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记忆的回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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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金井综合病院住院部疗养楼层。
走廊尽头的1号病房里人影绰绰，原木色的大门紧闭。几个小护士端着瓶瓶罐罐从门外走过，一个一个都忍不住偷偷往里看。从门上嵌着的小窗口可以瞧清楚那一边离得最近的芥川慈郎——微卷的橘黄色短发柔软地搭在脑门上，微微遮住了那双水汽迷蒙的大眼睛。他一眨一眨好像快阖上的眼皮，嘴边慢慢吹起了一个小泡泡......
“咿呀呀呀——”
“卡哇伊！！！”
几个还没脱离学生气质的小护士瞬间被秒杀，捧心状扒着房门小声尖叫起来。好好一个木头门儿被众姐姐纤长的指尖划得吭哧吭哧响，三月红杏一株出墙来般粉嫩热烈的目光滚烫地烙在那小块玻璃上，呲呲冒出了白烟……
“干嘛呢都？”漂亮的护士长擦了擦嘴角，看够了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啥身份，忙不迭后退几步远离众人，再轻咳两声表明立场：“都杵在门边做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所有人同时收回目光，转头看她一眼，再转头——
继续。
门外是一片忙碌而又和乐融融的景象，而门内则是一大票人突然同时默契地大搞行为艺术，姿态各异均匀分布在病房各处充当人形雕塑——红发红脸喜庆得直逼消防栓的向日岳人，一脸“你别来惹我我背负着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没空解决你这种小喽喽所以你有多远滚多远否则我掏你心挖你肝除去你生命的四分之三”表情的日吉若，镜片猛泛精光乍一看阴阳怪气再一看还是阴阳怪气的关西狼......
所有视线集中在房内那张kingsize的雪白病床上，有一个穿着医院绿油油病号服的年轻姑娘，正像电影慢镜头播放那样贴着床头板，一点一点滑到床上。
众人默，再次默契地在脑中回放了一遍某人头板相撞的那个瞬间，脸上同时闪过一阵心惊肉跳——撞得貌似不轻。
绿油油的身影已经完全倒在了雪白的床上，活像一片浮在粥里的菜叶子。
刚刚还散在四周的众人呼啦一下围了上去，用他们那一张张不用化妆就能上镜的迷人脸蛋挤出各式各样鲜活生动的面部表情企图表达复杂的内心世界，远远看上去别提多奇妙了。那句很有名的话是怎么说来着，上帝给了我一双黑夜的眼睛，我却打着手电寻找光明。
那片菜叶子静静地以一种怪力乱神的姿势仰躺着。头微微向左侧，双目似闭非闭，仿佛进入了无我境界。长长的头发铺在床单上，露出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脖子上有一圈淡淡的勒痕，裸/露的胳膊上青青紫紫。
“浅川？”
凤长太郎轻轻喊了一声......良久没有反应。
“浅川？”
于是提高了一格音量......还是毫无反应。
“浅川！”
意识到不对劲，长太郎上前两步打算伸手推推床上的菜叶子，却被日吉若微微错身隔开。
神色一贯冰冷倨傲的少年朝他摇摇头，俯下身伸出一只手环住浅川梓的肩，再把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略微施力摇晃了一下，“浅川？醒醒。”
依然毫无动静。
“凤，叫医生来吧。”少年轻轻将浅川梓挡在额前的长发理到耳后，眉目间暗藏的几缕微不可察的温柔。几根发丝划过少年白皙的手腕，缓缓落在眼前人的身上。
气氛一下变得很微妙。
长太郎看着面前无比和谐的两人，被突然莫名打断的疑惑隐隐约约得到了一些解答。
这个样子，似乎......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阳光开始从屋子里退散；阴沉沉的下午渐渐转为凄凉的黄昏。雨滴连成的细线抽打着窗框与树叶，发出霹雳啪啦的声响。
我想我大概经历了一次昏厥，但并非以失去知觉作为终结。
因为我做了一个梦，一个从未有过的漫长得几欲窒息的梦。像是从记忆深处翻涌而出的零碎片段，一点一点拼凑衔接起来。无数画面从脑海中掠过，断断续续的对话重叠着充斥在耳中。
梦里一切都笼罩在阳光淡淡的柔光中。
女娃托着腮坐在家门口的大树下出了神。小小少年逆光走来，浅褐色的眸子湿漉漉的，溢满了温柔。他坐在女娃边上，亲切地摸摸她的额头，说：“小梓在想什么？”
小女娃一张包子脸苦恼地皱着，像是揉成一团的餐巾纸，“哥哥你为啥不让我和条野太郎一起荡秋千？”
“因为......”小小少年眼波流转，“妈妈说，穿裙子的时候不可以荡秋千，不然，会被小男孩看到里面的小内裤哦。”
“……”
小小少年靠着床头看书，小女娃安静地偎在一边。奶茶在桌边冒着气，阵阵鼻子浓香从心里慢慢向味觉延伸开。小小少年好像在帮女娃念一个故事，软软的童声像首好听的催眠曲。
微微侧脸看见女娃快要合上的眼皮，小小少年眼中闪过笑意，牵动嘴角划出一道柔和的弧线，“小梓。”
“嗯？”迷糊得不知今夕几何的女娃傻愣愣地被身边人伸手抱到腿上。
“你用过哥哥的钢笔吗？”揉啊揉，包子脸成了油条脸。
“我没用。”迷糊地挣扎......
“真没用？”捏啊捏，包子脸成了大饼脸。
“我真没用！”张牙舞爪......
“你确定你没用？”偏头，看着女娃被蹂躏得白里透红的脸颊挑眉一笑。
“嗯嗯嗯！！！”点头加摆手，“我没用没用真没用！呜啊啊，哥哥你相信我！”
“知道。”，力道减轻，某无良哥哥纤长凤眼微眯，刹那间百花齐放：“逗你玩儿呢！”
“......”
......
......
......
“小梓，到这儿来坐。”
“哥哥为什么不坐？”
“这长椅刚刷过油漆，哥哥想看看小梓站起来以后是什么样子。”
“......”
......
......
......
“哥哥我要跟隔壁的山下种竖玩办家家，我当妈妈，他当爸爸。”
“不行。”
“为啥？”
“因为小梓只能给哥哥做新娘子。”
“为啥？”
“在我们家，只有自己家的人才能结婚。你看，爸爸娶了妈妈，奶奶嫁给爷爷，叔叔和婶婶结婚，都是这样的。”
“......”
......
......
......
“哥哥，你会离开小梓吗？”
“不会，永远不会。”
“真的？”
“真的。”
......
......
......
灰色的蒙蒙细雾把天遮得很暗很暗，树叶狂乱地摇晃家门口的大树。风呼啸着卷起大滴的雨水狠狠地砸在小女娃身上。她孤零零地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眼睛幽亮得可怕，像两簇火焰疯狂地闪动。她茫然地张着嘴，无意识地重复着一句话：
“明明答应过我的......”
“明明答应过......”
“明明......”
软糯的童声在耳边一遍一遍回响。我心里突然生出一阵莫名的恐惧，仿佛有什么一直下意识抵触的东西即将破土而出，带着我走向万劫不复。
女娃眼里的火焰缓缓熄灭，只剩下令人心惊的空洞与绝望，她突然朝我的方向看来，扯动着僵硬的嘴角露出一个凝固的微笑。
心脏像被谁的大手挤压的变形，一声尖叫卡在喉咙怎么也喊不出来。
光线越来越暗，好像被风吹散一般迅速消逝了印记。
埋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些片段铺天盖地向我袭来，零零散散的如同玻璃碎片在心里划出道道血痕。
有那么一瞬间，像是看到了谁的背影。
那样温柔的、眷恋的、模糊的、绝情的，背影。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记忆的回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