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花的套路笔记》尧里泽

23、Pawn&Knight，Part23

　　郁山疗养院专门收治精神失常的病人，私人性质，费用高，保密性强，直系亲属签字即可入住。
　　段格安看着App上的小红点，他给丘果的戒指上有定位器，丘果此刻正在郁山疗养院。
　　丘果离开的当天晚上，秦孙一来福安苑找他，楚致行已经拿到他的全部资料，并通过DNA检测确认他的身份。
　　同时秦孙一也带来了巴朵的“死亡威胁”，女王殿下还不能说话，用毛笔沾红墨写了一幅极漂亮的草书，让他挂在卧室里，最好日日拜读：段格安，老实点，否则宰了你！

　　休假起来的第一天，丘曦去人事部门帮丘果请病假，晋恒来找他说这事，不知道在哪家医院就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希望他以男朋友的身份去问问。
　　段格安何尝不想这么做，但他知道丘果有她要做的事，她不信任他，所以什么都不愿意跟他说，他和她之间隔着彻骨的伤害，以及九年的时间鸿沟，他需要更努力一点，用更多的时间和“价值”去填平这些。
　　他亦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极幸运的，丘果面对感情的理智和凡事分析利弊的“缺点”让他拥有了弥补她和重新站在她身旁的机会。

　　演播厅，台上的栗树已经说到故事的结尾，晋恒阴沉着脸快步走到段格安身边，他看到直播的时候，整个人快炸了，今晚的《追踪》明晃晃地给了《见证》一巴掌，不止是疼还有坠入地狱般的万劫不复。
　　栗树咧嘴，苦笑一下，“我是个懦弱的人，江枫去世那年，我凭着一腔孤勇在个人账号上控诉关芯的罪行，公布江枫的日记，不到一分钟，我被炸号了。我的父亲，我曾经最崇拜的记者，无数次教导我作为一名记者要永远牢记“察人不察之处，伸人不伸之冤”的人，打电话来痛骂我‘胡闹，影响他的仕途’。”
　　他揉把脸，慢慢垂眸，一副丧气的模样，“我突然觉得我的人生像个笑话，别说做一名好记者，我连我的爱人都保护不了，甚至连帮他正名都不行。我浑浑噩噩过了几年，在一次聚会上遇见关芯，一个念头猛然出现，我要去她那里，重走一遍江枫的路，经受同样的折磨。”

　　秦舒念叹息，“我听说你自杀过很多次？”
　　栗树又笑了，苦涩的能酿药，“开始、过程和结局，我和江枫一样，我却没死，我还是怕了，我是个懦弱的人，我真心地希望关芯能把我整死，可是没有，我还活着。《见证》那档节目播出之前，我爸给我打电话，希望我滚出来澄清，我们不再是父子，我的事他不需要负责。出于残留的记者道德，我给《见证》的丘曦老师打电话。”
　　秦舒念接话，“据我所知丘老师只是节目的主持人，你怎么不找导演，反而找她呢？”
　　栗树面露恰到好处的疑惑，“不可能啊，别看我这样，我也认识些人，在《见证》丘老师向来说一不二。还有在电话里，丘老师告诉我，他们不需要我的供词，之后，真的再没人联系过我。直到节目播出，我看到关芯那令人作呕的伪善姿态，我实在忍不住，找到了咱们节目的段导演，他很耐心地听我说完我的故事，答应帮助我还江枫一个清白。”

　　秦舒念秀眉微蹙，“你说的这些有确凿的证据吗？即便你说的再温和，对栗台长、丘老师和关芯却是非常严厉的指控。一旦查实，关芯需要承担法律责任。你的父亲，可能面临停职调查。丘老师，则更严重，《见证》见证真相，而非编造的谎言、害人的污水，她没资格再做记者和主持人，她和她的节目也不再拥有任何公信力。”
　　秦老师，Nice shot！在节目里当众划定对三人的惩罚底线，等节目结束，无论那三人再怎么挣扎，也不可能推翻这个结果，栗树掐一把自己的大腿，落下眼泪，“我，我没有他们准备的充分，你知道，我不想报仇，我想彻底忘记过去。”

　　秦舒念放软声音，安抚道：“我相信你，我相信观众也会相信你。”
　　栗树肩膀一松，慢慢道来，“我只有四件证物，一是江枫亲笔写的日记原稿，详细记录了他被关芯折磨的过程，以及司法机关出具的笔迹和书写时间鉴定书；二是当年我被炸号后客服给我的回复，事件当事人用身份证实名举报我污蔑；三是当年我和我爸断绝关系时，办理公证手续的律师留下的录音，可以证实是他要强行跟我断绝关系；四是我和丘老师四分钟的通话记录，我没有录音，因为我确实没有恶意。”

　　镜头切近景，一一扫过栗树拿出来的证据，虽然只有四个，却周全至极，足以推翻上周六那场浮于表面的大戏。
　　晋恒的脸色黑如锅底，毕业到现在，他一直在《见证》工作，从导演助理做到导演，他自认付出了全部的心力。
　　今天之后，《见证》不会存在了，那么他该去哪里，又该为什么而奋斗。
　　丘果知道吗？她和段格安是男女朋友，怎么会一点都不知情呢？如果知情，为什么不告诉他？他们不是朋友吗？

　　晋恒踟蹰片刻，还是没忍住，“段格安，丘果知道吗？”
　　段格安侧眸，反问，“你为什么觉得她知道，难道在你心里，她是那种能在背后捅同事刀子的人？”
　　晋恒没掉进对方的语言陷阱，直接剖白内心的忐忑，“我担心我的未来，换位思考，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见他不藏着掖着，段格安也选择直来直去，“这件事的错不在你，是丘老师为讨好领导隐瞒栗树的电话，背刺你们这些下属，我想你要是知道，一定会选择曝光，对吧？”
　　晋恒沉默许久，“不会，我……为了丘果，不会。”

　　段格安眯起眼，这人居然喜欢丘果？？看着老老实实，隐藏的够深啊，喜欢你就默默地喜欢呗，还舞到他这个正牌男友面前，是有他X的大病吧！
　　不等他开口，晋恒继续耿直地说：“我其实希望是丘果做的，这样，无论今后的情况有多严峻，我都能坦然面对，甚至可以打起精神来，跟你争一争，毕竟我们相识多年，比你们更有感情基础。”

　　放屁，扯淡！段格安攥紧拳头，不阴不阳地回道：“哦，你希望这是一次牺牲，是你为她的退让和付出？不，你错了！就算是她做的，第一，她不告诉你，说明她不信任你，也说明你们的感情基础是鸭蛋。第二，你会被她利用、操纵至此，说明你够蠢，根本不配跟她站在一起，她不需要一个跟在她后面跑，还跑不对方向的木头，她需要一个跟她并肩作战、互相依靠的同伴。”
　　他停顿，补充，“当然，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做，全是我干的，我甚至利用她对我的信任，拿到不少有用的信息，我是恶意的，我跟她妈妈有私仇。”

　　晋恒听到这番自白，顿时火冒三丈，“你利用她！你恶意！你恨她妈妈！你真他妈是个混蛋，果果要是知道真相，该有多难过，她打小就崇拜丘老师，可你让丘老师失去了一切！”
　　谁崇拜谁？傻逼！段格安无语了，近水楼台这么多年，果然不是老天的错，是你真的够蠢。
　　晋恒还在喋喋不休，“你知道她受过多少苦，那些人利用她失去记忆，一个个地在她面前装好人……”
　　段格安蹙眉，失去记忆？失去了什么记忆？
　　他迅速地稳定心神，一针见血地问，“你呢，为什么不告诉她？”

　　晋恒的脸一下红了，“我，我害怕她难过。”
　　段格安忽然想起秦孙一对丘果高中那段经历的调查，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谁让那么多人恐惧，闭口不言呢。
　　是巴朵吗？可是巴朵对丘果真的很好，丘果把她排到第三位。
　　是了，失忆，再大的伤害，只要忘记，就可以重新再来……也不对啊，花生点心，他自创的绝招，还有她记得前男友的事。
　　再问问？段格安冷笑，“还害怕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吧？”

　　晋恒的声音卡在嗓子眼，支支吾吾半晌，“不是，我……”
　　段格安走近，直视那双惊慌的眼睛，“你是不是也伤害过她，所以怕她想起来，恨你？”
　　晋恒咬牙，浓密的睫毛不住的颤动，“没有，我没有……我只是……”
　　段格安低吼，“只是什么？冷眼旁观？”
　　晋恒后退一步，“我先走了，我没有……”

　　靠！段格安怒火中烧，要不是必须得守在这里，他一定会追上去，将晋恒拉到某个没人的小角落，一拳一拳揍出全部的真相。
　　柳清上台了，她没化妆，一袭浅蓝色长裙，清淡静雅。
　　她的语速不快，神色悲伤，详细地讲述着她和关芯的相识经过，以及她被关芯下药，遭到关芯的男性友人强·奸羞辱的过程。
　　秦舒念安静地听着，眼眶渐渐泛红，几次偏过头抹眼泪。

　　柳清深吸一口气，“在很多人眼里，一个去夜店的女网红和男人随便上床很正常，就连施暴者也这么认为，所以我不敢报警，即便有确凿的证据，也怕坏人不被惩罚，我却成为万夫所指的存在，所以我躲起来，自舔伤口。但我妹妹告诉我，她会陪着我面对一切。”
　　秦舒念坐到柳清身边，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我们也会陪着你。”
　　等女孩的情绪稍稍平稳，她才接着问道：“你还说动了几位跟你一样的受害者，是吗？”
　　柳清点头，“到节目播出前，又有几位受害者联系了我，请问现在几点？”
　　秦舒念看眼手表，“晚上10：42。”
　　柳清转头，对着最近的一台摄像机，一字一顿地说：“关芯，咱们警察局见。”

　　最后是关芯的丈夫上台，爆出关芯抛夫弃子，不管得重病的儿子，丈夫想离婚，但她避而不见。
　　段格安低头翻看直播弹幕：
　　关芯不是要跟栗树走向婚姻吗？尼玛，重婚罪啊！演得真好，盛世白莲啊！
　　我真蠢，被她骗了，还帮她骂栗树呢，那绝美凄惨的爱情啊，我真是个混蛋！
　　诶，你们看到栗台长染发的照片了吗？靠，竟然是上台那天新做的挑染？？？
　　……《见证》各平台最新一期节目的评论里，全是网友对丘曦的责问，甚至有人扒出了她当小三的过往。
　　一个热搜以极快的速度爬上高位——《知名主持人逼迫女儿当枪手》。
　　段格安点开第一个热门视频，几位马赛克过的同行一个接一个的爆料。

　　“丘果大学吧，小姑娘漂亮有才华，不怕吃苦，跟我们一起打配合，一个月，每天工作18个小时，救出了几百个受害者，你猜怎么着，《见证》那期节目，根本没她的名字，调查记者是丘曦老师，咱人微言轻啊，只能私下骂两句。”
　　“有个案子，需要女记者，非常危险，这一去可能就回不来了，小姑娘没二话，戴上装备就去了，千辛万苦调查的新闻，署名依然是丘曦老师。”
　　“丘曦老师出名靠什么，能台前能幕后，天才记者，最牛逼的新闻人，总能抓住大案的小尾巴，哈哈，笑死人了！”

　　这连环套，一招接一招，步步为营，谋算了所有的人和事，还可以雁过不留痕，他家小姑娘可真牛逼啊！
　　是关芯欺骗她这个朋友，是丘曦贪心不足蛇吞象；是他和秦舒念跟她的母亲过不去，抓住把柄，死咬着不放；是同行看不惯她的母亲，自发为她抱不平，痛打落水狗。
　　小公主一心为母亲谋划，却被母亲压榨，天真单纯，悲惨无助，能有什么错呢？

　　段格安心底的郁气散去，不管丘果高中时发生过什么，他会陪着她一起报复回去。
　　手机响了两声，一条来自丘果，一条来自陌生的号码。
　　丘果：节目结束，来接我哦。
　　陌生号码：小业，跟爸爸谈谈，时间地点你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