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和大总裁》飞耳

5、5

　　霍然最终没出席自己的介绍晚宴。
　　又因林家少年伤势不明，不少孩子参与戏弄事件反惹一身骚，霍家老爷子发了好大一顿火，据说霍斯甜被叫进去挨了好一顿训。
　　时芊安顿好时光已是凌晨三点，看着守在过道里的霍然微微发愣。
　　“多谢霍公子，耽误你的重要事情。”时芊照顾幼弟好多年，早已轻车熟路，只是每一次幼弟晕厥，忙碌时不觉，事后都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
　　从宴会地赶往医院，霍然全程抱着时光，下车时再显成年男人优势，不等平板车过来，直接抱着人一路上到六楼。
　　时芊心下奇怪，霍然怎知病房楼层。
　　出电梯时，他问哪里，时芊心中怀疑顿消。
　　霍家在这家医院也有特护病房，虽暂时无人用到，霍然应当是知道的。
　　霍然长睫微垂，看不清眼中神色，“时光什么事？”
　　这样直接询问病情有些唐突，大约看在霍然一路跟随照顾，将人送到医院也没有离开去参加对自己至关重要的晚宴。
　　时芊的心弦有一瞬软化，她的目光顺着玻璃落到病床上的时光。
　　时光是早产儿，肺器官，消化系统尚未发育完全，出生后在保温箱住了大半年才出院。
　　自幼身体就比同龄人差，等到入学时，母亲早已病逝，父亲沉迷艺术，时芊也不过一名中学生，在幼弟央求下家人没多想让他读了小学。
　　男孩子天性调皮，时光亦不懂照顾自己，直到一次落水。
　　三九的天气，据说送到医院人都没有活气。
　　时家不缺钱，将人从死亡线拉回来，医生耳提面命，时家才清晰意识到时光不是寻常小孩，这辈子最好都娇养着。
　　时父本因亡妻的事情有些避世，听医生这样讲顿时心中灰败。
　　只当父子缘分浅薄，那之后连探望时光都少。
　　十来岁的时芊不得不一边忙碌学业，一边照顾幼弟。
　　时光身体好些又开始调皮，虽未再发生落水那样的危险事情，但身体总时好时坏。
　　时芊自责，“是我做得不够好。”
　　她成年后身边好友渐为人妻，看着母亲对孩子那种无微不至的照顾，她才知自己在时光的事情上多少有些疏忽，但她不会，她自己都没被母亲这样照顾过。
　　到底是女强人，说这些时只是眼角有些潮湿，语气一如既往冷静。
　　她断不会在外人面前露出一丝脆弱。
　　“他很好。”霍然简单说道。
　　时芊心中熨烫，有种多年努力被肯定的感觉。
　　“那是自然。”更有一种骄傲，时光除了身体不好哪里都好，幼弟躺在病床上软绵绵叫阿姐，心都能化。
　　一时两人无话，气氛有些尴尬。
　　时芊正想说些场面话让霍然回去。
　　医生走过来，神色凝重，他是时光的主治医生，与时芊熟稔，对方也不拐弯抹角，“你让他乱吃东西？”
　　时光的食谱很严谨，不能吃的东西很多，他的消化系统并未随着年龄成长而成熟。
　　对大多数人而言本是美食的东西，他吃了可能会要命。
　　时光的检测报告里出现一样寻常食物成分。
　　时芊征然，时光已经不是不懂事的小孩，从不在外乱吃东西，不然时芊也不敢带他参加宴会。
　　“应该是山楂汁。”看着食物成分霍然推断出成品，宴会上确实提供了山楂汁饮品。
　　这种饮品廉价不上档次，本不会出现在霍家宴会上。
　　但不知是为了照顾霍然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后厨提供这种饮料。
　　时芊懊恼，“阿弟一直馋糖葫芦，没想到这么大还记得。”
　　后面又缠着陈爻参加游戏，虽然身体不累但心神一直紧绷。
　　幸好发现得早，要等食物在体内慢慢吸收发酵，只怕追悔莫及。
　　时芊一阵后怕，当时阿弟还说不去医院要回家。
　　如果真的回家等她们发现不对劲，只怕错过最佳治疗时机。
　　时芊只当意外，跟医生讨论详细治疗方案。
　　等一切结束已经凌晨五点。
　　窗外晨光熹微，霍然竟然一直跟在旁边，没有离去。
　　过道的灯光冷白，经一夜折腾，时芊都有些形容狼狈。
　　霍然仿若没有丝毫疲惫或不耐，也不知是不是黎明前的光影有些模糊。
　　时芊觉得此时的霍然看上去有些阴沉冷硬，一身不好惹的感觉。
　　仿佛察觉到她的窥视，霍然抬眼望过来，可能熬了一个通宵，他的眼角有些发红，血色般盯着时芊，时芊不禁心弦紧绷。
　　她已接手时家生意好几年，闯出自己的名堂，这样的霍然跟印象里的霍然截然不同。
　　特别那双黑沉沉却泛着红光的眼睛，像野兽，被逼到困境却还能沉下气的野兽。
　　但到底是野兽，所以眼瞳冒着红光。
　　时芊微不可查皱起眉头，她可不喜欢幼弟跟复杂的人交往。
　　正要说些什么请走这尊麻烦人。
　　霍然开口，“时光一直在池塘偏间休息，再见他与陈爻一起，从未去过宴会厅，怎么知道山楂汁？”
　　时芊盯着霍然，似在辨别话中真假。
　　很快，一股厉色闪过那双同样漂亮的栗子色眼瞳。
　　时芊笑着说，“此事我知道了，多谢霍公子，你那边只怕还有事需要处理，别让霍叔叔担忧。”
　　时芊不知霍然的坦然是否在寻求时家帮助，但这份好意她先收下，至于要不要帮霍然以后再说，何况时光在他家出的事，如果真的跟两位真假少爷之争有关联，时芊才懒得搭理，她只会带着时光躲得远远的。
　　霍然没有再逗留，看了眼依旧昏睡的时光，转身离开。
　　时芊不知是不是自己错觉，觉得霍然那一眼深得叫人有些难受。
　　直到过道再次安静下来，时芊有些轻蔑的扬起嘴角。
　　霍然这么快就在外人面前暴露野心，不知该说他不懂收敛还是不屑收敛。
　　看来霍家以后不得安宁。
　　时光醒来是三天后，睽违已久的疲惫和病弱感再次降临身体。
　　时芊进来时，看着阿弟正撅着嘴一脸不高兴。
　　她没训人，对方倒先委屈上。
　　时光休憩的偏间备了简单饮品食物，霍家知道时光要来，专门准备的房间。
　　外面不比在家，佣人们不知轻重放错东西情有可原。
　　是不是真的意外不好说，时芊的手伸不到霍家，这件事很可能不了了之。
　　但时芊不打算就此放过，先从阿弟问起。
　　提到山楂汁，时光那双栗子色眼睛滑溜溜转到一旁，嘴里含糊，“不记得了。”
　　时芊叹气，无可奈何。
　　时光当时刚从梦境醒来，浑身疲惫口干舌燥，他做鬼好多年没有这种感觉。
　　看见床头摆放一杯冷饮，又当自己还做鬼，端起来一口饮尽。
　　后来发生那么多事自然忘得干净。
　　很快护工端来清淡饮食，时光好久没吃食物，以往需要时芊哄着才吃一两口，这次乖觉的吃得干净。
　　时芊见他知错能改，不再追究此事，转头提及另一件事。
　　“你与陈爻好久不见，怎么又玩到一起？”
　　呃……
　　时光哪儿好意思说自己想八卦霍然的事情。
　　但长姐心细如发，要是让她知道自己不仅偷吃冷饮还跑去看热闹，只怕又要被念叨好久。
　　“阿姐，我醒来想找你，手机没电，遇见陈爻，他拉我去玩。”
　　时芊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时光只好心中对陈爻说对不起。
　　两人聊了一会儿时光面露疲惫，时芊压好被角让他好好休息。
　　但时光睁着眼睛念念不舍，时芊知他所想，简单道，“据说霍斯甜搞这出是听到霍然要进南城项目。”
　　南城指的新城，政府正大力发展这个项目。
　　霍家手里拥有很多那边的地皮，怎么做，做什么已经很政府进行到后期阶段。
　　霍然参与这个项目的时机非常巧，圈内说这是霍老爷子送给长子嫡孙的大礼。
　　时芊失笑，霍老爷子是经历过风浪的人，但凡这种人，血脉这东西就看得不是很重。
　　要是看重他就不会架空霍临山，让专业团队打理霍家。
　　其实这个做法也不难猜测，霍老爷子无非想看看霍然的能力，同时也想看看霍斯敏的心性，无关血脉，不同的人，他有不同的用法。
　　但一个大家族迟迟没有自己的掌舵人，大家长也是着急的。
　　这一决定，霍老爷子的秤砣稍稍偏霍然一点点。
　　如果霍然没能力，老爷子也算对自己有个交代。
　　但没想到会被孙女提前搅局，还让霍家在世人面前丢那么大一个脸。
　　林家少爷还在医院治疗，据说从海外请了眼科专家。
　　时家的还没出院，霍家每天让人来问，霍临山想携带霍斯甜过来赔罪，时芊婉拒，后来得知霍然每天都来，才不再打扰。
　　听说霍然每天都来，时光吃了好大一惊。
　　他跟霍然这么熟了吗？
　　时芊不想两人走得太近，“我让他今天不要再来，霍家公子每天跑医院，传出去不知变成什么样子。”
　　原来他们快熟了，被长姐给歇了火。
　　时光眼珠子转呀转，“难为这么诚心，他没什么架子呀！”
　　时芊不接话，当听不懂阿弟给人说好话。
　　真搞不懂，两人怎么就一见如故？
　　看来得把陈爻抓来问问。
　　时芊走的时候特意跟医护人员交代，今日起对外取消探视。
　　若有人问，只说时间已过。
　　时光没什么朋友，时芊就是不想霍然再来。
　　但她觉得霍然应该不会来，毕竟南城项目很紧张，那是个有野心的人，分得清轻重。
　　霍然独自开车前往医院，在地下停车场看见时芊离开的身影，又等了一会儿才上楼。
　　果不其然拒绝探视。
　　他点点头转身去了门诊，找到专门给霍家看病的主任医生，开了住院单。
　　六楼的特护人员早就眼熟此人，不仅仅他是霍家刚认回来的真少爷，还因为那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
　　小护士忍不住脸红轻声问，“霍先生哪里不舒服？”
　　霍然鼻梁高挺，眼睛耷拉着时，脸部线条的锋利感就出来了。
　　很具有攻击性的长相，无端令人害怕。
　　小护士心里不由畏惧，收起迤逦心思。
　　霍然换了病号服，靠着护理床，他在601病房，时光在603病房，两人一墙之隔。
　　他似想到什么，眼皮微抬，那双眼睛就像初春枝头的桃瓣，染上三月的日光霎时有了暖意。
　　小护士一时看呆。
　　他说：
　　“胳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