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只有三更

9、2020年9月

　　这一年的大学连开学也比往年也迟一些，等新生军训完成时间都到9月下旬了，在骄阳下晒成了一坨炭之后，魏舅舅安排将柳柳接去家里玩，柳柳兴致勃勃，还带上了母亲安排她准备的礼物。
　　魏舅舅家在省家属大院的深处，一栋独栋的小洋楼，板板正正，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大院内部道路两边的树已经亭亭如盖，车在院门口停好，柳柳和司机大哥道了谢，赶在司机大哥下车过来给她开门前，赶紧自己开门下了车。
　　她魏舅舅舅妈已经特地在院子里等她。
　　“魏舅舅，魏舅妈，你们不知道一个暑假，我尊敬的母上大人为了不让我出去玩儿，把我扣在家里干活，手指头上都是针眼。”柳柳举着晒成炭烤色的爪子显摆，完全看不到任何伤疤。“妈妈说，一定要让我亲手做的礼物，才有诚意。”她在妈妈的指导下，为舅妈做了一条中式改良旗袍，给魏舅舅做了一套西装，搭配了和舅妈旗袍同花色面料的领带。一看就下了大功夫的，裁缝做得久了，都有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客人尺寸的本事。
　　魏舅妈亲自下厨做了几道拿手菜，江之柳边吃边点赞，说魏舅妈的手艺太绝了。魏舅舅笑着说，“你舅妈可是当年随军的时候专门去培训过的。”
　　柳柳吃得双眼放光，感叹，“我妈千好万好，就有一样特别搞笑，就是厨艺感人，她如果性起下厨房就是我们家的难日，能吃到哭，还不敢不吃。”魏舅妈被她的彩虹屁哄得，立马就要传授她下厨的心得，还告诉她还给她打包好了好些菜回宿舍吃。
　　饭后闲话，听她说起她哥哥前段时间回国的曲折过程，问起她与哥哥的感情这么好。柳柳嘿嘿笑，不仅她和哥哥感情好，她爸爸待哥哥也好，好到哥哥都不爱回他自己爸爸那边去。不过哥哥的爸爸待她也还行，逢年过节哥哥有多大的红包她也有，妈妈倒也没有对此有微言，就是哥哥的继母换得有点勤快，她还没熟悉呢就又换了。柳柳像个小大人一样，有点感伤，“唐伯伯说，妈妈是他的初恋，妈妈不要他了，他就成了风之子，不需要定性了，哥哥呸他，风流成性，还好意思说是妈妈不要他了。”
　　魏舅妈问她：“哟，那你知道你爸爸怎么追到妈妈的不？”
　　江之柳吹，“那可是有一桩公案了”见到茶几上有一套精致的功夫茶具，认命问:“要不我来泡着茶和你们说？”
　　魏舅妈笑说，“你今天可是我们家的小客人，还是我来吧”
　　“舅妈，你不知道，我上个月才知道我们家的所有人，从我小时候就一起哄我当泡茶小工”江之柳义愤填膺状握拳强调：是所有人都是。
　　魏舅舅奇怪：“不像啊，我们柳柳这么聪明能一直被哄住？还被一家人哄?”
　　“当时年纪小，哪里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摸摸后脑勺，憨笑，这个样子特别像江军了。
　　“来来来，我也试试我们柳柳的泡茶的手艺。”魏继尧一抬眉，老婆大人知道这是也要给娃下套了，笑笑不说话，让开主泡台的位置，让柳柳来泡茶。
　　看着柳柳把茶叶取出一点儿在茶荷里，观了一下形状，娴熟地洁具、入茶、晾水、冲泡、分茶、敬茶，行云流水的动作，举起奉到面前的小茶盏，鼻端是清韵，而茶香入汤，齿颊留香。魏继尧和太太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确实是个好泡茶小工，以后就她了。
　　说起家里的事情，柳柳还有些不知从何说起，“听爸爸和哥哥解释过，妈妈要和安安的爸爸离婚是在安安还在妈妈的肚子里的时候。安安爸爸在外面和一个舞女鬼混，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妈妈要离婚的心意特别坚决，就搬出了唐家。自己租了房子住，还独自生下了安安。结果因为安安是儿子，安安的爷爷奶奶就不干了，管你们离不离，孙子得在唐家长大。”柳柳重新分了一泡茶。
　　“本来离婚奶娃娃多数都会判给女方，而且安安爸爸还是过错方，唐爷爷唐奶奶特离谱地雇人在大街上把安安从妈妈手上抢走了。”
　　魏继尧喝茶的手一顿，眼睛眯了一下。
　　“妈妈当时是真的急疯了，事情闹得特别大，报了警，寻子启示还上过报纸，电视台也来跟进报道。本来不知道是唐家雇人抢走的，折腾了三个月，后来警察把人抓住了，才供出来是唐家干的。但因为是争子纠纷，又牵涉了两地，还是1997年，被和了稀泥。”
　　“也是因为这个事情上了新闻，被爸爸看到了，爸爸就来找妈妈了，还发动了好多人找安安，还是爸爸厉害，找到的线索，才抓住的抢人的帮工。”
　　“以前我觉得爸爸是妈妈的驾着祥云的盖世英雄，现在明白了，妈妈是你们战友的小妹。”
　　魏继尧沉声“你爸爸也没想着找我。”他夫人说， “九七年，你不是在西北戈壁滩里搞事业呢，上哪儿找你去？我都找不到你。”
　　“唐家特别强硬一定要孙子，还把安安带去了香港，怎么也见不着。”柳柳耸耸肩，“后来唐伯伯就和妈妈商量，安安还是姓唐，双方共有抚养权，节假日就送上来我们家。妈妈没得办法，只能同意了。”
　　“唐祈安没有长歪，全靠我们家家风好。我妈说当年和我哥中二时期说话的时候，就和准备死谏的大臣一样，观眼色、挑场合、谨小慎微：‘安安小祖宗，臣有言不知当不当讲。’安安通常是一个白眼说‘不当，退下吧！’”柳柳学着妈妈和哥哥的言行。
　　她又分了一泡茶，“我妈养我和养我哥就不同了，准备把我往大家闺秀培养啊，一个劲教女红，我哥抓着我补欧州史，我爹把我当废物养。”魏继尧正啜了一啖茶，闻言被水呛住。“废物？”
　　“嗯，我爹的名言，柳柳放着我来……”柳柳学着江军的腔调。
　　魏继尧原本久居高位不苟言笑，被这小儿女的娇憨逗得眉目舒展，后来还和江军笑言，恨不得把柳柳抢来当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