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萦》古朔离颜

8、圣意难测

　　今年的冬天时异样的寒冷，好在，还没到变天的时候。

　　我的生日不久便到了年下，这时分“年”的气氛要比现在浓重的许多，宫里照旧是有大大小小无数宴会，杂耍唱戏歌舞一众表演更是五花八门，精彩纷呈。我完全被这个皇帝搞糊涂了，前段时间还别有用心的对我试探怀疑，现在倒表现得关怀备至，荣宠当头，一个小小的王府格格，却能排到第二排的女眷席上就座，与那些个皇室亲贵的固伦公主、和硕公主们平起平坐，好在我全程保持安静，完好地扮演了一个隐形人的角色，倒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和影响。

　　不过，一向低调的婉柔却大出风头了一次，成功将所有人的目光拉拢，是皇帝一时兴起，便命他与八阿哥来一段琴箫合奏，这个组合第一次登场是在我的生日宴上，大家行酒令抓到的花签，许是哪位爷觉得赏心悦目了就在皇帝面前提过，想来，会做这事的也只有直肠直脑的大嗓门十阿哥了。

　　有了之前的配合，这一次他俩的表演更加出色，琴音清脆箫声洒脱，珠玉圆润宛如天籁，婉柔的端庄秀美与八阿哥的玉树临风更是完美契合，我都没发现，我这个“姐姐”，竟然出落得如此标致了。望着她有些羞红的脸，我想，他们或许真能称为一对“璧人”。往后八阿哥的嫡福晋，便是郭洛罗家的女儿，不是么？

　　“灵儿，今夜我们都可以出去玩，对吧。”用完晚膳，我问道。今日是清宵上元，在我的印象里，十五这晚，连未出阁的汉家小姐们或宫娥都可以出门观灯的吧。

　　“是可以出门，可宫里头还有灯会呢。今个儿全公公来特意来过告诉一声，格格您不打算去么？”灵儿在那边为我打理今晚要穿的衣衫，看着杏黄色我便没来由的起火，“我不穿那件，你给我把它拿去扔了，宫里灯会我也不去，你让人去传信给全公公，就说我病了。”

　　“格格……”灵儿面露难色，“衣服烧了都行，但若说你病了，万一万岁爷差个太医来，那不成了欺君之罪了么。”

　　“罢了，另寻了衣裳，再带上另一身日常衣衫，跟我走。”我确实无可奈何了，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是别被人抓着把柄的好。

　　我继续扮演隐形人，不过在灯会上低头略转了一圈便起身向皇上告辞，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到街上去逛逛也好，你们这些个丫头，不就盼着这天能出去疯疯么。”说罢又转向身后的李德全，“把朕给丫头的新年礼物送到府上去。”

　　“谢皇上恩典。”跪在地上的我看不清他的神情，也能听出他语气的缓和与慈爱。

　　换了衣服，我便加入到这大街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去了，周围满面笑容，倒是我格格不入了，四处一派繁华，而我已人沉寂。

　　“大爷，给我来碗汤圆。”“好嘞！”就让我今晚不做一晚上的格格吧，在路边的小摊上坐下，我想。

　　“大爷……那个，您等等，我家丫头买糖葫芦去了，一会就回来付钱。”这个死灵儿，买个糖葫芦用这么久吗，又不是不知道本小姐身上没钱。我站在小摊边上，有些手足无措。

　　“大爷，给，那位小姐的账。”温润的声音，是他？

　　我的心底泛起几丝涟漪，是他，每次都是他，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不动声色的出现，送上我最需要的东西，第一次是脚伤后的药膏，第二次是我醒来的那一杯水……为什么他总是出现在我最茫然的时候，安慰我无依的灵魂。

　　此刻的他，笑如清风，宛若天使。

　　走了好长一段路他才开口：“什么时候，你也变得那么沉默寡言了呢？”

　　“我能有选择么？”

　　“皇宫，本来就是个捕风捉影的地方，你越是这样，怕是越招人注目。”

　　“那就让他们注目吧，最好让皇上斩了我，好遂了你们的心！”我咬牙切齿。

　　“如何就成了我们的心？婉萦，你就真不明白么！”八阿哥一把抓住我的双肩，让我面对他的方向。

　　“我不明白，不明白！你们就都怀疑我，怀疑我别有用心的接近太子，怀疑我是刺客的内应，你们就让皇上斩了我吧！”我一字一句的说，已是梨花带雨，一哭不可收拾。

　　“我相信你。”淡淡的一句话，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清亮，那么的澄澈，仿佛洗去了我所有的委屈和怨气。

　　“婉萦，等我。”他忽的将我抱入怀中，轻声呢喃。我猛的一颤，不！八阿哥，我和你是没有未来的，你要的人，是那个婉柔，张了张嘴，这些全都说不出口。

　　“八阿哥，我……”静了数秒，我欲说些什么，却生生被他打断，“不，不要说，我愿意等。”沉着冷静如他，也会有如此慌乱的一面。

　　他不是不懂，只是固执的，不愿意懂。

　　正月的灯火，绚丽地盛开在夜晚的天幕，我的眼睛，又湿了。
　　皇帝的礼物摆在我的房内，我看着它，嘴角含笑。

　　那是一株娇艳的梅，高傲地盛开在景泰蓝的花瓶里。

　　皇上，谢谢你。

　　八阿哥，谢谢你。你让我想起了一个我一直忽略的问题，婉柔姓郭洛罗，我婉萦——同样姓郭洛罗，史书上写着你的福晋是郭络罗氏，但没写着是婉柔。即使我不是阿玛亲女，只要还是这个姓氏，一切都未成定数。

　　或许我注定不能承他太多情，那个像霸王一样，表面冷冰冰，却对我极其用心的少年。

　　暂且，权当他只是一个表哥对表妹的情谊吧。

　　“婉萦给万岁爷请安，万岁爷吉祥。”第二天大清早，我好不容易侯到皇上下朝，乐颠颠的在书房等了许久。“皇上，婉萦给您送新年礼物来喽！”

　　“婉萦丫头送什么好礼来了，快让朕瞧瞧，若是不好，可是要受罚的哟！”皇帝老爷一脸笑容，看来今天心情不错。

　　“好心送礼，还要罚，婉萦可要叫屈了，要不干脆不送算了。”我瘪嘴假装生气。

　　“都送上门来了，就没有让你再拿回去的理儿，赶紧呈上来！”

　　“是！”从灵儿手中接过托盘，我小心翼翼的递上去，这玩意儿怕皇帝早就看多了，就个普通的白玉壶罢了。见我喜滋滋的示意皇上大开，老爷子将信将疑地揭开盖子朝里面看了一眼，我偷眼觑着他的表情，呵呵，果然和预期中的一样，老爷子眼睛一亮，不住点头。

　　“婉萦丫头，朕很是喜欢你的礼物，哈哈哈！”皇帝的笑声很是爽朗，“小小年纪，这般蕙质兰心，往后谁能娶着你，真是好大的福气哟！”

　　“皇上，您说什么呢！”我调皮的嘴巴一翘。

　　“哈哈哈……小丫头还不高兴了，好吧好吧，那容后再说，一会儿阿哥们要来议事，你先下去。”

　　“恩，皇上，婉萦告退。”我恭敬的行礼，皇上点头，目光慈爱、

　　天上万里层云，我心情大好，哼着小调走出书房。“灵儿，今个儿格格我心情特好，回去弄好东西你吃怎么样。”

　　“什么好吃的呀？怎么没我一份？！”谁接了我的话头，转眼望去，四、八、九、十、十三阿哥都在，说话的当是十三阿哥，他们的脸上都是一副鼓励加信任的神情，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我强忍着感动的泪水，冲大伙儿笑一笑叫到：“才不给你们吃！”那种叫如释重负的感觉，瞬间袭上我的心间。

　　“格格，您那壶子里放的是什么呢？皇上看了这么高兴？”马车上，灵儿好奇的问我。

　　“放了……一颗心！”

　　“一颗心？”

　　“对，就是一颗心！”不管她懂不懂，我含笑，不再言语。

　　其实，只是用雪梨的肉削成一颗心的形状放在里面，睿智如皇上，他怎么可能不明白我是“一片冰心在玉壶”的意思呢！

　　梅是坚贞不移，高洁正直的象征，皇上送我梅其心易知，我则以冰心回赠，正中表达我的心意，这怎能叫我不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