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玩而已》将南渡

3、第3章

　　傅为璟手底下的人办事效率很高，从选题、文案到发布，不超过两小时。

　　《配饰不是配角，选择Chuma，你也会成为焦点》《他与它，叫心动》《一眼沦陷，是路林生，是Chuma》《璀璨、闪耀、贵气，你是唯一不可替代》……

　　对面转给他的还只是冰山一角，底下一点都不像活人的评论点赞，无一不在直白地袒露这个热议话题是在炒作。

　　“你知道的，以现在的全网阅读量，点赞、收藏、转发数，足够控告你们侵权。尤其路林生本人还代表着恒升的企业形象，一旦告上法庭，根据法律，我们是有权要求阿黎佧删除相关内容、出具道歉声明，甚至索赔的……”

　　傅为璟今天和方自楷聊的不错，但那是以普通社交的方式，要是站在各自的商业立场，方自楷的工作态度绝对的认真负责。

　　语音电话这边，傅为璟几乎没怎么沉默，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我能和路林生谈一谈关于补订合作协议的事吗？”

　　“就我看来，这完全没可能。”

　　傅为璟对此表示很遗憾：“好吧，我相信，但是请你一定转告他，我的诚意绝对不会比赔偿金额要少。”

　　那头有衣服摩擦和人走动的杂音，电话或许进行了交接。
　　低沉的嗓音传来，好像就在耳边。
　　“底片给我，内容全部删了，我可以不追究。”

　　“啊，”傅为璟半天没找到怎么录音，回道：“那我什么也没得到，你可欠了我一枚胸针。”

　　他耐心地听着对面均匀的呼吸声。

　　过了一分钟，无声笑了笑。
　　“好的，我答应你。”

　　傅为璟给助理打了电话，让负责人撤掉相关的产出。
　　在这个行业，朝令夕改是常有的事，但傅为璟还是让助理统计了一下，明天来找自己报销加班费。

　　倒也不是因为今天晚上的电话，至少不是百分百。

　　傅为璟不懂珠宝，连团队运营都是助理在操心，他只负责挂名，或者在他哥没空的时候狐假虎威。

　　哪怕说出来路林生大概也不会相信，他之前每天去恒升完全是鬼迷心窍。后面约见陈总、预热Chuma顶多算顺水推舟。

　　“真的，没有一点越界的可能性啊。”
　　“更有意思了。”

　　傅为璟有点可惜没有把刚刚那通电话录下来，闭上眼思索了片刻，从收藏的音频里挑了一段。
　　作为睡前催眠曲。

　　“……恒升已经在技术层面有所突破，对于操作系统的难点更多在于生态的搭建，只有足够多的用户才能够吸引更多厂商……未来会是一个万物互联的时代，恒升无论是在系统的先进性还是利益谈判上都具有发展优势……”

　　音频还没有过半，床上的人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已经陷入深眠。

　　梦中，同样是这样充满磁性但是助眠的声音。

　　科技峰会每年大概会有一到两次，邀请各位业界大佬进行冗长又无聊的发展交流——这完全是傅为璟的主观认为。

　　他一向对这种活动敬谢不敏。
　　何况一般来说，这也和酌华没啥关系，没人会邀请一个搞珠宝起家的奢侈品去谈科技，和傅为璟就更加没关系。

　　偏偏正好那次阿黎佧需要一次比较亮眼的品牌宣传，于是作为最大的赞助商参展。
　　傅宥慎要赴国外同人谈合作，发出的邀请函就落到了刚刚空降阿黎佧的傅为璟身上。

　　峰会发言和演唱会可不一样，没人会想坐在第一排，这简直约等于学生时代被要求坐在老师眼皮底下一样。

　　前两位即使傅为璟没听过，脸也在头一天晚上助理给他的两大叠资料里单方面熟悉了。

　　这个是科技大佬，那个是金融巨头。

　　傅为璟坐在第一排靠左的过道，脸快笑僵了，等镜头转过去才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掐了一把小臂，手上没分寸，眼泪差点被痛出来。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掌声响起，傅为璟混在里面稀稀拉拉地拍手，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又结束一个。

　　他低头划着名单，思索着哪个节点顺着人流出去是最佳时机。

　　路林生是第三个讲话的人。
　　发言之前还出了一点小插曲，话筒突然没声了，过长时间的停顿让傅为璟不由自主地抬头往台上望。

　　于是，傅为璟在先被路林生声音蛊惑前，看清了他的脸。
　　在偌大严肃又无聊的会场里，让人耳目一新。

　　行走的威士忌。
　　短款的西装上衣削弱了本身的严肃感，显得人越高腿越长，外罩大衣柔和了视觉整体的锋利线条，跳脱的红绿黄领带，傅为璟猜一定不是路林生选的，大约出自设计师的“强迫”。

　　果不其然，傅为璟后来有幸在某个时尚杂志的内页看见这套设计，模特比路林生要瘦很多。

　　傅为璟难得提起了兴趣，他斜撑着手打量着台上的人，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蓦地，那人的视线朝他看过来，傅为璟心跳漏了一拍，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后边就是提词器。
　　五分钟的发言并不算是很长，虽然傅为璟什么都没听懂，不妨碍他看别人举手提问看得津津有味。主办特意安排的人显然没能派上用场，甚至因为提问的人太多，不得不让人上台紧急缩短交流时间推进流程。

　　傅为璟也不知道，为什么能把细节记得那么清楚。
　　他看着路林生下台后接过助理递过来的瓶装水拧开，喝了一口，侧过去小声说着什么。

　　梦里也同样清晰。
　　清晰到，傅为璟早上被闹铃吵醒的时候，起床气比往常大了一倍不止。

　　枕头被扔得老远。

　　-

　　结果去到公司，火气不仅没有被浇灭，反而烧得更旺。

　　“我再问一遍，谁把他的工位安排在这的？”
　　傅为璟在阿黎佧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但他不用按时上班打卡，所以基本是摆设，这也不代表他愿意让别人登堂入室。

　　“这…这个，傅经理来得突然，人事那边没来得及安排，傅经理说这边采光好，就……”

　　“我记得东南角还有一个位子，扔过去，他人呢？”

　　“傅经理说是要多熟悉熟悉，让人带着去巡店了。”

　　傅祁安不是个头脑简单的，做事总是绕着弯子。
　　傅为璟懒得搭理他，更不想陪他过家家。

　　“随他便。”
　　傅为璟接过平板在上面勾选了几个东西，语气淡淡道，“傅祁安是空降没错，我记得人事那边早就沟通过了，不存在安排不好，如果属实，那就是有人失职了。”

　　刚刚还接话的人现下脸色讪讪的，傅为璟没追究的意思。

　　“新品预热做足了，多上心。”
　　“给大家点点喝的吧。”

　　傅为璟心情不好，就愈发不想工作，如果不是傅宥慎时不时会查岗，他更加情愿用这点时间去打打拳，起码解压。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的点，傅为璟兴高采烈地准时走出公司大门。

　　在公司还贵公子装相的傅为璟戴着一个极为显眼的红色头盔，骑着小电驴眨眼就消失在车流里。
　　开玩笑，CBD商圈，下班慢一点能堵成狗。

　　他本身就穿了一身运动服，一点都不违和。
　　晚风温柔。

　　上班就等着下班，下班就回去睡觉，今天的路线规划显然要多走一截，傅为璟在下一个路口拐道去了恒升。

　　路林生曲指在窗户上敲了敲，打断了特助的汇报，“下面出了什么事，去看看？”

　　特助顺着往楼下望，楼外不远处有人群大量聚集，离得太远，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我马上问问。”特助拨通了安保内线。

　　不怪特助那么严肃地对待，年前有一个小明星，不知道是在哪个宴会上对路总一见倾心，追到了公司来。
　　私人行程保密工作却做得不到位，引发了围观群众的狂热围追堵截，险些造成交通不便，隔天就上了头条，给公司带来了不好的影响。

　　特助听完电话，对着路林生道：“路总，好像是发生了交通事故。”
　　“说是一辆电动车被撞了……”

　　救护车的警笛声由远到近。

　　路林生微微皱眉：“去看看。”

　　他们下楼时旁的无关人员已经被疏散开，于是路林生一眼就看见了以身高绝对占优，在最中间鹤立鸡群的傅为璟。

　　傅为璟含笑好像在和医护人员说着什么。
　　路林生走近才听清楚原来是“伤员”不愿意配合。

　　“我真的感觉没问题。”傅为璟也看见了路林生，眼睛亮了亮，他指着人对医生小姐姐说，“对，我让我朋友送我去医院就好了，没办法，我确实对消毒水过敏，还晕救护车。”

　　在傅为璟就差指天发誓的间隙，路林生完整扫看了现场。
　　电动车的侧面有严重撞击痕迹，开始他以为是傅为璟不小心撞了人，直到对上傅为璟裤腿的血迹，才确定他是被撞的那个。

　　开轿车的司机长了张大众脸，倒也没有逃逸，在一边积极配合交警归责。

　　反倒是受害者“最不配合”。
　　傅为璟此刻应该安静地躺在救护车上。

　　而不是——尚且有闲情雅致对着肇事司机拍了张大头照，接着慢悠悠伸手搭在了路林生的肩膀上。
　　路林生顾忌着不知道这人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口，没把人推开，傅为璟得寸进尺地拿手指碰了碰路林生的耳垂。
　　得了一记冷眼后满意地收回插兜。

　　好声好气道：“路总，我怎么也是在贵司门口受的伤，恒升是不是也要对我负点责？”
　　路林生压根没有听他的强词夺理，招招手，想让特助把人送去医院。

　　傅为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劳驾特助先生还是搭把手，帮忙把我的爱车送去维修，顺便处理一下这起普通的‘交通事故’。”
　　可能失血让他的语气有些发虚，听起来又十分像在阴阳怪气。
　　“不然的话，路总，你会吗？”

　　最后傅为璟如愿坐上了路林生的副驾。
　　路上，傅为璟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路林生见他接起来，说了句没事，又看了路林生导航最近的那家医院名字，告诉对面就挂了。

　　应该是他哥。
　　傅宥慎和他感情很好，传言为真。

　　“我能申请开个窗吗，你车太高档了，我不会弄。”
　　路林生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里面看出一丝半点的嘲讽，完全没有。

　　“怎么出的车祸？”

　　傅为璟却会错了意：“我既然没进恒升的大门，就不算是毁约……”

　　“我是问，怎么会被人撞？”

　　“路总是在关心我吗？”
　　傅为璟撩惯了，嘴上花花张口就来。

　　没人出声，被撩的对象相当不配合。

　　“可能我运气不好，可能今天不宜出门，可能被人打击报复……”他对着路林生展颜一笑，“你想听哪一个？”

　　“开个玩笑，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傅为璟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路林生，可惜没能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什么。

　　“我可是完全遵守交通规则，从来不惹事。”

　　“嗯。”路林生应声，傅为璟却搞不清他回的这一句还是上一句，捏着下巴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踩着限速，傅为璟很快被送到了医院门口。
　　路林生下车绕了一圈给他打开车门。

　　他这个举动出人意料，傅为璟还没反应过来，面上怔愣一秒，接着被敲击声响回了神，顺口道：“我差点以为你要抱我下去。不过我腿还没断，其实不用。”

　　路林生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在前面。

　　傅为璟摸了摸鼻子，下车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