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苍》顾小玄

4、初识

　　一转眼，纪家迁入京州已经月许有余了，一直安分守己，未曾有什么异样，这让洛云松了口气。

　　虽说如今纪贵妃尚不得宠，但其兄长纪澜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听说此人是术士出身，跟在陛下身后传授些养生之道，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放着好好的国教碧云宗仙师不去请教，偏偏找了个江湖术士……

　　不过这些皇宫中的事情，洛云自然知之甚少，只知道一手提拔自己的定国大将军萧白，同此人颇不对付，不过也不奇怪，萧白是萧皇后萧婵的兄长，二人之间自然免不了针锋相对，但这些后宫之事，与洛云一个禁军统领自是无关。

　　他自小出身穷苦，好在会些拳脚功夫投身军中，才没饿死，因为人正直，忠心耿耿，后来得到了萧白的赏识，让他做了京州的禁军统领，并替他求娶了京州氏族的姑娘，他这才在京州立足。他还记得投身军中时的誓言，要誓死效忠大周，故而对他来说，不管谁是，只要是对大周不利，那便是他的敌人！

　　如今他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是衣食无忧，还有个舞勺之年的儿子洛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洛白过于淘气。洛云本想着让洛白好好习武，长大后，好投身军中，以报萧白将军知遇之恩，只可惜这孩子年幼无知，只觉得习武枯燥，常常偷偷溜出府去玩耍。

　　眼下正好，纪府那边洛云不方便派人前去盯着，便想着派洛白前去，让他在街边玩耍，随便盯着纪府的动静。头些日子，这小子还不情不愿的，这几日不知怎的，跟开窍了一般，知道为父分忧了，每每一早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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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眼，纪惜已经来到京州月许有余了，只是她并没有感到和寒山峡有什么差别，因为终日里双亲都不让她出府去玩耍。直到近些日子，双亲事情多了起来，常常不在府中，她才得以找到机会。

　　纪府后院年久失修，墙上有一个半人高的破洞，平日里都是些茅草杂物遮盖着，好像是叫“狗洞”来着，不过纪惜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天天在府中呆着不能出去，那还来京州做什么？

　　她小时曾在画本上见过京州，那里有糖葫芦，有风筝，有皮影戏，有各种各样的吃食，更重要的是那里不像寒山峡一样常年飘雪，而是四季如春！所以她一直想着能够去京州亲自见识一番，如今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她怎么能按捺住？

　　很快纪惜便清理出杂物，钻出了“狗洞”，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早有人在这里等着她了。

　　眼前的少年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小姑娘家家的，怎么钻起狗洞来了？”

　　纪惜被眼前的少年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就要扭头走开。

　　“哎，别走啊，你还回答我呢。我听说你们这府上住的可都是当朝贵妃的娘家人，身份尊贵的紧呢！你怎么会钻狗洞呢？”少年靠在墙上，正好挡住纪惜的去路。

　　纪惜看着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少年，有些气恼，但她本就是偷跑出来，如何去说？只好闷头向另一侧走去。

　　谁知这少年竟不依不饶，又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你……你让开！”纪惜生气的跺了跺脚。

　　可眼前的少年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上下打量了她，忽然露出一番恍然大悟的模样，“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小偷！被我抓了个正着！所以才不敢说话！是不是？”

　　纪惜虽算不得什么大小姐，但自小父母疼爱的紧，没有受过一丁点委屈，眼下竟被人冤枉成“小偷”，只觉得心中难过的很，眼泪就这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才不是呢！”纪惜咬着牙，红着眼眶，看着眼前的少年只觉得他无比可恶！

　　“哎……我……这……不是就不是嘛，你别哭啊……”少年被纪惜的模样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围在纪惜身旁，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末了，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串糖葫芦，朝纪惜递了过来，有些肉疼的道，“喏，这个给你！你别哭了！”

　　纪惜看着那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长这么大她还没吃过糖葫芦呢，但她与这少年素不相识，自然是不能轻易吃这串糖葫芦。她小心翼翼的朝少年看去，少年面带歉意，模样俊秀，似乎也没有刚刚那么可恶了！

　　“喏，拿着吧！”少年一把将糖葫芦塞到了纪惜手中，见纪惜不肯接，少年叉着腰，很是傲气的道，“我叫洛白，我父亲是京州的禁军统领，家里有好多糖葫芦呢！你快吃吧！”

　　“谢……谢谢你的糖葫芦……”纪惜听罢这才将信将疑的接过糖葫芦，看着手中的糖葫芦，纪惜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早就听说着糖葫芦的美味了，如今竟真的能吃到了。

　　“那个，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可还没等纪惜吃上糖葫芦，耳边便又听见洛白的声音。

　　纪惜想着方才洛白如此气人，本不打算告诉洛白自己的名字，但看在糖葫芦的份上，又心下一软，低声道，“我……我叫纪惜。”

　　“纪惜？嗯……真是个好名字！”洛白看着纪惜，念叨道。

　　“你……你干什么？”纪惜感受着洛白的目光，脸颊忍不住微微发热。

　　“那个，纪惜啊，你知道糖葫芦怎么吃才好吃吗？”洛白故作神秘的道。

　　“啊？”纪惜闻言不由得一愣，盯着手中的糖葫芦若有所思。难道糖葫芦还有吃法不成？自己真是孤陋寡闻了。

　　“嘿嘿……当然是一起吃才好吃啦！”洛白说着面色一红，舔了舔舌头。

　　纪惜看着洛白的模样，不由得轻笑了起来，还说自己家里糖葫芦多得很呢，原来是骗人的！

　　“喏，给你！”纪惜说着将手中的糖葫芦一分两半，一半握在自己手中，另一半递给了洛白。

　　“哎，这……这怎么好意思呢，都说了给你啦……”洛白嘴上虽如此说，但视线却一下也没离开糖葫芦。

　　“既然你不要，那我就自己吃咯？”纪惜故意道。

　　“哎哎哎……我……”洛白支支吾吾，面色涨红。

　　纪惜一把将那半截糖葫芦塞进了洛白的怀中，然后再也忍不住，举起自己手中的半截糖葫芦轻轻舔了一下，顿时一股甘甜在嘴中化开，“好甜呀！”

　　瞧得纪惜的吃状，洛白不由得有些惊讶，问道，“你……你是不是没吃过糖葫芦？”

　　“没有，这是我第一次吃糖葫芦！”纪惜感受着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味道，哪还管洛白问的什么问题。

　　“啊……这……”洛白有些诧异，糖葫芦这么美味的东西，居然还有小孩子没有吃过！

　　“我自幼生活在大周最北面的寒山峡，那里冰天雪地的，什么都没有，更别说糖葫芦了！”纪惜一想到寒山峡，便忍不住眉头微皱，她自从出生起便一个人生活在纪家，双亲常常在外奔波，无人管她，从小到大，一个玩伴也没有，想到这里纪惜忍不住有些难过，好在糖葫芦的香甜将她拉了回来。

　　但纪惜的表情还是被洛白看在了眼里，寒山峡他听父亲说过，那是大周自立朝以来流放罪人的地方，生活在那里，可想而知是有多不容易。洛白自幼同父亲生活在军营中，没有什么玩伴，直到近些年父亲做了京州的禁军统领才得以在京州生活，更别说接触女孩子了。此刻见纪惜有些情绪低落，没多想，一把拉起纪惜的手，“走！我带你吃好吃的去！”

　　“啊……”纪惜没想到洛白突然的动作，不由得惊呼一声，脸色一红，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洛白拉着朝着集市中跑去。

　　热闹集市上的漫漫人潮很快便将二人的身影淹没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