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
人们说，这个少年，意外的平步青云意气风发。
南宫玉，执掌南安王护卫一十八军，红袍玉带，白马乌蹄，相传那骑在马上的姿势也是风华绝代无人能比。那红袍是南安王亲自挑中，请人做了，再亲自赏于这少年的。
传说中，是他一语点破窦猛死穴，将耶律云将军损失七千士兵的战势顺利挽回。也有传说，南安王提拔这娈童是“千金买马骨”，收买人心来了。
少年得志，飞扬耀目。南宫玉统领护卫军一事，在东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底下传上来的，无非是两种口吻，一说南安王能够破格录用人才，必成一代明主，一则是娈童乱政，七皇子被美色所惑，幽云十六州危在旦夕啊。
而耶律宗贞似乎是将任何不中听的都自动排除了。成功剿灭叛乱，父皇母后的态度自不必说，元老们也纷纷进言，南安王年纪轻轻便智谋过人，日后必有作为。这些流言也一无遗漏地传到了宗贞耳朵里。他却只是下令，广开言路，大兴汉制，不久之后全国科举，东京一府便纳入了文官上百，武将七十。
连太子也没有这么大手笔过。谁都知道，他革了大将军耶律云的职位，让耶律云回家养老去了。为了此事老将军夫人曾经进宫劝阻耶律宗贞，宗贞拒门不入，而她见到了南宫玉——
这个白马少年，凤眼斜挑，长发高束，神情飞扬艳丽莫名。
冷笑，老妇丢下一句话，“你就是那个新任的护卫长，南宫玉？”
一个衣饰华丽，头上凤钗云鬓，威容犹存的女子。
南宫玉于马上俯身行礼。“臣正是南宫玉。”
“宗贞不要老臣，重组护卫军，就是为了你这个妖精？”
说得无情，听者倒也无所谓。
南宫玉微笑，“大将军损失大军过半，皇子只道年老不胜常战，所以才给了大将军十年的饷银，回家养老。夫人想是不知皇子一片苦心，皇子说了，要是夫人问起，一定要好言解释。”
这么一笑，老妇先是愣了一愣。清艳绝伦的佳人，连女子也要逊色三分的容貌，让人愤怒。
上前就要一巴掌扇过去。“你这个妖精，娈童出身也敢在皇子面前进谗言！”
“竟敢诽谤将军！”
身边的士兵拍马就要上前。是南宫玉的心腹，跟着一个青云直上的主子，自然不必顾忌失势的夫人。一声断喝，南宫玉抽刀一横，生生把这个侍卫逼退了十多步。
“对夫人不得无理！”
回过头来，仍然是清丽如玉的脸庞，“夫人请回，皇子说了，他现在不想纠缠这些事情。”
老妇转身便走。南宫玉驱马俯身道，“不送。”说话间，他瞥见老妇身后的一名少年，年纪不过十八九，长眉星目，正用一种无所谓的目光望着宫门，而后转身随老妇而去。他心中一动，暗忖道耶律云将军的少子，如今正当是这个年纪。
耶律宗贞深谙此中之意，革了老将军的职位，自然不能不留后路。在殿中听着外面的喧闹，他微微沉吟，问身边小厮道：“容少将可在门外？”
小厮点点头，“在。南宫将军刚劝退了夫人，想必容少将也退下了。”
“让他回来。”挥挥手，宗贞靠到身后的榻上，看着小厮奉命出殿。
不出一盏茶的工夫，长眉星目的少年已经站到了耶律宗贞面前。他的表情很平淡，不见任何感情。宗贞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阿容，我们有两年没有私下见面了。”
耶律宗贞正满十七岁，而耶律容也不过十八岁半的年纪。耶律容是云老将军的少子，因为同族的关系，多少也算得上皇家的旁系，从幼时便在一起学书习武。一个嗜好帝王之术，从小就学了无数周旋调和技巧，一个却喜爱兵书剑法，十年不到已经颇有所成。
这次的大败，剩下的七千人中，有五千名耶律容的人，在幽谷设伏，成功逃脱了被围歼的命运，全身而退。因此回朝之后耶律容并没有受到惩罚。
看着宗贞的嘴角扬上笑意，耶律容淡淡地俯身行礼，“南安王事务繁多，容儿怎么好以私事打扰。”
“那么，本王要你统帅幽云地区三万人马，你可愿意？”
耶律宗贞忽然笑起来，十六岁的脸庞浮上最灿烂的笑容，最明亮的表情。毫无顾虑。
“从此你和崇光将军并领我幽云军事，你可愿意？”
耶律容显然吃了一惊，清秀平静的脸上露出兴奋和炽烈交织的表情，却一闪即逝。他嘴唇微微开歙了几下，终于没有问出什么，沉静地跪下身子，“南安王若肯如此重用容儿，容儿当然万死不辞。”
“不错，从明天起，你就是骠骑将军。”再次肯定着自己的任命，宗贞伸手示意耶律容抬起头来。看着那双毫无表情的眼睛，宗贞微微一笑，低头用唇覆在耶律容同样毫无温度的嘴唇上。
从小在一起，耶律容清楚宗贞的癖好，也陪宗贞找过东京城内美貌的小官，自己却不是此道中人，和男人接吻这种事还是头一次。忽然被宗贞吻上，他吃惊得瞪大了眼睛，立即从地上站了起来，宗贞却没有放开，继续着唇上的接触。
门环轻轻扣了一声，然后就没了声音。
宗贞忽然放开了耶律容，推开还愣在原地的后者，恢复了那种神采奕奕的表情，似乎刚才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一般。“回去吧，任命状会在明天送到府上去。”
低头应了一声，耶律容退出大殿。宗贞向后一靠，榻上的软垫狠狠地压下了一个印记。“倾城，你为什么不进来？”
门轻轻地吱呀了一声，南宫玉缓步进殿，微微地低着头，看不见眼睛，棱角柔和的唇微抿着，长长的黑发半掩着雪白的颈子，周身仍然毫无瑕疵。耶律宗贞忽然大怒，快步下了台阶，伸手把他的头抬起来，逼他正视着自己，“这张脸，真是本朝的祸害！”
南宫玉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勃然大怒，一双凤眼仍然半眯了起来，试图从这个少年王公的眼神深处看出些他的想法。
“七皇子，老将军夫人说了，明天会遣家臣来送回老将军的印绶。”
看着宗贞的眼睛，他一字一句地说。耶律宗贞放了手，烦躁地转身，“这种事……”回头望着还立在身后的南宫玉，他的声音微微提高了一点，“你到底是怎样的人？你要是个娈童，为什么不用身体来取悦我？为什么不对容儿发火，要得我持续的宠幸？你要是才冠天下智绝当世，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法进宫？为什么不做谁的门客，让我看你有多么惊才绝艳？”
一双手臂静静地环上了耶律宗贞的腰，他不很习惯隔着朝服被人这样拥抱，却看见南宫玉光泽的黑发落在自己的肩头胸前，声音轻柔，“宗贞你是在希望我吃醋吗？”
心头一跳。
“因为我想要得到别人的宠爱。”南宫玉的声音埋在他胸口，不很清楚，“我是个自私的人，不想和母亲一样离家弃国又不得幸福，也不想像父亲那样一生大志不得偿。宗贞，你若是想成大事，又怎么会在这些情事上看不开。”
耶律宗贞微微仰起头来。
——我知道，你是只雌伏的猛兽，我们的两方平衡，只能这样维持着。
先动者亡。
即使那一瞬间的心动，也不可以。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