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柠檬猫

4、第 4 章

　　第四章
　　七时正，各色的人物登场，这游轮渐渐热闹起来。光鲜亮丽的各路神仙，明刀暗枪，你来我往，在置身事外的安翔看来更像是看戏。戏中的人兢兢业业，表现精彩，戏外的人不懂其中奥妙，倒也看的热闹。
　　“瞧，像个缩影的社会。”从人群中走过来的溯仁没忘帮安翔带一杯饮品，两个人靠在栏杆上吹风。戏中的主角，离开舞台，冷眼观看，也觉得好笑。
　　“年年如此？”
　　“可不是，各怀心思的聚在一起，表面上关系融恰，上了岸又抖落出真面目，尔虞我诈，相互拆台。船上船下，不同剧目，大家都是好戏子。”
　　安翔瞥了一眼溯仁，能有这样的见解，不能不说溯仁比自己想象中成熟的多。
　　“既然不喜欢，何必兴师动众的参加。”安翔不明白溯仁的世界，他的世界唯一的烦恼就是西方史学得了b，下学期申请奖学金要颇下些功夫。
　　“再呆几日，你就明白了。”溯仁没有正面回答安翔的问题，笑了笑，随意的放下酒杯，“走吧，该我们上场了。”
　　安翔跟随在溯仁身后，看着他游刃有余的周旋在大叔级的人物之中，甚是佩服。
　　安翔微微跑开的思维被溯仁猛地收步给拉了回来，看了看溯仁对面那人不怒自威，气质极佳。在听到溯仁对这个人的称呼，安翔知道这人不容小窥。
　　“沈伯。”
　　“英，最近生意上还好吧。”被唤作沈伯的男人，看到溯仁整个人都亲切下来。
　　“还得谢谢沈伯帮忙，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英，商场如战场，以后有什么需要沈伯我帮忙的，直接让小珉来找我就行了。”
　　“嗯，麻烦沈伯了。对了怎么没见小珉今天跟您过来。”
　　“哦，他今年和朋友去希腊度假去了。”沈伯苦笑着摇摇头，“你知道，他一向不喜欢生意场上的是是非非。这孩子。”
　　“沈伯，珉还小，您也别太着急。”
　　“嗯。”沈伯一直就很喜欢眼前这个孩子，这孩子有胆识，能成大事，原本以为这孩子能顺顺当当的长大，像小珉一样过几年单纯的日子，但是命运多棘，逼着这孩子迅速的成长起来。
　　听着溯仁和沈伯寒暄，安翔无聊极了，但是又不得不在溯仁身后站定，微笑，心里却骂了溯仁几千遍。
　　“英啊，不给沈伯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吗？”不是没有注意到溯仁身后这个孩子，不同于平日里船上的那些少年，这男孩身上有着未被沾染的纯净气质。这是可以让溯仁开心起来的孩子吗？
　　溯仁这才拉过安翔，笑着向沈伯介绍，“这是安翔，朴安翔。安翔，这是沈伯，是家父的世交，我最尊敬的长辈。”
　　“沈伯好。”安翔乖巧的打着招呼。一脸羞涩。
　　“哦。你好。”沈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转向溯仁：“英，有些事情沈伯知道说了也是白说，你自己要放得开。”看着溯仁瞬间冷却的笑脸，沈伯摇摇头，拍了拍溯仁的肩膀，“我去应付那帮老家伙了，英，这孩子不错。”
　　溯仁没有回应，只是恭敬的弯了弯腰，让过沈伯，溯仁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有些担心的看着变脸的溯仁，安翔小声的叫了一声：“溯仁。”
　　“你吃点东西先回去吧。”溯仁的口气中说不上的冷漠，让安翔的心冷了一冷。
　　呆呆的应了句，“哦。”
　　看着溯仁向人群中走去，安翔有些委屈的退到一边，拿了一些甜点，闷闷不乐的靠在栏杆上。
　　“嗨，哥。”逸雨在人群中看见单独站在一边的安翔，便挤了过来。
　　“逸雨。”看见消失了一天的逸雨，安翔又开心起来。“你这一天跑哪去了。”
　　“在船上啊，溯仁哥说让我和韩子轩哥自己玩，有事自然会打电话。对了，溯仁哥呢？”逸雨脸红红的应该是刚从舞会下来。
　　“哦，对哦。”安翔想起来了，除了自己，逸雨和子轩都在放假呢。随便答道，“溯仁说他要忙，让我自己吃点东西先回去。对了，子轩呢？”
　　逸雨了解的点点头，又向舞池的方向指了指，“子轩哥在舞池呢。”
　　顺着逸雨指的方向，安翔看见韩子轩正和一个女孩子飚舞，引起周围一片欢呼声，一曲终结，那女孩子大笑着倒在韩子轩怀里。
　　安翔笑起来，没想到感觉沉稳的韩子轩，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那女孩是谁？”
　　“女孩？”逸雨反问了一句。
　　“就是正和韩子轩缠绵的那个啊。”安翔打趣道。
　　“哦，你说绮哥哥啊。”逸雨这才明白过来，也难怪安翔会认错，玄绮哥平日里的打扮总是妩媚多变，今天更是穿了一件露肩的长袖针织衫，又将头发高高的束起，真是和女孩子一样呢，逸雨笑道，“那是韩子轩哥的爱人。”
　　“绮哥哥？爱人？”安翔稍微吃了一惊。
　　“嗯，哥，我并不想骗你，我，子轩哥，还有溯仁哥都是homosexuality。”逸雨看向安翔的眼神自然而坚定，“如果哥觉得和我在一起不舒服，我也可以理解，不过，请不要让溯仁哥难过，不过两周而已。”
　　“怎么会，”从短暂的诧异中苏醒过来，安翔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想象中的排斥，好像，所有的所有都理所当然，安翔奇怪于自己这种感觉，又忽而想起自己每次看溯仁时会有的心跳，有种莫名的感觉悄然爬上心头，也许这就是宿命，遇到你之前，我的世界一片晴朗，遇到你之后，我的世界开始丰富多彩。
　　“真的么，哥真的不介意？“逸雨的语气里带着惊喜，就算大家碍得溯仁哥的面子不敢为难逸雨和韩子轩，但是逸雨知道这么多天在船上会有多少的流言蜚语，在和安翔坦白的时候，逸雨已经做好了失去安翔的准备，但是现在，逸雨只觉得和安翔的心更近了一点，或许，或许安翔就是带溯仁哥离开过去的人呢。
　　“哥，你知道吗绮哥哥人很好的，而且人很漂亮吧，不过哥也很漂亮呢。”逸雨笑着向安翔介绍，又拉过来一个看上去英姿飒爽的男孩子，“哥，给你介绍一下，我朋友，邱洛。”
　　“安翔哥好。”邱洛乖乖的打了个招呼，惹人疼爱。
　　“好。”安翔看着一脸甜蜜的逸雨和在不远处玩的不亦乐乎的韩子轩，突然感觉很寂寞。“你们去玩吧，不打扰了。”
　　“好。那哥早点回去吧。”不是没有听出安翔口气中的没落，但是逸雨还是拉着邱洛道别，有些事，急不来。
　　无精打采的放下甜点，安翔准备回去了。
　　到了房间门口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进屋的钥匙。叹了口气，安翔向甲板上移去，希望能碰见溯仁。
　　“安翔？”
　　安翔抬头，是韩子轩。
　　“韩子轩啊，玄绮呢？”
　　“他自己在那边玩呢。”韩子轩的声音说不出的宠溺，又转而疑惑，“你怎么知道玄绮。”
　　“刚刚逸雨说的。”安翔把刚刚遇见逸雨的事说了一下。
　　“哦，”子轩看向安翔的眼神又复杂了几分，而这种复杂转而即逝，再看向安翔又是原本温和尔雅的样子，”你怎么一个人？溯仁呢？”
　　“他说有事要忙，让我先回去。”安翔声音懒散，“我又没有房间钥匙，正准备去找他。可是人好多。”
　　“问招待要不就行了。”韩子轩好笑的看着安翔。
　　“对哦。那我先走了。”
　　“别忙，聊会吧，你一个人也挺无聊的。”韩子轩拉了一下身边的椅子，冲安翔笑笑。
　　两个人随意的喝了点酒，安翔问道，“今天见了一个长辈，叫溯仁英。”
　　“哦，是沈伯吧。”韩子轩了然的笑笑，“英是溯仁的本名，他父亲死后，他就自作主张改名溯仁，说是希望自己可以像名字一样追溯原本的坚韧。”
　　“这样啊。溯仁好像有很多心事呢。”安翔并没有在意韩子轩看向自己时复杂的眼神，没有焦距的眼神盯着手中琥珀色的液体自顾自地说下去，“他好像受过很多很多的伤害一样，虽然总是在笑，可是那笑总也抵不到眼底……”
　　“你很关心溯仁。”
　　“我希望他快乐。”
　　“为什么？”韩子轩好奇的问道，只是一张签约的合同，何必如此关心雇主。
　　“不知道，就是这样想的。我希望我身边的人快乐。”
　　韩子轩笑了，这样单纯的孩子总会有好报的吧，抑或，还有些什么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
　　正聊着，玄绮从人群中跑了过来，笑着跌坐在韩子轩怀里。
　　“轩，累死我了，那几个人笨死了，什么都不会……”絮絮叨叨的说上半天，玄绮才发现韩子轩身边安安静静地安翔，充满敌意的打量了一下安翔，问道，“小子，你是谁？”
　　“绮，”韩子轩制止了绮的挑衅，将玄绮放到旁边的椅子上，笑着说，“来，我介绍一下，安翔，这是绮，我的爱人，绮，这是安翔，溯仁的朋友。”韩子轩并没有忌讳自己和绮的关系，大大方方的介绍，安翔很欣赏这样的韩子轩。
　　“朋友。”绮重复了一边韩子轩的话，又打量了一下安翔，白色礼服包装下的安翔干净美好，薄薄的唇轻抿着，露出嘴角淡淡的梨涡。
　　“你好。”
　　“好。”绮似笑非笑的回应道，转过头，对韩子轩说，“溯仁的口味变了啊。”
　　“玄绮。”韩子轩无奈的看了一眼八爪鱼一般缠在自己身上的玄绮，怕他再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对安翔道，“安翔，你先回去吧，我怕一会儿溯仁回去找不到你。”
　　“嗯。”不是没有听出来玄绮话中有话，但是也能感觉到，韩子轩并不想让自己知道太多关于溯仁的过去。所以也就安静的离开了。
　　自己不过是个临时的保姆，可是，为什么感觉这么失落呢。心里好像空出了一块。看着韩子轩和玄绮旁若无人的嬉闹，安翔好羡慕。
　　找来招待，开了门，安翔把自己扔到床上，闭上眼，不去理会心底叫嚣的寂寞。

　　另一边，离开安翔，溯仁却说不清楚为什么要让安翔先走，是因为沈伯的话吗？还是因为自己对安翔有了别样的情愫。因为这样，所以才不安吗？
　　怎么可能，认识他不过两天而已啊。溯仁自嘲的笑笑，可是……溯仁想起第一次看见安翔的感觉。
　　略显单薄的身子在阳光中仿佛变成了透明的，有些胆怯却努力保持的微笑，柔软的目光却有着不熟悉的倔强，只是这样看着，就觉得好熟悉，仿佛是已经熟知多年的朋友突然出现。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可是却觉得已经很了解。还有那次无意中听到的低语，那样在梦中叫着妈妈的安翔，脆弱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他受到过什么伤害吗？为什么总会让人感觉不安呢？
　　溯仁皱了皱眉头，并么有意识到自己对安翔的关心已经超越了对一个打工仔的关心。
　　已是午夜，船上还在上演着惹人反感的剧目，商人，政客，还有那些捕食的风尘男女，依次登场，上演着每天都在重复的剧目。
　　没有找到那个人，溯仁已经不知道自己如此漫无目的的闲逛是为了那般。索性调转头准备回去了，安翔还在房间，说实话，当初想要找个人陪自己上船多少是因为怕见到那个人太尴尬，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很抗拒带安翔参加这些无聊的舞会，那个小孩子好像很单纯。溯仁在心里给自己解释，却更清楚的听到一个声音再说，你是不想让安翔见到他吧。
　　为什么，为什么害怕安翔见到他，在担心什么？溯仁头痛的皱紧了眉头，却没有发现身后一个熟悉的身影，擦肩而过。我们的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注定要发生的事情谁也逃不掉。
　　回到房间，安翔已经睡了，小小的人蜷在一次，紧紧的缩在墙角，像是在逃避什么。溯仁看着好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想把安翔放平，让他睡得舒服点。
　　伸手翻转过安翔的身子，才发现这小人的眼角还挂着泪。心不自觉的紧了紧，溯仁不由的伸手抚掉眼泪。叹了口气，不知道这孩子为什么哭。
　　“你好像很喜欢哭呢，”溯仁看着安翔在梦中依旧皱紧的眉头，自言自语道，“难怪总感觉你的眼睛里像是蒙了一层水气。”
　　低头吻了一下安翔的额头，溯仁的眼睛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睡吧，睡了就可以什么都不想了。”
　　妈妈，是你吗？好温暖。梦中的安翔舒展开眉头，露出浅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