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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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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时怎么想的?”听到这里我忍不住问。
阮忘归摇了摇头,他轻轻地用手捏了捏纸杯子,纸杯的刺啦的声音和他温柔地语气在变换的时空中形成了怀旧的调子。
“我以前跟陆浩一起吃饭的时候,就看见过她吃饭很晚,而且点的菜也都是最便宜的,后来她跟王若星一块吃饭,我看见还是那么点,直到那天我跟她一起吃,才肯定了我心中的猜想,对于这样的人,心里一定是敏感的,她需要的是认同并不是同情,至于‘表白’那件事,哈哈哈,我真的没想到她会这么想,现在想想还是如此的好笑,我跟你讲她的表情……。”
看着阮忘归快三十的人了却像个孩子一样手舞足蹈地给我表演于繁偌当年的样子,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微笑着,继续聆听了下去。然而,我想在那个年纪的爱情是青涩而真挚的。可能那时的我们还不懂得什么是爱情,但它却让对方觉得一切都是很美好的,哪怕只是一颗糖,都觉得比任何人买的都甜。
中秋节的板报出了整整三天。
第一天,官莉,阮忘归,王若星,陆浩都留下来帮忙。但陆浩对画画一窍不通,摸摸这个,玩玩那个,就是图个新鲜。好几次,不是弄折了铅笔尖,就是踩了画纸,一点忙没帮上,倒是添了不少乱。
可能是因为陆浩的折腾,外加上王若星和官莉连说带笑,阮忘归又在想中秋联欢的事,人虽不少但能真正帮她的一个没有。所以第一天下来,仅仅画了个底稿。
第二天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熬到第三天,陆浩已经彻底放弃不来了,王若星感冒,被于繁偌执意劝回了家,官莉因为有事也只待到六点就走了。最后,只剩下了阮忘归和于繁偌两个人。
秋末天黑得早,阮忘归寻把教室里的灯全部打开。在明亮的日光灯下,站在黑板课桌前的于繁偌,在画纸上映下了小小的影子。校园一片静寂,教室里只有粉笔,板擦的声音,阮忘归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于繁偌涂抹。
也许是交流太少,他格外地注意于繁偌的小动作。比如她用手背把头发别到耳后,比如她轻轻用小指扫掉粉笔末,比如她半低着头垂下眼说话。阮忘归很喜欢看她这么做,虽然像王若星那样梳着马尾巴,鼓起脸蛋把橡皮末吹走,微笑着一边比画一边聊天也很可爱,但是他更中意于繁偌的这种别致的清淡味道。
“你看看这行字歪么?”于繁偌抬起头,恰巧迎上了阮忘归的目光,她脸一红,忽闪着眼睛急忙躲开了。
阮忘归走过来,端正地看了看说:“不歪,一点都不歪!这字真好看,怎么和你平时写得不一样?”
“嗯,是楷体字。其实我写得不好看,我妈妈写得很好,我跟她学的。”
“挺好的啊,你妈妈也画画?”
“不,”于繁偌似乎不愿意多说,拿尺子比了比说,“剩下再把铅笔线擦掉就可以了,这个我自己做就行了,你早点回家吧,都让你帮了三天忙了。”
“不用,我不着急,等你一起走吧,”阮忘归忙说,“你能画板报其实是帮我的忙,要不我真没法跟老班交差!再说咱们不也是朋友嘛!”
“那谢谢了。”于繁偌笑了笑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脸色一红,把头别过去了。
阮忘归情绪很高,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把音量调到最大,当作音响来放歌。在教室里一直放着:“缓缓飘落的枫叶像思念,我点燃烛火温暖岁末的秋天,极光掠夺天边,北风掠过想你的容颜,我把爱烧成了落叶,却换不回熟悉的那张脸,缓缓飘落的枫叶像思念,为何挽回要赶在冬天来之前……”
阮忘归和于繁偌一边跟着哼哼两句,一边完成了板报。他们站在凳子上,互相涂色。涂色完成的那一刻,两人相视而笑。
走出教学楼时,他们欣喜地发现小卖部还没关门,于是一起买了汉堡和瓶装可乐,坐在操场边的双杠上吃了很简易的晚餐。月亮透过树叶斑驳地照在他们身上,又或许是因为夜晚,让人的思绪变慢了许多,使她可以安心地这么坐在他身旁。
“谢谢你。”于繁偌摇晃着腿说。
“不用客气!都说了其实是你帮我的,”阮忘归笑着说,“你画得真棒!这次咱们班肯定第一!”
“也不一定,我画的挺一般的,只能这样了。”
“于繁偌,”阮忘归突然很正式地说,“我觉得很好,真的,很好。”
我想不管是怎样的赞美,哪怕嘴上说着我并没有那么好,但人们都是喜欢听的。所以面对阮忘归的目光,于繁偌终于迎接了上去。她轻轻地笑,刹那芳华。
这一段阮忘归讲得非常仔细,她穿了白色的外套,阮忘归穿了黑色的,手机是小米的,放的是周杰伦的《枫》,鸡肉汉堡是12块钱3个,可乐是百事的,月亮差一点点就很圆了,学校里的树是槐树,双杠是铜杆可以调升降的那种……
多年之后,听他眯着眼睛淡淡地回忆这些,我突然想流眼泪。我看到了幸福的影子,也闻到了悲伤的味道。我本想去拍拍他的肩膀,但我看见指尖的年轮,或许就是他们沉沦地印证,旋转几轮,最终变成我们——深刻的指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