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迷藏》公孙九九

5、不思议任务之波斯篇 ——月下离殇（五）

　　两人重新回到了刚才的宫殿里，大流士检查了银坛里的水，“是致命的毒，这水大王近期内要喝的，奇怪的是，这里一向看管严格，这时却不见一个侍卫呢？”他若有所思地说。
　　“你打算怎么办？直接告诉居鲁士大王的话，恐怕他会不信，搞不好还会打草惊蛇。”
　　大流士没有说话，林莎也很苦恼，到底是谁非要置居鲁士于死地不可呢？是仇杀、情杀、还是为利益杀？总之，不管是什么杀，她林莎一定要彻底调查清楚。
　　“即使不能向大王禀报，这水也要立刻换掉。”大流士坚定地说。
　　突然，林莎眼光一亮，“等等，我有个办法，听说明天居鲁士大王要设宴款待群臣，为出征新巴比伦作准备，我们可以将计就计，找出幕后黑手。”
　　和大流士布置好一切后，林莎掩不住心中的兴奋，她仿佛听到名侦探柯南那句话响在耳边，“真相，永远只有一个！”真相，真相，她很快就会知道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林莎没注意到身边大流士越来越黯淡的脸色。
　　快到寝宫的时候，林莎才想起送她回来的大流士，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今天，多亏你的掩护，谢谢啊。”
　　他低头凝视着她，轻轻地说：“该说这话的是我。”
　　林莎怔怔然地抬首，淡淡的阳光洒落，迷蒙着他的轮廓，他的目光如温柔的海浪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心。
　　“可以不要走吗？”
　　“啊？！”他突然的问话让林莎有些不知所措。
　　大流士也有点尴尬，脸上顿时出现不自然的红晕，“我是说，你可以不回你本来的地方吗？留在这里，陪着我，我一定会保护你。”
　　如誓言般坚定的话，林莎听了，心底有一种酸涩的感觉慢慢扩散。
　　“怎么，你不相信？”见她没有说话，大流士的语气有些急切。
　　“相信。”林莎静静地开口，“可是，这里没有我的过去，也没有我的未来，所以，对不起。”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有瞬间的交汇，当看到他明亮的眼瞬间黯淡下去时，林莎觉得有些不忍，但又不知说什么好。
　　大流士似乎有话，却又决定不说，终于默默地转身离开。
　　林莎也无言地向回走去，她终究不是这个朝代的人，这件事顺利解决后，她就要回现代了，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总之，离开的时刻是越来越近了。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而他们之间隔的又岂知是山岳？
　　林莎不知道，在她慢慢走远的时候，大流士早已停下来，看着她的背影怔怔出神。
　　金色的晚霞映红了远处美丽的天空，他沉默地站着，夕阳斜照在他脸上，迎着光的双眼微微瞇起，浓黑的眉也紧紧地锁住，透明的尘埃在他周身打转，仿佛有一种寂静哀愁感缭绕在周围。
　　夕阳慢慢地消失，夜晚悄然地来临，他站到很晚很晚。

　　四处飘散的香气，丰盛诱人的食物，其乐融融的气氛，林莎扫过大厅里的每一个人，人人看起来似乎都放松而喜悦，可是，谁又能想到这里坐着的人意图要居鲁士的命呢？是不是这就是帝王之家的特色，在明处，繁华似锦，暗地里，叵测居心。
　　一片歌舞升平中，居鲁士壮志满怀地举杯，“各位波斯人，让我们饮尽杯中美酒，为即将到来的胜利欢呼！”
　　顿时，欢呼声不绝于耳，林莎看着一身戎装为攻打新巴比伦做好准备的居鲁士，心情有些复杂。
　　从历史书上，她知道居鲁士对新巴比伦的战争会很顺利，几乎是一路绿灯地攻下来。可惜，十年后，也就是公元前530年，他在攻打马萨格泰人的时候，几乎全军覆没，居鲁士自己的头颅也被马萨格泰女王割下来，放在盛满血的革囊里，如果以中国的传统观点来说，这也许是不得善终，但是对于一个不知疲倦的战士来说，马革裹尸也算是对他戎马一生的最高奖赏吧。
　　林莎有些伤感，但一想到即将要做的事，她收起心思，定了定神，举起酒杯站起来，“女儿预祝父王尽早凯旋归来。”
　　“好，好，阿托莎。”居鲁士爽快地一饮而尽。
　　林莎趁势说：“父王，我听神庙的祭师讲，水是生命之源，父王的水更是有不凡的力量，如果众人在出征之前喝上一杯的话，在战场上会更加英勇呢！”
　　居鲁士一听，不加思索地大声说：“好，取水来。”
　　不出所料，林莎看到芙琳雅的脸色大变，几乎手足无措，她的目光似乎在某个地方别有深意地停留了一下。
　　林莎看向那个方位，然后愣住了，那里有三个人，巴尔狄亚、冈比西斯，还有大流士。
　　片刻，侍卫就抬进了银坛，侍女很快就给在座每位大臣的酒杯里倒上了水，按照惯例，冈比西斯、巴尔狄亚、大流士还有平日里几个很受居鲁士信任的大臣率先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就在其他人准备举杯的时候，突然冈比西斯碰翻了桌上的水果盘，和一样大流士脸色苍白地捂着肚子，巴尔狄亚则说的话断断续续，“这……水……有毒……”
　　然后，最早喝下水的大臣又有几人陆陆续续地倒下去，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大厅里顿时一片混乱。
　　宫廷医生被紧急招来，仔细看了已经陷入昏迷的几人后，颤颤兢兢地说：“根据这种症状，两位王子和侍卫长所中的应该……是来自吕底亚宫廷的毒药。”
　　居鲁士一脸的阴沉之色，风雨欲来的表情摄人的恐怖，他转向旁边瑟瑟发抖、脸上血色尽失的人，“芙琳雅，你能向我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吗？”

　　尾声
　　今夜是月圆之夜。
　　银色的月亮垂挂枝头，洒下缥缈的清光，世界安静得如一片净土，唯有风声清脆而动听，林莎独自站在月光之下，怅然若失，她已经完成了任务，居鲁士一直怀疑身边要谋害他的人是大流士，经过这件事后，他完全打消了对他的怀疑，大流士的危机也解除了，她应该很快就可以回现代了。
　　古波斯的一切都将成为记忆，慢慢褪色成浩瀚历史里的一抹轻烟，可是为什么心头缭绕的感伤却挥之不去？
　　“莎莎——”夜风中传来一声略带沙哑的呼唤。
　　林莎怔了一下，慢慢回头，有一种感动，难以克制，在她心里慢慢发酵，翻腾着，似乎要涌上来。
　　本该在休养的大流士出现在眼前，他的唇角还带着苍白之色，但眼里的焦急却是如此的明显。
　　林莎故作轻松地开口，“恭喜你的嫌疑犯身份正式被撤销哦！”想到什么，她又神色一黯，“芙琳雅自杀了，只是可怜她当了替死鬼。”虽然不喜欢芙琳雅，但还是不愿看到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
　　大流士眸色闪了闪，“我之前的怀疑是错误的，芙琳雅承认是她为了报仇才要害大王的，没有受人指使。”重要的是，他曾经怀疑的人当时也喝下了水。
　　林莎突然问道：“你心里曾经怀疑的人是不是冈比西斯？”
　　大流士愣住，“你怎么知道？”
　　“当时大厅里一片混乱的时候，你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冈比西斯，那时候你应该是在观察他的反应吧？”
　　大流士露出赞赏的目光，点点头，“没错，想不到你竟看得这么仔细。”
　　“冈比西斯行为怪异，喜怒无常，确实令人怀疑，可是芙琳雅宁死也要维护的人却不是他，真正的凶手是——巴尔狄亚。”
　　大流士愕然，难以置信地看着林莎，“为什么说是他？”
　　“当时他说了水有毒，所有人都知道，居鲁士大王的水一向看管很严，被人下毒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怎么能仅仅因为不舒服就说出水有毒呢？除非他早就知道水被人下毒了。
　　大流士沉默不语，林莎知道他不想相信这一切，“你一向和巴尔狄亚王子亲近，我知道你很难接受，可是事实就是事实。”说实话，她也很震惊，看起来那样温柔如水的少年竟然暗藏杀机，还好她和大流士及时发现，把那能让人致命的毒药换成了和此种毒药中毒症状相似但却不会让人送命的替代品。
　　还想说什么时，林莎突然发现颈上的蓝晶石发出盈盈的光，她知道，离开的时刻到了，不说再见，因为再也没有再见的机会——
　　大流士神色一变，声音颤抖地问：“你要走了吗？”林莎无言地点头。
　　风乍起，那一树的白色花瓣纷纷落下，在这凋零之夜，在漫天的花雨下，在寂寞冷月清白辉光下，他长身玉立，黑色披风在风中烈烈作响，他的眼里盛载了无数隐忍的感情，似一朵一朵的花颓败地在夜色里凋尽。
　　四面卷起的夜风吹下了凋零之花，吹散了三千发丝，也吹乱了离人之心。大流士哀伤的目光灌透着夜色，悲伤仿佛从四面八方弥漫上来，压着他的心头一阵又一阵的痛。
　　原来有一种相遇是为了别离。
　　原来有一种希望是为了绝望。
　　原来有一种心动是为了心碎。
　　有缘相遇，无缘相守。
　　林莎看着他恸伤的眸子无法言语，渐渐感觉到灵魂就要从这具身体中抽离出来，时空之石开始发挥作用了。
　　“不要走。”
　　大流士仿佛也察觉到一般快步走过来，紧紧握住她的手，直视着她的眼睛，有一滴泪无声无息地落在林莎的脸上。
　　林莎想说什么，但耀眼的光芒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大流士焦急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莎莎，我会让阿托莎永远呆在我的身边，直到你再回到这个身体里，我会一直等下去，等待命运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再次握住你的手……”
　　那瞬间，林莎的心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钝钝的痛是如此的清晰，她的意识却渐渐模糊，最后浮现在脑海里的是从历史书上看到的那句话，“我，大流士，伟大的王，万邦之王，波斯之王，诸省之王……”
　　是的，大流士，你会成为一位伟大的王，你会缔造一个辉煌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