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和大总裁》飞耳

25、25

　　霍然送完时光接到总公司的电话，通知他回去召开紧急会议。
　　霍氏作为工程监理单位及招标方脱不开责任。
　　事故发生时，应急方案已经启动。
　　除去股东，高管，财务部，法务部都要参与会议。
　　施工单位承担主体责任，霍氏对这件事做出完整全面评估，如果施工单位能够承担赔偿，霍氏会帮对方度过危机，毕竟活着的牛马比死掉的强。
　　之后就是与政府协商及事故处理，舆论那方反而最不重要。
　　事情能得到妥善解决，不过在社会新闻里简单提一句变故施工方的事。
　　上辈子就是按照这个流程进行。
　　但施工单位是个私人企业，与国级央级相比，宛如海洋里的一粒尘埃。
　　也是施工单位里为数不多的私人企业。
　　老板本是一个颇有能力魄力的人，不然也不敢赌上身家性命参与市政工程。
　　一个路面建设，怎么都不会出现大的事故。
　　霍然上辈子花费不少精力查明那确实是一个意外。
　　但问题是，施工单位几乎没有赔偿能力，霍氏帮其度过危机后只是一个芝麻大点的肉丝，塞牙缝都不够，收购回来不值当，留下为霍氏卖命又不知要卖到何年何月。
　　霍然那时候依旧选择帮其度过难关。
　　只是没有人支持他，股东大会上几方吵得不可开交。
　　最终没有得出结论。
　　霍然连夜赶回家，一夜未眠等候在霍老爷子卧室外面。
　　等到终于说服霍老爷子同意他的方案，工地传来施工单位负责人，也就是那位老板绑着炸.药准备自杀的坏消息。
　　老板绑着炸药喊出一句句对霍然极其不利的标语。
　　招标暗藏黑幕，直指霍然本人，他们本不具备招标资质，但被霍然哄骗上车。
　　本着一本万利彻底翻身的打算，不想出意外输得精光。
　　现在霍氏不想管他，走上绝路的人大不了一拍两散。
　　虽然工地被警方控制，闲杂人早早驱离。
　　但不远处高层居民还是拍下视频，虽然视频没有流传出去。
　　但霍然遭遇极大的信誉危机。
　　此人跟霍然并无私下交易，但霍然看中对方的能力气魄。
　　中标某种程度上代表霍然对他的看好。
　　背刺的寒意一股股穿透骨头。
　　.
　　霍然一步步踏上光洁的台阶，深夜里集团大楼宛若怪兽耸立着，大部分楼层只有应急灯还亮着，唯有象征着权利财富尖端的顶层灯火通明。
　　霍然当时是怎么做的？
　　他顶着众人质疑揣测的目光，一步步走向情绪失控的负责人。
　　当他终于说服负责人丢开打火机并交由警方带走人，他没有丝毫松懈的感觉。
　　那时，大部分舆论依旧认为这是他与负责人合演的一场闹剧。
　　除去配合警方调查，如何继续说服摇摆不定的股东，平息霍家老爷子的愤怒，让愈发雪上加霜的负责人配合调查，恢复众人包括属下的信任……
　　太多太多的困难如重山般挡在霍然的面前。
　　压得他差点直不起脊背。
　　压得他没有一分一毫的精力去关注那个逐渐病弱的小孩儿。
　　他只记得从这个泥潭里稍稍喘出一口气时，手机上有条来不及删除的陌生信息。
　　霍然照例准备删除，那条信息类似早期各类骚扰信息。
　　内容看似关心，实则暗藏各种试探和心机。
　　但霍然太累了，不管是谁，也不管对方怀着怎样的用心。
　　他需要一点关心。
　　「你还好吗？我听说了，你真的好勇敢，救下对方也拯救了一个家庭，你会好起来的，加油！」
　　不认识的号码。
　　毫无营养的安慰鼓励。
　　霍然正要按下删除键，脑海里闪过窗内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睛。
　　如果是那个人发的，霍然会感到开心。
　　因为他们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利益牵扯。
　　他还给自己送来治疗眼睛的药水。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善良的人，霍然认为只有那名叫时光的人还具备这种品性。
　　霍然没有删除信息，也没有回复。
　　他担心号码那头不是他期待的人。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拥有一切的霍然觉得空茫，也觉得寂寞。
　　鬼使神差让人追查这个号码的户主。
　　当确认户主正是已故三年的时光时，霍然终于知道他失去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二少爷。”
　　大厅里值班的工作人员急忙站起来向他行礼。
　　霍然沉默地走向内部电梯，按下楼层键，光洁的电梯门快速合上。
　　工作人员们相视一眼捂住胸口，霍家真少爷回来工作已经好几个月。
　　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一开始跟他共事的部门还有流言蜚语传出来。
　　但最近几乎听不到他的任何只言片语，说不清是他驭下有方，还是真的默默无闻到引不起众人的注意力，但是聪明的人更倾向前者。
　　大厅值班的工作人员并不了解这些内部信息。
　　只是单从气势上来说，他们觉得二少爷比大少爷更难看懂。
　　就像一条黑色的鱼游进深渊，谁能仅凭涟漪判断是条毫无危险的小鱼还是一条巨鲸。
　　会议一直开到晨曦初现，漂亮的红晕给玻璃钢筋大厦渡上绚丽的光泽。
　　与上辈子不同，这次会议出了结果。
　　事故损失由施工单位承担，资产评估完结后先用作地铁工程修复，如有结余，后面是先偿还银行贷款还是先赔付交通部门的损失，就由他们去扯皮，霍氏只承担监管不力带来的损失，损失不大不小，但是会带来一些负面影响，操作不好甚至影响霍氏的股票。
　　但这是霍斯敏能呈现的最优方案。
　　股东们跟各部门反复讨论后同意这个方案。
　　正式文件正在打印，股东们签上字后便正式具备法律效应。
　　一个一个带着浅淡油墨香的冰冷文字被打印出来。
　　霍斯敏脸上透出浓重的疲惫，垂眸听着霍临山的安慰之言。
　　他突然抬起眼睛望向霍然，内敛的丹凤眼因为通宵达旦变成细长的内双，从下往上看人时带着不言而喻的阴冷。
　　他只是有些怀疑，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何霍然没有任何动作。
　　如果是他一定紧抓这个机会让对方束手无措，陷入绝境。
　　甚至他怀疑霍然收买了施工单位，给他制造这么大个绊脚石。
　　但是不合理，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谁会做。
　　施工单位是他亲自招标，体量虽小却不弱。
　　负责人绝无可能赌上身家性命只为了害他。
　　除非霍然给出的利益远大于这次损失。
　　那可是一个亿！
　　霍然有这个经济实力？
　　霍斯敏心头狂跳。
　　也不是不可能，久不联系的养母叶玫，甚至爷爷……
　　霍斯敏眼底闪过一丝恨意，他不能自乱阵脚。
　　如果他是霍然，什么都不会做。
　　因为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大的赢家。
　　霍临山毫无营养的关心还在不断涌来，“你就是太要强，什么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这件事后续处理起来并不轻松，好在霍然愿意帮你分担部分市政工程，专心把后续处理好，也好跟爷爷交代……”
　　霍斯敏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缓缓捏握成拳。
　　他有些不甘心，施工单位的疏忽大意带来的恶果为什么要由他来承担，看不到尽头的后续工作又将占据他多少时间和精力，好不容易在集团公司占据一席之地，会不会因为这次事故而让霍然寻得翻身的机会？
　　霍斯敏再次抬眼望向通宵达旦后依旧淡定从容的霍然。
　　晨曦的红光染着金色，给霍然伟岸英挺的轮廓勾勒出一层金光。
　　他不急不缓整理着面前的文件，既没有因为霍斯敏栽个大跟头喜形于色，也没有因为临危受命部分市政工程而得意忘形，亦如他回到霍家第一天给人的感觉，淡然又……
　　不，还是不同。
　　原先的霍然会笑，但从什么时候，霍然不再展露笑容。
　　跟养母同出一辙的眼睛深不见底。
　　霍斯敏抿紧嘴角，正要收回目光。
　　霍然望过来，回应上霍斯敏。
　　那张英俊冷硬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古怪的浅笑，他轻轻张开嘴唇，发出无声之语，“嘭！”
　　霍然瞳孔紧缩。
　　与此同时，极远的地方发出一声沉闷的爆.炸声。
　　会议室几乎所有人都望向声音来源地，但是什么都看不见，只知道声音来源南城方向。
　　霍斯敏突然不可抑制的心慌起来。
　　紧接着会议室响起不同的手机铃声。
　　“什么，出事的工地发生爆.炸？”
　　“现场情况怎么样，死伤情况怎么样？”
　　“负责人怎么会在爆.炸现场？”
　　“你们他妈的到底怎么看着他的？”
　　各种嘈杂的声音如潮水般涌入霍斯敏的耳朵，手机一遍遍震动，他好不容易回过神仓皇地接起手机，神魂分离得听着手下传来的紧急汇报。
　　余光里，霍然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般，带着资料穿过慌张失控的人群，步履沉稳地离开会议室。
　　.
　　时光猛的睁开眼睛，他好像，好像听见爆.炸声。
　　但是那声音很闷，仿佛从地底传来，又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看了眼时间，才七点不到，最近睡眠好转，时光已经很少这么早醒。
　　心脏还在砰砰跳个不停。
　　时光点开联系人。
　　时光如故：今天过来吃早饭吗？
　　霍然没有回复。
　　时光愣愣看着屏幕半晌，直到屏幕熄灭，他精神萎靡的走进卫生间洗漱。
　　早餐吃到一半，陈爻的电话打进来，语气很急，“小石头快看财经频道，南城有处工地发生爆.炸，这可能是今年最大的安全事故，卧槽，幸好霍然没参与这个市政工程，但是霍家是责任方，惨了惨了，我先挂了……”
　　时光心弦紧绷，连忙打开电视。
　　新闻画面显示现场直播，背景弥漫着漫天粉尘和浓烟，消防车正在扑灭明火。
　　记者的声音夹杂着焦急，快速播报着现场救援情况，预估有五名人员掩埋在建土下方，引发爆.炸的是一辆装载危险品的车辆。
　　至于这辆车为什么会停在工地目前尚不清楚。
　　时光颤抖着手搜索网络，铺天盖地各种消息纷沓而至，任何一条都比新闻里播报的要严重得多。
　　霍氏招标施工单位挖坏地铁工程的事情也被爆出来，各种阴谋论不绝于耳。
　　其中王海这个名字被频繁提到。
　　时光瞳孔微缩，这个人……
　　时光脑海闪过上辈子看到的一段视频，王海绑着炸.弹，一手拿着引线，一手拿着打火机，他情绪激动，泪流满面，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不管谁都看得出他的精神濒临崩溃。
　　没有一个人敢上去跟他交涉。
　　双方对峙已久，随着时间的流逝，王海几次试图点燃打火机。
　　就是在这个时候，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视频里。
　　哪怕时光看见视频时这件事已经过去好几天，霍然也成功说服王海，将一个人从死亡边缘拉回来，但时光的心依旧被狠狠提起来。
　　时光挥去脑海里的回忆，抓起电话再次拨打给霍然，霍然不负责市政项目，按理说不会在现场。
　　但是本不应该发生的爆.炸却发生了，究竟是霍然的退出让这场灾难得以继续发展，还是有了其他变故。
　　时光心头猛跳，脑海里不断回闪霍然走向王海的画面。
　　不接电话。
　　不接电话……
　　会不会，会不会？
　　电话接通，熟悉的嗓音带着些许疲惫，“时光……”
　　时光悬起的心石猛的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