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Big_白

4、生气

　　谢檬很生气，她现在眼皮很沉重，并没有休息好。

　　而前面似乎有两三个人在晃动自己的凳子，发出嘎吱嘎吱，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还说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小子，你说你爸为什么抛弃你呀？”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

　　“不会是因为你是个哑巴所以抛弃你吧，你说，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呀。”另一个洪亮的声音接到。

　　“野哥，你这就不对了，哑巴怎么回答你问题呢？”另一个公鸭嗓附和。

　　几个人哄堂大笑起来。

　　谢檬的睡意消失了，全部转化为怒意，她再也忍不了了，掀开盖在头上的衣服，蹭的一下站起来，张口大声呵斥道：“你们是□□吗？哪个班的啊，就在这里闹，给我滚。”

　　教室里的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高声哄笑的，低声窃语的。

　　少女的声音藏着怒气，静默的双眼异常冰冷。她双手抱胸，明明说着无礼的话，偏偏那种与生俱来的高傲和桀骜却让人不可抗拒。谢檬看江眼前的人愣住，对她的话没有丝毫反应，心中更加气血翻涌，于是抬脚将课桌踹到在地。

　　“哐”的一声，课桌倒地，谢檬的背包、绘本和彩铅都散落出来，那三个人急忙退后。

　　谢檬的脸色更加不好，她挺拔的背脊没有丝毫晃动，再次厌烦地开口：“滚呐”，她一边说话一边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三个人，目光蕴含着锋利的寒意。

　　这三个人都是学生，平时也只敢欺负不会反抗的郁桥，哪里见过这样谢檬这样的人，只能撂下一句狠话：“你放学后给我等着。”，灰溜溜地离开了教室。

　　教室里因为刚才的事气氛降到了零度，到现在也没人敢上前看看。

　　谢檬依然叉手坐着，浑身都透露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让人不敢大声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教室里依然静悄悄地，郁桥从座位站起来将谢檬的课桌扶起，把背包捡起来仔细地把灰尘拍掉。再把绘本和彩铅捡起来放在课桌上，小声地对谢檬说：“你...你还生气吗，你再睡一会吧，还有很久才上课。快答铃了我再叫你，好吗？”

　　少年的声音很温柔，带着安抚的力量。

　　谢檬突然像泄气的皮球，趴在课桌上抱着刚才盖在身上的衣服，把头埋了进去，有气无力地带着鼻音嗯了一句。

　　郁桥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他的衣服...他看她很喜欢吹风，就没在她睡觉的时候关掉窗户，又怕她冷，所以越界地把自己的校服给她盖上了，班上同学一般课前半个小时才会来，他打算在他们来之前把衣服拿回来...可是现在...她抱着自己衣服...打扰她...她会生气的。

　　谢檬把头埋进衣服里，鼻尖全是皂香味，才意识到这是郁桥的衣服。但她很困，眼皮越来越重，她不想管其他事，只想睡一觉。

　　就这样，郁桥心里充满忐忑地度过了午休，在上课前轻声将谢檬叫醒，终于拿回了自己的衣服。

　　郁桥默默将自己的校服穿上，闻到了上面陌生的香味，脸上像是火烧一样红得滴血，快速蔓延到脖颈。

　　谢檬满脑子问号，这家伙又在偷偷想什么？

　　下午的课很快就结束了，谢檬收拾好背包，准备回家。现在只是高一，课程并不繁重，晚上并不用上晚自习。学校大多数的学生都来自江城本地，所以住宿生很少，放学后，学生都三五结群，要么在操场打篮球，要么在学校周围的奶茶店坐着说着今天听来的八卦。

　　谢檬对此没有兴趣，所以当顾夏萱和戚盈怯生生地来邀请她一起去品尝蛋糕店新出的甜点时，谢檬看出来她们的害怕，委婉地拒绝了她们，并表示下次再去。

　　熟悉的铃声响起，谢檬拿出手机，看见了来电提示。她并没有接，抬手把那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谢檬双手插进衣兜里，一路上走走停停，身后的尾巴也跟着她走走停停。

　　即使身后的人并没有什么存在感，但谢檬觉得自己还是忽视不了，所以她特意在拐角处停下，背靠着墙。她倒要看看她的热心同学到底想干什么。

　　郁桥刚走过转角，就看见了谢檬靠在墙上，饶有趣味地盯着他。郁桥一惊，瞳孔一怔，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转身就想跑。可惜谢檬提前一步抓住了他的书包带子。

　　“说吧，跟着我想干什么？”谢檬目光冷淡的审视着郁桥。

　　郁桥低头，嘴皮翕动：“我回家也走这条。”

　　谢檬才不相信他的鬼话，继续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郁桥比谢檬高半个头，谢檬猜测他应该接近一米八。少年的脸渐渐泛起红色，像煮熟的虾一样。谢檬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容易脸红的人，跟他说话他会脸红，给他东西他会脸红，就连看他一眼他也会脸红，他是只对自己这样，还是对所有人都这样。谢檬在心里哀叹一声，她最见不得别人这样，刚想说放过他就听见了少年的声音。

　　少年抬起头看着谢檬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说道：“中午，他们说让你放学后等着，我怕你会有危险，所以才会跟着你。”

　　话音刚落，少年又急忙补充：“我不是坏人，也不是喜欢跟踪女同学的变态。”

　　和之前小声嗡嗡不一样，这是谢檬第一次听见郁桥认真说话，少年的声音低沉，吐字清晰，像是水滴在密闭的容器里，很是好听。谢檬心想，没想到这家伙声音还挺好听，不过一天天的挺会脑补。

　　“嗯，嗯，知道你不是。”谢檬敷衍道。

　　郁桥以为谢檬并不相信他的话，更加焦急地说：“我..我真的不是，中午你骂了他们，他们一定会报复你的。”

　　谢檬看着他焦急的神色，笑了出来，伸手安慰性地拍了拍郁桥的肩膀，语气轻松地说：“你真好玩，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好玩的人，你放心，我不怕他们。”，“对了，我知道你不是坏人，我们以前见过。”

　　郁桥不知道是因为谢檬的打趣还是因为她说他们之前见过，睁大眼睛愣在原地。

　　“愣着干嘛，走了，还是说你又后悔了，不想送我回家啦？”谢檬一边向前走，一边侧头看他。

　　郁桥反应过来，跟上她，与谢檬并行。

　　“很久以前，我们见过，不过你可能不记得了。那天下雨，你撑伞把我送回家了，今天我一眼就认出你了，你眼角有颗痣。”谢檬指了指自己的左眼。似乎是没看清，她突然凑到郁桥眼前，打量着他的左眼，嘟囔了一句“果然还是像之前一样漂亮”。

　　太近了，两个人的呼吸交织在一处，郁桥大脑一片空白，没听清谢檬的话，条件反射般地问出：“你..你刚才说什么？”

　　谢檬听见郁桥的话，回到原位：“我说，你的眼睛下面有颗泪痣，很漂亮。”

　　郁桥在谢檬拉开距离后，才敢重新开始呼吸，听见她话后，心跳如雷，完全不敢细想，只能回答她之前的话：“我记得，没忘记。”话音刚落，又不好意思地补充：“还有今天中午的事，谢谢你，虽然你是因为被吵醒才发火，但还是谢谢你。”

　　谢檬听见少年的话，反驳道：“不喔，不光是被吵醒，我是不喜欢他们的话才生气的。”

　　少年震惊地抬头凝视着少女，眼眸亮得像是被点燃的星星。

　　“我到家了，今天谢谢你，如果我们真的顺路的话，明天也一起回家吧？”谢檬很喜欢少年的泪痣，所以她决定主动出击，交下在江城的第一个朋友。

　　郁桥指了指小院背后的巷子，郑重地说道：“我家在那边，明天...明天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