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痕沙》不终朝

7、威胁【上】

　　黑暗里又是一声笑，笑声那么甜腻真像是一只猫叫。
　　“商掌事忙完了吗？倘若没有，我把房间空出来给你。”
　　房间里突然被点燃了烛火，一下子亮了起来，那人靠在打开的门扉上，眼中烛光跳动。
　　姜夫人正站在床边，举着烛台看着两人，不住笑道：“呦，我当是谁在泠舟房里呢，我说老商，你看你醉的，房也能走错了。”
　　商掌事尴尬的笑笑，似总觉得不对的很，回头看一边跪在地上的春秋，厉声责备道：“我是醉了酒，你这丫头还不知道怎么到房间吗？这会儿又弄脏了泠先生的房，蠢婢！”
　　春秋简直觉得可笑，她哪儿分的清那么多房，再说了，她还是他抱进来的。这不过是这些为高权重的人为自己找的推脱之词，她也必须顺应着。
　　她干脆趴在地面，怯怯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商掌事又怒叱道：“你留下，给泠先生换了被褥再走，看我以后不收拾你。”这话说的，和开始那个醉酒猥琐的男子一点挨不上边。说着他自己一脸谄媚的笑着先行一步。
　　姜夫人在一旁也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今日也挺晚了，我还是先回去了，今天就不留下来住了。”
　　泠舟在她下颚轻捏，笑道：“你若走了，我怎么睡的着？”
　　姜夫人居然露出少女的羞涩，靠在他怀里道：“我今日不留，又没说明日不留，你在这多呆上几天不就行了。”
　　“呵呵，恐怕我不多呆几天也不行。”男子声音突然变了，似乎话中有话。姜夫人抬头看着他，想说什么，却只是一笑，在他脸颊上一吻，便吟吟笑着出去了。
　　春秋头也没抬，急急忙忙把整张床换了个遍，不知换下来的那一堆被褥铺垫往哪儿放，干脆趁着泠舟和姜夫人在那调情的空档偷偷一股脑塞进了柜子里。
　　回头来，一下撞到一个结实的胸口，泠舟站在她背后直愣愣看着她。
　　春秋低头道：“收拾干净了，主子抓紧休息吧。”
　　男子笑了：“你是下人吗？没见过你这么做事的。”
　　春秋心道没往他床上放点鞋底灰便算客气了。
　　“奴婢是新来的，很多事还不熟练，奴婢今后一定全力学着。”
　　泠舟转身道：“行了，过来帮忙。”
　　他从一边取了笔墨纸砚，似要写书信，便让春秋掌着灯，磨起墨来。
　　男子刚举起笔尖，春秋便伸着脑袋好奇起来，却见他突然回头，抿着嘴笑：“识字？”
　　春秋装傻的直摇头：“不识字。”
　　泠舟眯着眼看她，妖冶非常，他手一指对面，道：“站那边去，不准看。”
　　春秋在一边用眼角瞟了几眼，倒着看有些难分辨，似乎是很多之乎者也的话。
　　就是她识字，也看不大懂。
　　他笔下如有疾风，笔尖似箭，飞舞在羊皮上，字写的非常有力度，又很独特，一如他的人。
　　不一会儿，他便写完几页，这才站起身。
　　春秋正边磨墨边认真分辨着那些字，却见对方抬手一卷，起身在窗台含着两指吹出三长两短的口哨，不一会儿，黑暗中便有一只灰白相间的大雕在半空盘旋。
　　泠舟伸出手，在窗口叫了一句：“寻，过来。”
　　那雕一认主人是声音，飞快的飞来，尖利的爪子握住男子的手，稳稳立在上面伸展着翅膀。
　　这鸟简直大的可怖，一飞过来，春秋便觉得满室都是一股腥风。
　　“你过来，把它绑上去。”泠舟回头媚眼看着她，春秋不知他什么意思，心有余悸的上前接过羊皮纸，小心绑在雕的脚上，那雕似乎看到是个陌生人在它腿上磨蹭，有些不高兴
　　的伸开翅膀，甚至不客气的低头想去啄春秋手。
　　春秋吓的手一缩，却听泠舟清脆的笑了，他眯眼看着她，也不说话，轻一抬手，雕就带着一股风融化在黑暗里。
　　他的嘴角牵着笑，脸再次出现那种可怕的诱惑。春秋退了两步，心里想肯定没好事。
　　他突然从腰间取出一小块卷好的羊皮纸，取了出来：“你把这个交给一个叫天水的女婢。”
　　春秋抬手间，不知是否应当接，她婆娑着手掌，盯着他。
　　泠舟似乎早知她会这般，便往床褥一坐，笑道：“方才那个男子是谁？”看春秋不动声色，他带着笑意盯着她：“幸好方才姜夫人什么也没听见，不然不知道会落的什么下场。
　　”
　　春秋心里一惊，难道他都听到了？那终狸叫她留意他，岂不是也听的一清二楚？
　　她壮着胆子厉声回了一句：“那又怎么样？你到底什么意思？”
　　男子呵呵一笑，走了过来：“你当真不像个下人，看你平日里唯唯诺诺不知是装的还是不懂规矩，和男舞姬偷情还敢这么理直气壮，真得叫陈管事好好教训教训了。”
　　春秋手心一松，暗送一口气。看来他没有听的周全，大概只听到最后两句，以为是下人之间在送定情之物。
　　她顺势假意道：“你想怎么样？这是我一个人的事，与人无忧！”
　　“很简单，”他踱步到她身侧撩起她长发，在耳畔微声道：“我看你也不像是胆小的人，我说什么，只要你乖乖听话，一切好说。”
　　看起来一个偏偏公子，居然用这么卑贱的手段，居然威胁她。她一向是个有仇必报的人，这笔帐再加上之前种种，算是刻在她心里了。
　　“好，主子让奴婢做什么，奴婢便做什么。”她低头乖巧的接了羊皮纸。
　　泠舟摆手道：“我不是你的主子，用不着唯唯诺诺，你且记住，我今日用了你，便暂且当你是自己人，你也安分一点，不要乱来。”
　　终狸果然说的不错，这个男子果然有问题，却不知他要做什么，和继任城主是什么关系。春秋心里道：一定要看看这羊皮纸上写的什么。
　　泠舟看眼前女子垂着浓密的眼睫不知在思索什么，低声道：“你别想着看羊皮纸上写的什么，你看没看，我都会知道，还有，你若想告诉郄叶的哪个主子这些事，那现在便去说
　　。”
　　他眼里笃定不已，不知那泛着的青光是何含义，这个男人绝对不是好惹的主。春秋还不想惹上麻烦，且听他说的便是，免得惹祸上身，还是先打听了继任城主的事才好。
　　春秋不想多说，毫不客气道：“那我就敞开天窗说亮话，我不管你和别人之间的事，倘若我和别人有往来，也希望你能保密。”
　　泠舟呵呵一笑，点头道：“一定。”
　　春秋看着男子诡秘的眼神，不想再多停留，转身就出去了。却听背后门里幽幽传来那极致诱惑的魔音。
　　“对了，那凤凰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