇摇头，望着相携行来的父母叹息道：“算了，我可不给未来的嫂嫂添堵。”
不等他再说话，她上前接了宋氏登上马车。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皇城而去。
琼林宴因设在琼林苑而得名，琼林苑名为苑实际又是座殿，建在金明池正中央如同一座湖心岛。
因着是皇帝惯来设宴招待新科进士们的地方，修建初就造的格外辉煌敞亮方彰显皇家威仪。
夜幕中，银辉满地，宫灯星火点点将琼林苑照得亮堂如白昼。
水面映照殿内灯火，配合升腾的歌舞是难得一见的盛世太平模样。
宫女领着姜府女眷一路行来，偶遇不少诰命夫人。
姜寒月虽着宋氏寒暄着到了女席。
琼林宴席位与往常宫宴不同，女席设在珠帘后方便世家夫人们择婿，正殿中央就是留给新科进士们的席位。
宋氏被宫女领着进了一个较好的位置坐下，姜寒月坐在她下首安静陪着母亲。
猩红的湘裙裙摆散成一朵艳色的牡丹花，猎猎如火盛放于温柔的夜色赚足了旁人眼球。
袁婉方才随着母亲跨入殿内就注意到那抹夺目的红色，刺得她双眼生疼。
她今日也是盛装而来。
袁母盼着能在今日定下她的亲事，嫁个好人家给家族助力。
来之前就送了不少首饰衣物给她装点，又理了个名单指望着琼林宴大显身手，在这场争婿大战中拿下目标。
袁婉嘴上应了母亲的絮叨，心中却看不上那些一朝鱼跃龙门的进士们。
找个寒门子弟怎么能比得上皇子龙孙。
灯火下的姜寒月容色娇艳，脸颊莹白通透，胸前坠了百宝琉璃璎珞压住滚边的裙裳。
她望着她，心下是藏无可藏的自卑。
任她如何学她，自己终究不是姜寒月。学得了皮毛学不来里子，不论是气度或是才华她都不如她。
不甘在眼里聚成浓重的乌云，遮住少女原本还算出彩的双眼。
有新交的贵女寻了来同她交谈，袁婉热络地笑着打招呼。
也不亏，至少暂时打开了京都交际圈。姜寒月越是高不可攀，越是方便她打入这些世家贵女内部。
不愁有机会将高高在上的月亮拽进泥污里。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琼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