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夫君不可借妻证道》卉云三烟

36、预知

　　褚明袖后退半步，避开了与她的任何一点触碰。

　　“你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戚柒站定了身子，抬眼看他。

　　他只是看着她，并不回应。

　　被他盯得有些心虚，戚柒瘪瘪嘴让开了道。

　　“干什么嘛，你不进去又不让我进去的，还怕有人偷你被子啊？”她紧紧贴着房门，那吹进房间的风就要将烛火吹灭，她立即施法护住了颤颤巍巍的一点火光。

　　“刘道长说，这两日总有人来找，我娘子。”褚明袖微不可闻地停顿了一瞬。

　　“刘道长是谁？”戚柒倒是大咧咧地，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还有，你娘子是谁啊？”

　　褚明袖那眼里明显蓄着怒火，对她这般装傻的模样十分不满。

　　“你就猜不到，是谁来这儿找人？”

　　“好吧，那是谁来找我？”

　　乌园躲在树上，扑哧一声笑出来了，戚柒这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样儿，实在太欠揍了。

　　褚明袖见过他，他还敢在这儿笑，不知为何这庭院里起了一阵风，立马把他呼了出去，又刚好将他要笑的那一声给他重新塞回嗓子眼了。

　　戚柒见褚明袖真是不耐烦了，连忙哎呀一声，“别急别急，我当然知道是谁，我来处理就好嘛。”

　　褚明袖怀疑地看着她，哼也不哼，转身就走，戚柒也不乐意给自己再找麻烦，毕竟对人来说，这个点可应该在睡觉了。

　　据她所知，那没睡好的人，脾气会更暴躁。

　　“等一下。”戚柒戚柒正过身来叫住褚明袖，褚明袖并不理睬她，眼看就要走出院子去了。

　　“这房间是你给我准备的吗！”戚柒记起兔子和她说的那番话，她也隐隐有猜测。

　　“想得倒美。”褚明袖头也不回地走了。

　　乌园便猫着身子翻过院墙，大摇大摆地又蹲树上去了，“你怎么想的，他能给你收拾屋子？”

　　“我先收拾你一顿！”

　　戚柒命着那树去困住他，但乌园身姿矫健，又是鬼魂，怎会轻易被擒，他呲溜一下要穿墙进房间，谁知褚明袖的地盘，处处都有阵法，可怜的乌园像一块煎饼似的被拍在了墙面上。

　　戚柒嘲笑他不带脑子，拎着眼冒金星的他直接进了房门，顺手把门关上了，灯火摇曳，只一人的影子在窗框上晃，可即刻，房间了无生息，唯余那灯火爆出几朵灯花，逐渐熄灭。

　　……

　　“恶霸回来了，大家快跑啊……”

　　“跑啊大家……”

　　戚柒才进镜子，便听到一堆人咋咋呼呼，她刚要开口，便被躲避乌园拦截，飞扑过来的一个小人儿给抱住了，除了大白，并无他人。

　　他白白嫩嫩的一张脸，因为跑得太快，意外地竟然有些微红，虽然身份怪异了些，却比这儿任何一个存在都更像人。

　　头发少见地被梳得整整齐齐的，戚柒看到他也觉得高兴，一把把他抱起来了，头往他身上蹭了蹭，软软的身体贴在她的脸上，竟有股说不上来的熟悉的香味。

　　“死小孩。”乌园咬牙切齿地暗骂。

　　那些吵吵嚷嚷跑开的鬼们，见乌园没有追上来了，都躲在泥胚木材后面，悄悄地看。

　　刘光祖持着笔和书走了出来，晴的步子迈得比他更快些，看着却似飘着一般。

　　“姑娘，你来了！”晴欢欢喜喜凑到她身边，原本躲起来的那些鬼见真正的大债主来了，也定了心，尤其灵渠村的那些后来的村民，不明白为何要躲，便跟了出去。

　　“去吧，对你们来说是恩人，对我们来说只是债主。”

　　虽然最开始的那批鬼是被戚柒骗进来的，但总归是承了她愿意给个居留之所的情，对她还是服气的，他们怨怼的只有那个趾高气扬的乌园而已。

　　因而乌园当前遇到的问题是，这几日连后来的灵渠村村民都顺利融入大家了，只有他，与人交恶，至于这小报告都打到她这儿来。

　　现在还在龇牙咧嘴，恐吓那些探头不敢吱声的鬼们。

　　“宋婶儿，你们掌勺，做伙食啊？”虽然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必要去吃东西，但戚柒看着她们拿着颠勺一类的物件，还是友好地问了一嘴，并把乌园丢给她们去打下手。

　　“乌园，去！”戚柒拧着眉示意他赶紧。

　　乌园本来对戚柒的态度就比较复杂，现如今房子没拿到手，自己不仅任她使唤，还得帮着照料这群他看不惯的弱鸡。

　　“乌园，来啊，婶子做了点新菜式，你来试试。”

　　这给“长工”们做饭菜的主意不知是谁先提出来的，但总归是宋婶儿愿意做的，她面相慈祥包容，乌园不知怎么地就是抗拒不了这般人的温声细语。

　　他步步朝宋婶儿走去，还在躲着的那些鬼，小声地交谈，胆子大些的呼唤宋婶儿赶紧走，生怕乌园一个暴起，把她们给揍了。

　　戚柒没去注意那边的动静，大白趴在她肩上勾她耳上的金银花，咯咯直笑，接着便把这几日的事情都清楚的说与她听。

　　乌园走后，这里一切都好，只是大家对于这空旷无边的镜中世界，实在不知要如何规划，也因不知天气是否会变化，修建怎样的房屋也是一个问题，她不在，所有需要决断的事情都无法解决，甚至就在几日前，这儿还是一摊废墟……

　　第一次听非毒说这些，脆生生的嗓音配上这样老成又有逻辑的话语，戚柒觉得他有些怪异，偏头去看他，他便先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天真无邪地对着她笑。

　　“哇，大白真聪明，光祖和他说过一次的话，他全都记得欸。”晴在戚柒身旁逗他，捏了捏他的脸蛋，眼里的惊喜不似作假。

　　晴向来也是个很乖的孩子，她招呼着刘光祖赶紧把他记录的那个簿子拿过来给戚柒看。

　　刘光祖依旧还是那身朴素的衣裳，精瘦又有些黑，让人一看便知该是干农活晒的，偏偏气质沉静，捧着纸笔，很有读书人的样子。

　　戚柒这是第一回听他说话，言语干练利落，当初执意留下晴一人在从小被照拂长大的歌楼，该是他能做出来的选择。

　　“嚯，这么多问题啊，我还以为找了人进来，就能安安心心当个甩手掌柜了呢。”戚柒眉头一跳，拍了拍大白的脑袋，把他放下来了，可又任他抱着她的大腿不放。

　　晴与大白能玩到一起去，她就蹲着与他在玩猜拳，不知输赢押注了什么。

　　戚柒简单翻了几页，太多了，干脆直接从最后开始，好家伙，一共写了二百四十三条，条条在理。

　　“姑娘，我需要书。”

　　刘光祖目光熠熠地看着她，又在她的视线扫过来时，知礼地垂下，双手交叠在身前，行了一个读书人的礼。

　　“这些问题你都能解决？”

　　“姑娘不缺人手，却缺人才，我与晴能为姑娘解一时之急。”

　　刘光祖牵住晴的手，朝她点点头，一瞬间，这片空间中的几人进入了一片纤弱的幻境之中。

　　戚柒没想到这二人还能有这等作用，幻境之中的时间快速流淌，数名幻影叠起一座三人高的石砖塔。

　　幻影消弭，但石砖塔还留存，忽而风雨至，幻境也在逐渐消退，但戚柒置身其外，仍可见那石砖塔，在幻境结束的那一瞬间，她见到的那座塔轰然倒塌。

　　“这是？”

　　“这是预知哦！”晴笑眯眯的，她侧身捂住刘光祖要解释的嘴，“光祖与我试过了，我能还原出他笔下的世界，越细节越真实，但这一切都是跟随他的设计来变化的。

　　如果他在结局给出一个巨大的考验，他想知道在故事终局之后，幻境结束之前，脱离掌控的事物会怎样变化。”

　　刘光祖对晴的掌心有些恋恋不舍，但还是把她的手放在了心口，补充说道，“姑娘抱歉，我大言不惭，但这虽只是一个瞬间的未来，我仍希望这对你来说是有用的。”

　　戚柒有些发懵，作为山神，她似乎比面前的二位更不够格，她身无长物，无法预知未来，更对于兔子说自己身上承担救世一事，毫无打算与计划。

　　“姑娘，姑娘，姑娘……”

　　晴又来到她身边，学大白抱着她，试图唤回些她的意识。晴本就有颗玲珑心，她善良乖巧也聪明，知道自己或许是冒犯到了戚柒。

　　“我与光祖永远敬爱姑娘，姑娘指哪我们打哪，姑娘不让我们做的，我们绝对不做。”

　　大白使劲儿扒拉晴，他总算发现了，还有人比他还会撒娇。

　　戚柒反思了一下自己下山来近一个月的所作所为，毫无建树，于是爽快地把责任推到了并不在场的兔子身上。

　　她拍了拍晴的脑袋，像对大白那样，大白彻底抓狂，立马要扑到晴身上，晴立马躲开了。

　　“你们要的书，我会给你们找来的——”

　　戚柒做出承诺，正要走，乌园从泥胚的砖石后跑了出来，原本被他揍过的那一群鬼又四散而逃。

　　“别走别走，先来尝尝。”

　　他手中端着一只烧得有些难看的泥碗，里面盛着温汤，漂浮着几只可怜的还没死透的莹亮的小飞虫，漂亮却也怪异。

　　戚柒看到他这架势，撒腿就跑。

　　宋婶儿在这里，乌园不至于干出点出格的事情，她可以放心，但“长工”们不必要的伙食，她或许还得找点菜籽进来。

　　乌园见她跑了，那莹亮的小飞虫也要逃，伸出手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其全都吞入肚中。

　　“看什么看！”

　　他不爽，瞪了大白一眼，谁叫他突然发觉，这小孩和褚明袖竟然有几分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