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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宫宴 ...

  •   2.宫宴

      燕京城内鳞次栉比,行人甚众。

      司马晨与启泰骑马,其余甲士皆立于二人身侧,抵挡沿途行人对大司马大将军的窥探。

      燕国地处燕山脚下,冬日冷风刺骨,民风淳朴,世人彪悍。见两年未出府的司马少主今日出门,人头攒动,都想要在此一睹大司马的风采。

      司马府同皇城不过两条街的距离,司马一族显赫,可宫内御马。行至中门,启泰告退,司马晨亦下马,转为步行。

      宫道幽深,司马晨自幼生长在宫中,对其自是熟悉不过,她摆了摆手,示意宫人可离自己远些。周遭寺人偶有不知其身份者,也因看到她面上的白玉,加之她这一身世子服饰,对其恭敬有加。

      冬季萧瑟,饶是王宫也倍感苍凉,当今王上不喜梅花,这就让唯一能给肃杀的王宫增色的活物也被抹了去。

      司马晨顿觉无趣,步伐快了些,往勤政殿去。

      启泰一进宫门便有人呈报,勤政殿外一如当年,宫墙高耸,旌旗猎猎,禁卫林立。她还未站上片刻,便看到殿内公车令,双跪行礼:“奴见过世子殿下。”

      “免礼。”

      “殿下请。”王上登基伊始撤换了所有内侍宫人,公车令便是当今王上新封,即便不是前朝老人,在宫中浸淫多年,深知眼前的少年身份显赫更知晓当今王上对这少年的心思,目光在司马的面具上流连一瞬。

      司马晨目光打量眼前的寺人,神色微变,眸色幽深。

      行至殿内,殿中人见到来人,武将服饰者一齐下跪,整齐划一,双膝跪到地上,前额贴在手背,对着司马晨行了大礼,恭声:“末将拜见司马将军。”

      司马晨面朝主位男人,看都没看跪在地上的几人,抬袖行礼:“参见王上。”

      齐王有见王不跪之权,她为齐王世子,此举也还算是合乎礼制。

      段毓桓身着赭黄色常服,身姿挺拔,仪态端方,一举一动颇有先王风范。他端坐于龙椅之上,坦然地受了司马晨这一礼,随后便令众武将起身。

      司马晨垂眸,面上极为恭敬,头垂得更低。

      见司马晨如此姿态,段毓桓眸子里带着盈盈笑意,几步走到司马晨前,扶起她的胳膊:“你我这些虚礼就免了吧,晨弟,你可算出府了。隆正元年你大破回鹘北部,我尚未给你庆功呢。”

      如此亲近,段毓桓身上那股子说不出是什么味道的味道径直闯入司马晨的鼻子,几近初春,鼻腔本就敏感,她略感不适,稍作闪避。见段毓桓神情微变,意图告罪,未等话出口就感到窗外冷风的凛冽,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燕地苦寒,尤以冬日难捱,因此举国上下尚武之风盛行,冬日也甚少会完全关严窗户。加之燕人多高大健硕,像司马晨这样高挑瘦削的身形,在殿中武将中显得更为瘦弱。段毓桓知晓司马晨这些年备受病痛折磨,眸中不忍,示意宫人将殿内地龙生得旺些,随后更是转身将自己桌案之上的汤婆子递给了司马晨。

      司马晨略显惊讶,伸出双手,恭敬地接过,连忙谢恩:“晨谢过陛下。”说完,她微微抬头,看了眼段毓桓。

      她这幅模样,不由地让段毓桓想起了两人在勋卫带刀侍从所的日子。那会的司马晨比之现在活泼不少,家世显赫便也罢了,拳脚、骑射、读书更是样样精通,父王对她的称赞不绝于耳。若非他是司马府的三子,自幼立志守卫边疆,以父王的秉性,难保不会一直将他留在宫中,不让他出塞。

      “王上唤晨前来所谓何事?”司马晨面色稍缓,苍白的唇色微微好转,只是薄唇仍旧毫无血色。不和段毓桓周旋,有些无礼地问。

      自登基以来,许久没人这样同他说话,段毓桓眸色稍滞,随即染上了笑意。

      晨就是晨,即便他现在已经不复曾经,已然从手无权柄的先王幼子,成为了至高无上的王,他仍能如常对待自己。思及至此,段毓桓唇角笑意更显,他拉着司马晨的手腕,瞥了眼一旁的中常侍。

      中常侍搬来凳子,段毓桓令司马晨坐下,自己则是在他的身侧,一同坐下。

      二人位置与年少时,别无二致。看似仍为先王五子和齐王世子,毫无芥蒂一般。

      燕地本是游牧民族,高祖一统北地后,便效仿南方楚国建立了政权,同时大肆分封,朝中也设五官,司徒、司马、司空、司士、司寇,分管户籍、军政、工事、监察、典狱。五官世袭多年,王室同司马一脉素来亲近,晨更是自幼养在深宫,与段毓桓一同长大,也因此,向来在储君之争中保持中立的司马一族参与了夺嫡之争,选择了他。

      “晨弟丧期已满,合该加冠袭爵了。”

      司马晨抬头看他,余光扫到殿内武将,他们面上不显,脚步却微微动了,仿佛下一刻便要跪伏在地劝诫自己,生怕自己会不理军事,继续龟缩在府上。

      “臣遵旨。”司马晨抿唇,回道。

      “如此甚好!”段毓桓面上喜色难掩,他本做了准备要好好劝导,未料想到晨竟理会了圣恩,“王叔和两位兄长赫赫威名犹在,今晨弟除丧,孤要昭告天下,我大燕男儿,势必要一统天下。”

      话语铿锵,听在司马晨耳中却无半分激荡。做戏自然是要做全套的,她起身,跪地,双手向上,第一次向段毓桓伏拜:“晨誓死效忠大燕。”

      随着她的动作,殿内诸多武将,一同跪下。一时间,殿内满是衣衫摩擦的声响,继而便是雄浑的声音响彻殿内:“臣等誓死效忠大燕。”

      段毓桓哈哈大笑,将司马晨扶起,目光停留在她面上的白玉面具上,笑容淡了些许:“王叔曾食邑齐国,更是加封齐王,晨弟此次袭爵,依律便也是要受封齐王的。然……”

      这倒是出乎司马晨意料,她笑了一下,又敛下笑意,道:“晨身上军功不足承袭王爵。”

      “无妨,法度之外亦有余地。漠北叛乱,孤还要仰仗晨弟,若晨弟能扫荡犁廷,承袭齐王爵位又如何?”段毓桓朗声大笑,丝毫未顾及殿内站着的文官集团表情。

      司马晨抬眸,唇角显出一抹笑意,她抬眸直视着段毓桓,道:“晨定不辱使命。”

      如此反应倒是令段毓桓讶异,他神色微动,眼眸中丝丝泛起不愉,但很快掩饰了过去,他大笑着吩咐中常侍,宫中设宴,他要与晨弟一醉方休,以贺当今盛世。

      *

      大宴又称大飨,是由光禄寺筹备的一种嘉礼。司马晨平生只在父王还在世时,参加过先王设宴。齐王世子除丧出府,自然是朝中大事,却也不到能够在宫中设大宴的地步,段毓桓此番设宴看起来更像是临时起意的常宴。然而,司马晨非等闲之辈,此番宴会既是为了他除丧,更是补上隆正元年那场声势浩大的盛世,光禄寺丞不得不严阵以待。

      外头冰雪未消,天色又昏沉,王上体恤司马晨身子,特令光禄寺在奉天殿内设宴。此次行宴未邀群臣,奉旨赴宴的百官多为武将与勋贵。

      司马晨与王上关系甚笃,二人年少相识,先王五子夺嫡时,司马晨更是少有的五王子党。可以说,王上如今能够坐稳王位,离不开司马一族的鼎力相助。现在司马晨出府,袭爵在即,在座诸位无一不欢喜。

      冬日天光苦短,夜幕降下,殿内灯火满堂,司马晨坐于王上下手。赴宴众臣多与司马一族有些渊源,此番敬酒更是不断。王上默许了臣工此等行为,司马晨无奈,竟也饮下许多。

      宴会已有一二个时辰,场面言语早已说尽,在场勋贵和武将气氛却依旧热烈。主位上的段毓桓投箸,发话道:“此番,孤与诸卿共贺晨弟出府,还望晨弟能早日荡平漠北。”

      司马晨忙道:“陛下说哪里话,晨自是会为大燕鞠躬尽瘁。”

      段毓桓笑了笑,亲自斟了杯酒,走下龙座,交到了司马晨的手上,道:“隆正元年,孤令晨出征一事,晨不怪孤吧?”

      康盛三十八年,一夕之间父兄皆阵亡于沙场之上,司马一族徒留晨一人。她在京中得知此事,悲痛欲绝,自皇极殿吐血离开后便再也未出府门半步。后父兄的尸身运抵回京,发丧后,她上奏丁忧,不理朝政。

      同年先帝贇崩,幼子毓桓即位,是为当今王上。

      段毓桓自幼与司马一族亲厚,即位后对司马一族比起先王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在隆正元年,回鹘北部叛乱,朝中无帅,迫不得已,段毓桓下诏令在还在丁忧的司马晨挂帅出征。

      饶是朝中诸人对司马一族手握军士多有诟病,但不可否认的是司马一族极擅征战。司马晨出征不足一年,回鹘北部叛乱就被平定。

      准确来说,是司马晨屠戮了回鹘北部所有人。上至王族,下至襁褓中的婴孩,皆为司马晨所杀。

      司马晨谢恩饮下段毓桓递来的酒,回答道:“晨不敢。”

      不敢就是怨。

      司马晨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这反倒让段毓桓心觉舒畅。他摇首笑道:“自戾太子被废后,若无你,无司马一族,孤能否登基,尚未可知。孤有今日,你是大功之臣。饶是如此,孤也要求晨,再多多辅弼才是。”

      殿内诸臣听得王上提及旧事,且是如此言语,皆是惊得手脚巨冷,急忙放下酒盏,目光齐聚在司马晨的身上,似是下一秒便会随着他跪伏在地。

      然而司马晨却未如同旁人一般,他抬手作礼,道:“司马一族势为王上肝脑涂地。”

      段毓桓看了他一眼,君臣相顾,随后他笑着回到自己的龙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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