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萦》古朔离颜

26、难以置信

　　“婉萦给宜妃娘娘请安。”我给宜妃请安从来都是个虚礼，膝盖微微一屈就站起身来了。
　　“婉萦呐，快过来过来，多早晚没来看本宫了。”
　　我把东西交给小丫头，走过去自在她脚边的榻上坐了。她眉开眼笑，跟我扯东道西。
　　“九阿哥到！”哟，真是巧了，这会子他来请安的吧。
　　“儿臣给额娘请安。”看他认真的模样，我忍不住偷偷一笑。
　　“起吧起吧，我说胤禟啊，你可真会挑时间来，婉萦后脚刚到，你前脚就来了。”宜妃招呼他坐下，乐呵呵。
　　“额娘，很喜欢婉萦么？”胤禟问，脸上掩不住他的兴奋。
　　“自然是喜欢的紧。”宜妃喜不自胜，像捡到宝贝一般，转向我问，“婉萦，你说，本宫的胤禟怎么样？”
　　“啊？很好啊……”我傻傻的回答。
　　“很好？呵呵，那本宫再问你，你说你这镯子打哪儿来的呀？”她顺手一捞，将我的手高高举起，一个通体莹白的玉镯便露了出来，我脸色大红，胤禟看在眼里，脸上深深的浮起了笑意。
　　“我……我……”我支支吾吾，宜妃笑的更欢了。
　　“丫头，收了咱家的礼，还不赶紧给本宫做媳妇儿？”天哪，这下我的脸可红到脖子根了。
　　“娘娘……”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一味的低着头不敢看他们母子。
　　“还叫娘娘呢？赶紧的，这么着……今日你叫我一声额娘，本宫便去跟万岁爷说说好话，要不叫，今个儿你就别出本宫这翊坤宫的门。”
　　惨了，我只能看向胤禟，盼望他能解救我，哪知道这小子一脸正经道，“儿谢额娘成全。”
　　“娘娘……”我只能可怜巴巴的开口。
　　“额娘，也不急这一时吧，往后日子还长呢。”胤禟偷笑，一脸“你欠我一个人情”的神情。
　　“哟哟，这样便心疼了，好吧好吧，本宫也不勉强你们，现在年关事情多，待过了年去，万岁爷手头一松，咱们去求方合适，要赶早，婉萦也十五了。听说此次去围猎，蒙古王公和好多大人都求过皇上，可是真的？”
　　“是的。”我不敢撒谎。
　　“皇上才舍不得。万岁爷就认准你是他儿媳妇啦！你瞅瞅，那会子你才第一次进宫，万岁爷便说了要将你指与胤禟，可还记得？”
　　我和胤禟相视一笑，缘分就是在那时候就定下来了吗？
　　“娘娘，婉萦还有差没办好，要再不走，全公公就该说我贪玩了。”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我起身告辞。
　　“去吧，在皇上面前自己好生注意着。”
　　“是。”我退下，眼见胤禟眷恋的目光，脸上一阵火烧。
　　一路摸着腕上的玉镯，心底阵阵温暖，这是那天夜里在八爷的帷幄里，他神神秘秘的塞了个盒子给我，我问他是什么，他居然有些忸怩，红晕在脸上飞闪而过，来了一句，“这是我额娘说要给儿媳妇的，你要喜欢就收着，不喜欢就扔了吧。”
　　如此真心，苏槿媛，你还有何求？
　　此后生活如常，时近年关，腊梅冬雪，银装素裹，很是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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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萦，你怎么如此惧冷啊？倒像个江南女子了，娇娇弱弱的。”站在梅树下，我牙齿不停的打战，若云指挥着小太监们拾掇梅花。什么江南女子，咱打小在广西长大，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寒冷的冬天呐！
　　“赶紧的，看大人们来了，快。”我正巴不得他们赶紧收拾完，转身抬脚就走。康熙四十年冬的大雪，寒冷异常。
　　抱着暖盆好一阵子，我才感觉到自己的手是存在的。“今天来的是哪位大人啊？该用些什么茶合适？”
　　“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三阿哥，还有盛京上的总兵大人，好像姓什么董鄂的。”
　　董鄂？！我的心收紧了，这时候来，不是给她女儿……神经质的我，止不住的朝那个方向上联想。
　　沏上一壶普洱，我亲自端了茶送到董鄂七十面前，我也不知道自己是魔怔了还是别的神门，忍不住抬起头来打量他一眼，希望可以从他这位父亲的眼里，推测到些许什么关于他女儿的东西。
　　“哐啷……”惊愕间，茶盏被打得粉碎，在大殿中激起久远的回响，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我，哦不对，应该是投向我的手腕，因为——董鄂大人抓着它，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腕。
　　我哑然，却毫不畏惧的盯着他，或许把对董鄂小姐的怒气，迁到了他的身上。
　　“董大人……莫是这丫头做了什么对你不敬之事？”听见皇帝的声音，他脸上微微动容，松开手转身跪下，“微臣斗胆，惊了圣驾罪该万死。”
　　“董大人刚才那是何意？”
　　“微臣……启禀皇上，这个宫女……乍一看下，竟然与拙荆年轻时容貌甚似……所以臣一时之间，竟然以为见到了微臣失散了十余年的女儿。”
　　什么？我瞪大了双眼，这个消息太令人震撼了！他什么意思？
　　“拙荆现在就在城中驿馆，皇上如若不信，传来一看便知。”
　　“传！”
　　听着皇帝一声令下，我心底发凉，回头对上阿哥们的眼神，八爷眉心小结，胤禟未置可否，十三阿哥一脸诧异……
　　等待的时间总是如此的漫长，好像过了一个世纪般的长远，我内心惶恐忐忑不安，不知道如何面对，而这一切，当那个妇人拜倒的脸抬起来的时候，一切都明朗了。
　　虽然相差了那么二十来岁，但那眼，那鼻，那唇，甚至那神态模样，跟我现在这皮子，完完全全打的是同一个模子。难怪董鄂七十见到我时候如此坚定。
　　“回皇上的话，十四年多前，微臣贱内随臣入京，到太庙烧香时分因为人多杂乱，痛失一岁幼女，这么多年来一直查找无果，微臣只能当她不在人世，与贱内从未在家提起过。微臣犹记得，此女背心，是有三颗小红点的胎记的。”
　　一语中的，我顿时觉得头晕目眩，脚软软的失去了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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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梦三四年，当我泪流满面的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十四年前，郭洛罗明尚侧福晋在太庙外捡到了被冻得哭不出声的“我”，因为没有任何线索，福晋便把捡到我的那一天算作我的生日，从那一天起，我就成了郭络罗氏。
　　如今斗转星移，奇迹般的，我摇身一变，变成了盛京董鄂氏的女儿……
　　这一次，我是真的病了。一倒下，便是昏昏沉沉的没了声息，婉柔老八老九不用说，十阿哥来过，十三阿哥来过，十四阿哥来过，甚至于四阿哥也来过，我这病，还病的真荣幸。听闻阿玛他们也想来，我拒绝了，因为我真的不懂如何面对。董鄂氏夫妇是个识相的，探了一次见我不待见，就不来了。
　　“怎么了？才几天，你怎么瘦成这样？！”婉柔心疼的大叫，胤禟和八爷站在她身后，表情浓重得看不清他们的思绪。
　　“姐……”我抱住她，在她颈窝默默流泪。
　　“傻孩子，你哭什么，你应该高兴，高兴，你知道的。”婉柔声音哽咽。
　　“我不要，不要离开你，我不要去盛京，好远。我们不要分开。”
　　“傻瓜，等以后你嫁了表哥，可不是还回来？到时我们再好好处，一样不分开。”
　　原来那个如针一般扎在我身上的董鄂氏，就是我自己！果真是物是人非啊……
　　再恍惚一会儿，八爷和婉柔已经走去隔壁，把空间留给我和胤禟。
　　“婉萦，我不管你是谁，郭络罗氏，还是董鄂氏。我都要你。”
　　“胤禟，我不管我是谁，郭络罗氏，还是董鄂氏。我也要你。”
　　抓紧了他的衣料，我坚定了自己的信心，我的命，应该交给这个时代。
　　这一病竟然拖到了正月过后才好，大年三十的夜晚，虽没有人来跟我一起过，但放在房门堆积如山的礼物，还是让我湿了双眼。过年不能跟生病的人在一起，怕过了病气，这在皇宫内室更是讲究的礼节，皇宫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与无可奈何。
　　一如几年前的那个午后，我的小屋，再次迎来了金樽御驾。
　　“婉萦丫头，可是病瘦了不少。”
　　“回皇上的话，婉萦真的……很难抉择。阿玛额娘一直都待我如亲女，养育之恩，无以为报。”
　　“知恩图报，是个孝顺的孩子。你是怕……以后回盛京了不能在他们面前尽孝么？傻孩子，你迟早是要嫁人的，嫁了人还不是一样不能随身侍奉么？”
　　是啊！我怔怔的想，我是不是，应该拿胤禟去赌一赌？
　　“丫头，朕给你三天时间，准你出宫去看看你阿玛和额娘，看看婉柔丫头，然后再告诉朕你的答案，不管是什么姓氏，不都是朕的婉萦丫头！”皇帝拍拍我的肩膀，唇角是纵容的笑意。
　　“额娘。”我双膝一软，跪在她的脚下，额娘不会生养，这些年又因为我这个捡来的孩子的关系不知受了多少白眼，这样的恩情，不是随意就能报答的。
　　“傻孩子，别哭，额娘为你高兴啊！有什么比找到亲生父母更令人高兴的事呢。”这个坚强的女子，这个已经不再年轻早生华发的女子，强忍着眼泪把我扶起。
　　“额娘……婉萦走了，你要怎么办？”又想起现代的爸爸，去世的妈妈……我哭得肝肠寸断。
　　“额娘，只要能看你风风光光的出嫁，就心满意足了。”眼前的女子温柔说道，大滴大滴的眼泪洒了一地。
　　额娘，原谅，我自私这一次，以后我嫁回了京城，一定好好的，好好的孝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