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花》深涂

6、第 6 章

　　他头也不回地跑了回家，没过多久，手机就响了起来，江繁霁看了一眼号码主人，没敢接。等自动挂断了以后手机又接着响了起来。第二个电话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江繁霁才点下了接听键。

　　“喂你好，喻先生有什么事情吗？”江繁霁故作冷漠地接通了电话，还特意用了敬语。

　　“宝贝，你刚刚叫我什么？”与江繁霁的客套疏离不同，喻椿生依旧还是这么热情。

　　这还是江繁霁第一次主动亲他，尽管时间短暂的让他怀疑是否做了个梦，但是身体上的反应却不会骗人，他很确信江繁霁亲吻了他。

　　“刚刚没人说话。”他拒不承认。

　　“好吧，那我刚刚是被艳鬼亲了，那艳鬼还怪好看的，希望可以再来一下。”
　　“想的真好啊，”江繁霁嗤笑道：“是不是连死后合葬在哪都想好了。”

　　“那还真挑好了，就葬在我后院这棵最漂亮的橘子树下，房子产权七十年，我还可以让他多吃几十年的橘子。”
　　“那你可得保证那橘子的质量，酸不溜秋的那种的人家可不吃。”江繁霁回了话，手机却没听见有人回声，他还尝试着叫了两声却依旧没有回应。他以为是电话断了，抬起手一看，还在通话中。

　　“男朋友人呢？”
　　对于忽如其来的安静江繁霁摸不着头脑，但是他也不想挂断电话，就把手机放在了浴缸旁边的架子上，随即用手去试探放出的水温。

　　“江繁霁。”电话那头，突然用很严肃的语气说话。
　　搞得江繁霁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紧张，在浴缸里面坐直了身子。
　　在寂静的水流声中，喻椿生溘然开口，他说：“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明天我们还会再相爱吗？”
　　“会。”面对爱的话题，江繁霁回答的很坚定。
　　“这样就很好。”

　　江繁霁坐在浴缸里面，抬头望着滴水的花洒，耳边是满是情意的告白，他说：“从第一次见面我就喜欢你，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想用春天去歌颂你的人。”

　　“你好腻歪哦。”江繁霁虽然不在喻椿生的面前，可是依旧把已经羞红的脸挪开了一点，仿佛这样就能不再听到那些令人脸红的话。
　　“因为我有一个很甜的宝贝。”喻椿生的情话张口就来。

　　“你真的，”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你说这些话都不脸红的吗？”
　　“发自肺腑的话为什么要脸红。”他又温声道：“明天收拾东西过来和我一起住好不好。”
　　江繁霁的语气不再像先前那般决绝，倒是松了点口：“我不想动。”
　　喻椿生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他自告奋勇道：“我帮你收拾行李。”
　　“好耶。”

　　第二天上午的时候，江繁霁半梦半醒中被电话吵醒，他迷糊的接了电话，发现是喻椿生过来接他，也没想起床，只是软声软气地让他拿备用钥匙自己过来收拾，便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许是中途被吵醒了一下，再次入眠的时候江繁霁睡得更沉了，甚至还做了个梦。

　　梦里全是光怪陆离的怪物向他扑来，他只能一刻不停地向前跑着，不敢停歇。最后被叫醒的时候，他的梦才跑到了尽头。
　　睁眼依旧是熟悉的天花板，床边却多站了一个人影。

　　江繁霁头有些疼，并不是很想起床，他把被子裹得更严实，转了个身，面对着喻椿生。刚起床说话带着鼻音，江繁霁悄声问着喻椿生：“几点了。”

　　“十一点整，你睡了好久，宝宝。”喻椿生蹲在床边，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江繁霁的鼻子。

　　“东西我给你收拾好了，没有拿很多东西，你不舒服是吗？”

　　“头有点疼。”他有些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下一秒，他的身体忽然悬空，连人带被的被抱了起来。

　　晋城的冬天并不算很冷，但是厚重的被子让人盖起来比较有安全感，故而他的被子并不算很轻，而且有一部分的被子还是被拖拽着，并不好抱。但是看着这个架势喻椿生好像真的就想这样把人绑走。

　　“你等等！”江繁霁连忙挣扎着想要起身，然而刚刚被子才被他自己裹得紧紧的，又被人抱在怀中，哪有这么容易能挣脱出来。他扬言道：“你放我下来！我起床了！”

　　一团被子又被重新的放回床上。然而被边却被自己压住了，江繁霁只能不断地扭动身体才能挣脱束缚。

　　这期间喻椿生就在旁边抱胸看着，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你的叫醒服务好差，差评差评差评！”被子被他一脚踢开，他还顺带不轻不重地踢了喻椿生一脚。

　　他起身去衣柜中随便挑了一套顺眼的衣服就去厕所换上了。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洗漱好了，刚带上了围巾，就连人带行李箱的一起被喻椿生打包带走了。

　　想同居这件事喻椿生在年前都提过不少次，那会他们不过是普通关系，当然每一次都被狠心的拒绝了。但是他却一直保持着这个客房的整洁，随时准备把人拐过来住，这下终于得偿所愿，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意气风发的。

　　衣柜里面原先还有一些衣服，喻椿生也没特意分开摆放，全部摆放在一起。两个人的衣服看着满满当当的，很有生活气息。

　　被拐过来的那个一直坐在床边看着忙碌的喻椿生，倒也不是他不想帮忙，而是他想帮忙却被拒绝了，只好像个尾巴一样一直跟着喻椿生转。

　　“看得出来你对这件事期待了很久，整个人跟被天上的馅饼砸到了一样。”

　　“这可比馅饼让人更加高兴。”喻椿生边说边拿来几个衣架，把大衣和棉袄给挂上。

　　江繁霁看着这温馨的画面，他忽然地想到十几年前的旧事。

　　那会他不过高中毕业，成绩超常发挥，考上了之前他一直仰望的学校，父母都为他高兴。他们平时都是忙的没影的人，这会都请了假准备三个人好好去旅游一趟。

　　好巧不巧，他们在开车去机场的路上发生的车祸，肇事者闯了红灯，双方速度都不慢，最后他的父母都没能熬过去，而他也在医院休养生息了一个多月才慢慢好起来。

　　旅游这件事，也成了压在他心头的一根刺。

　　仔细想想，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将近十年了。如今他早已不是那个考了好成绩就会开心的少年，他的父母也早已不在人世。

　　记忆这种东西平日里就如清风拂水，没留下什么印象。但想起来的时候，却恍然觉得这是白浪掀天的场面。

　　大学时期，他一直都是在外面租房住。等到工作了，他住在原先的房中。仔细想来，他已经很久没和别人一起住过了。

　　看到喻椿生忙前忙后的身影，他感到有些怅然若失。

　　“怎么了？”喻椿生放下最后一件衣服，随即坐在江繁霁身边一同休息着。

　　“想到一件，很多年前的事情。”

　　“看起来是一件不太愉快的事情。”喻椿生用手推了推他的面庞，柔声道：“别不高兴了，小猫。”

　　“过段时间，我们去旅游吧。”

　　喻椿生没问他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也没问他为什么突然想去旅游，他只是轻声地说了一句：“好。”

　　元宵节这天倒是没什么特殊的，光是江繁霁搬过来和他一起住这件事就让喻椿生高兴了很久，他依旧每天准备着江繁霁喜欢吃的菜，乐此不疲。

　　他们会在艳阳高照的时候坐在橘子树下晒太阳，这边的天气暖，橘子树依旧是青葱的颜色，看着就令人舒心。偶尔也会在饱餐一顿的午后，两个人窝在放映厅看着之前的老电影。

　　有时也会情迷意乱地吻在一起，每次事后的时候江繁霁总会说他的动作太轻了，下次可以重些。喻椿生虽然会答允，但是他下一次依旧和先前一样动作轻柔。不过这些温柔江繁霁用手帮他的时候倒是没见到半分。

　　江繁霁为这件事苦恼了很久。

　　三月份的时候气温骤降，街上的枯黄落叶掉了一地，他们去看了那只很凶的流浪猫，是一只很肥硕的橘猫，看样子倒是没怎么吃苦，就是身上有些脏兮兮的。

　　这只性子确实很凶，连碰都不让人碰，就是远远地看着两个人类在草丛面前放了盆粮食和水。

　　或许是吃过了人家的饭，橘猫一反常态地和江繁霁很亲近。不过当喻椿生想摸它的脑袋时，却又被一巴掌排开。

　　对此他只能妥协地说道：“行吧，小猫和小猫玩，我就不和你这只胖橘猫计较了。”

　　天气暖了一点后他们去医院做了核磁共振等一系列检查。他不太懂专业术语，但还是听得明白这个肿瘤目前状态良好，生长速度很慢，建议早日做手术。

　　医生说这些话的时候喻椿生都坐在旁边一起听着，但是他脸色倒是不太好，江繁霁怀疑他是天气反复变化所以感冒了，没在医院呆太久就回家了。

　　江繁霁对于做手术这件事情还是很害怕，毕竟要在脑袋上开刀，而且这件事他有些莫名的抵触，倒也没主动提起这件事。

　　罕见的是一向关心江繁霁的喻椿生倒是从医院回来后就没提过手术的事情，好似根本没发生过这件事。

　　这些天反常江繁霁都看在眼里，有天晚上两人正准备睡觉的时候江繁霁问他怎么没见他关注过手术的事情。

　　江繁霁没得到回应。
　　喻椿生只是用那双哀愁的眼神看着江繁霁，江繁霁也不说话了。

　　那是他在喻椿生的眼中，第一次看到无尽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