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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Bishop&Rock,Part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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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底的招牌上,草书“念”字风流,右下角,一行小字,“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段格安剃了一直喜欢的寸头,一身简单的黑色运动服,外面套一件驼色长风衣,眉眼间锋利的冷漠如有实质,化作一根根尖锐的刺,明明白白地宣告“生人勿近”。
夜里的暴力,丘果的认同,让他不愿再努力维持表面的阳光开朗,不愿再装出一副温润体贴的假象,也不再需要旁人的认可和接纳,他已经有了可以停靠的港湾。
楚致行坐在车里,远远地看着街对面的人,如果不是验过DNA,他都不能确认段格安是他的儿子楚宁业,楚宁业是阴郁的,懦弱的,可怜的小丑木偶。
而段格安,照片里的他总是笑得很温柔,内敛稳重,好像永远不会生出负面情绪。现实里,此刻眼前的人,又是另一个极端,嚣张阴鸷得让他觉得不安,仿佛下一秒,假若他们一言不合,段格安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他。
所以,之前的温润如玉都是装出来的吗?对了,丘果以前说过自己的理想型是像爸爸一样的男人。
楚致行搓搓手指,唇角慢慢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他就说嘛,他楚致行的儿子怎么会无脑地沉溺于情爱。
那么多漂亮、家世好的女孩,段格安偏偏选中丘果,他一定是想用感情控制丘果,拿到丘果手里8%的股份,再联合巴朵和秦家那个臭小子,给他猝不及防的一击,为段家那对父女复仇。
可惜啊,段格安选错了人,楚致行摇摇头,他花费10年时间养废丘果,严苛地监控着她账户里的资金流动和周遭的人际关系。
他给予了丘果最完美的父爱,丘果亦全心全意地爱着他,信任他,第一时间告知了他段格安的事,引起他的警觉。
在郁山不过几天的时间,丘果便听话地放弃了段格安,选择跟他站在一起。
他的儿子还是太嫩了,楚致行心底因“段格安太过爽快回复”的怀疑散去几分,笑着问副驾驶的乌三,“他和我像吗?”
乌三沉吟片刻,“外表不像,但是那股子傲慢,一模一样。”
傲慢?楚致行并不觉得这是个贬义词,他有资格傲慢,他的儿子也有这个资格。
当然,他也想好了,若是段格安不配合,大不了关进郁山,挑个条件不错的女人,给他生个孙子,放在身边亲自教养,也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
乌三下车给楚致行拉开门,扶着他坐上轮椅,楚致行向四周看看,“你跟着进去,找两个保镖守在门口,附近有跟着的人吗?”
郁山的阴影刻在心底,一时难以消失,楚致行轻轻地扭动脖子,全身的筋脉又跟着疼起来。
该死的,要是抓到那个小混蛋,他一定要把他关起来,每天20遍十级电击,50遍水溺。
乌三弯下腰,压低声音回答,“附近有十个人,我在这,您放心。”
服务员在前面领路,走廊深处的小包厢,还没到用餐时间,四人圆桌,段格安选坐在离门最近的位置。
乌三是练家子,门口两位身手也不错,餐厅附近应该还有人。
他和秦孙一曾想过直接绑架楚致行,同归于尽,反正他也不想活了,但一直没找到机会。
所以昨晚真的很幸运,乌三不在,地点在郁山,不仅一报还一报,还找到了一个可用的内部人员。
秦孙一刚回信,楚文山是楚致行的远房侄子,是楚致行放在郁山的眼线,等楚家这边稳定下来,段格安打算找楚文山好好聊聊。
段格安拿出手机,点开短信箱,输入报警号码“12110”,编辑短信,“我在宁安市私房菜馆‘念’,对方至少五个人,他们想杀我”。
他竖起手机,将屏幕对准楚致行,不等对方有反应,先一步问道:“找我什么事?”
楚致行笑起来,揶揄道:“我要动你,不必这么麻烦。”
段格安懒懒地眯起眼,“嗯,掳走人,关进地下室,打断手脚,随便给我编个疯病,变成家庭内部问题,说不定还能得个‘慈父’的美称。”
楚致行稍稍坐直身体,“小业,我很抱歉,我那时还年轻,不太会处理情绪,千不该万不该在你身上发泄对你母亲的怨恨,请你原谅我。
段格安哼笑,“那你能去死吗?”
见对面的人露出委屈又遗憾的神情,他不屑地轻啧,“得,说事吧,在这装什么。”
楚致行叹口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叹口气,“你养父没有把你教好,也怪我……”
一只茶杯精准地擦过楚致行的耳朵,留下一道血痕,乌三疾步上前,一把揪住段格安的衣领。
段格安瘫靠在椅子里一动没动,歪过头,不紧不慢地问:“诶,可以管好你的狗吗?他身上太臭了,熏得我头疼。”
楚致行已经很多年没被人这样挑衅过了,昨夜的怒火叠加到此刻,他差点忍不出让乌三勒死段格安这个没大没小的混账。
“乌三,退下。”楚致行咬牙切齿地命令。
“可是……是。”乌三气恼地退到楚致行身后,没有再坐回墙角的位置,就这样虎视眈眈地紧盯着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少爷。
“楚总,你是生意人。”段格安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领,微微撩起一点眼皮,眼底透出显而易见的嘲谑,“能不能不这么肉,很烦人啊。”
“呵……好,那咱们来谈笔生意吧。”楚致行双手交叉放在腿上,摆出一副从容得体的样子,“我知道你接近丘果是为了她手里的股份和巴朵的支持,其实没必要这么麻烦,你是我的儿子,不谈感情,只说血脉传承,我需要你继承楚氏,生下孩子。”
段格安笑出声,声量渐大,捧腹大笑,“不是,血脉传承,继承楚氏,天啊,不行,我要笑死了,你算个什么东西啊,跟我在这谈血脉,这么肮脏的垃圾,究竟谁想要啊?”
许久之后,他终于止住笑声,瞧着楚致行铁青的脸色,又想笑了,“诶,你现在是不是特想把我打晕,带到某个地方关起来,给我找个女人,生个孩子?”
楚致行咬紧牙关,强笑,“怎么会?”
段格安痞气地一点头,“那就好,我这个人吧,有遗传精神病,不知道哪天发作,除非你把我囚禁一辈子,不然只要给我找到机会,我一定会弄死那个杂种。”
楚致行知道段格安做得出来,这人跟他亲妈一样,都是不择手段、不顾后果的疯子。
当年,要不是段晚宁那个疯女人,他根本不必在这里忍气吞声。
楚致行吸气,吐气,反复几次,“你想为你外公和妈妈复仇?”
听到这话,段格安眉眼间的讥笑更甚,“他们也配,得,不跟你闹了,没意思,我确实想要楚氏,你非要一个理由,我想想啊。”
他手撑着下巴,思索几秒,“看你这老废物不爽?或者想要更多的钱?你应该仔细调查过我吧,11岁之前我被你关在地下室,饥寒交迫,之后天天做苦工还债,还要被打,我养父对我很好,但他属于工薪阶层,也没几个钱,我真的穷怕了。”
这个答案应该有几分真吧……楚致行搓搓手指,周邦庭在国外大学教书,每个月8000英镑,除去日常生活、段格安的学费和房租,基本留不下什么钱。
大学几年,段格安不是在学习,就在打工,认识秦孙一以后,经济上稍微宽松了点。
但是,楚致行不相信段格安心里会舒服,不是迫于无奈,谁又真的愿意做低伏小,给别人当孙子啊。
尤其是秦家这些年早已衰败,在宁安市没有半点影响力,哪里比得上他用心经营的楚氏集团。
“丘曦和关芯的事是你做的?”楚致行问。
“对啊,你养了一个好女儿,漂亮清纯性感,又单纯可爱。”段格安舔舔嘴唇,似是在回味丘果身上那份甜蜜的滋味,“她啊,对我一见钟情,稍微撩拨几次,就上钩了,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弄得我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她是你妹妹……”
“楚致行,能不把人当傻子吗?”段格安毫无尊重可言地打断楚致行的话,“你和丘果连正式的收养手续都没办,她独立一户,父母双亡,继承遗产都轮不到她,还父女?”
“人啊,这年纪一大,记性还真不好。”段格安“啧啧”几声,“你是不是忘了每次打我的理由啊?”
“什么?”楚致行愣怔,努力回忆,却毫无结果。
“段晚宁怀上我那晚,给你灌了大量的药酒,导致你失去生育能力。”段格安屈指敲敲桌面,“这不也是你非要把他们父女赶尽杀绝的原因吗?”
“唉……无聊。”他端起茶杯,慢吞吞地喝干净,“行了,底牌咱们都亮了,那现在来谈谈合作细节吧。”
楚致行悄然地攥紧拳头,他很讨厌现在一边倒的局势,段格安牢牢地掌控着主导权,让他根本无法作为。
可是他不能掀桌子走人,一方面他确实生不出孩子,一方面他也没办法放下将楚氏传给亲生子的执念。
段晚宁,这个疯女人,他恨不得把她的尸骨挖出来鞭打一万遍。
这是楚致行第十次调整呼吸,他深深吸一口气,“我的要求是,你放弃丘果,回到楚家。”
段格安伸了个懒腰,“不要,楚氏和丘果我都要。”
楚致行摇摇头,坚定地拒绝,“果果她很脆弱,根本承受不了真相,她是我的女儿,我是她的父亲,这个事实永远都不能变。”
他绝不可能将丘果交给段格安,放任他们的感情,他对段格安没有一丁点的信任。
如果丘果恢复记忆,找到那些东西……段格安一定会不假思索地整死他。
除非他死,他不允许任何人毁掉他亲手打造的城池和荣耀。
“段格安,不想谈,没得谈。”楚致行步步紧逼。
“呵……”段格安翻个白眼,这冠冕堂皇的理由说出来狗都不信,丘果和他要怎样,关这老变态屁事,“两个条件,第一,3年之内给我楚氏的股份,白纸黑字签合同做公正;第二,我不改名字,但孩子可以跟你姓楚,不想谈,没得谈。”
他说完,立马起身要走。
楚致行见他这样,心里不由发急,有巴朵、李翠心这些人在,还有段格安盯着,他不可能把丘果关起来,时间一久,难保丘果不会做出一些不可控的事,丘曦和关芯不就是前车之鉴。
他必须从源头上掐灭他们之间的感情!
楚致行冲乌三勾勾手指,等他走近,语速极快地吩咐,“让律师准备合同。”
他顿了顿,不甘愿地继续道:“段格安,今天搬回家,周一找周邦庭解除收养关系,辞掉电视台的工作,三年内我给你12%的股份,以后你只是丘果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