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辞职开始的大冒险》羽邱

15、山中猛兽

　　山上怪石嶙峋，寸草不生，放眼望去，一片荒凉。布莱克小姐走在最前面，完美地融入了这颓唐的氛围中，斯黛拉则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快快乐乐地走在最后面，心情没有受到周围环境丝毫的影响。

　　塔利亚有些紧张。山路已经越来越陡峭，虽然几个月没有下雨，路很干燥，但时不时就会碰到几条毒蛇，走一阵就要手脚并用爬过一个陡坡，越往上走，塔利亚心里就越没底。

　　正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虽然现在能不能到达山顶还说不准，但塔利亚已经开始担心一会儿下山的时候有多困难了，如果她们能活到下山的话。

　　“塔利亚，看你的步子这么消沉，是不是累了？需要休息一会儿吗？”斯黛拉在后面热心地问道。

　　“不必了，斯黛拉，我们还是继续往上走一段吧，天就快要黑了，今晚怕是要在这山上睡一晚了。”塔利亚回答。

　　“哦哦！那我们去找个可以藏身的山洞吧！”斯黛拉激动地搭上了塔利亚的肩膀，因为用力过大，差点把塔利亚整个人按进土里。

　　“不必，”从上山开始就一句话都没说过的布莱克小姐忽然转过头来，“黑夜是最好的保护色，在黑夜中爬山才最安全，这样，爬山的时候，才没人会看见我的眼泪。”

　　你走在最前面，本来我们也看不见你的眼泪，而且你根本没哭，塔利亚无奈地叹了口气，环顾四周。斯黛拉说得对，应该找个藏身的地方，最好再点起一把火，防止夜里睡着了以后被山里的猛兽吃掉。

　　她们又艰难地往上爬了一段路，天越来越暗，脚下的路逐渐看不清了。

　　在布莱克小姐一脚踩空、差点摔个狗啃泥之后，她也同意暂时找个山洞，在无人的夜里孤独地舔舐自己的伤口。

　　当然，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舔舐”，而是心理层面上的。

　　“姑娘们，仔细留心附近有没有亮光，也许这山上有登山客呢。”斯黛拉乐观地说道。

　　“应该不会有吧？亚瑟不是说这山太陡峭了，又有猛兽出没，谁会专门来这里冒险呢？”塔利亚说着，丢掉了手里的树枝。

　　刚才她以为这树枝是一条小蛇，踩到了之后立刻尖叫着扑向身后的斯黛拉，布莱克小姐则转身又用力踩了树枝两下，确定这条“蛇”不死也会全身瘫痪、没法攻击人，然后斯黛拉走上前仔细看了看，爆发出一阵欢快的大笑。

　　“只是一根树枝，亲爱的塔利亚，不是蛇！你看！”

　　斯黛拉捡起地上的树枝冲塔利亚挥了挥，塔利亚接过树枝，惊魂未定，总感觉自己拿的是已经僵硬的蛇的尸体。她担心这次惊吓会导致自己见到树枝就害怕，所以就拿着树枝走了一段山路，希望能用这个办法脱敏。

　　“有些人就是喜欢冒险嘛！这个世界上的极限运动爱好者可是不少呢，相信我，塔利亚，这山上一定有人。”斯黛拉拍着胸脯保证。

　　“啊，那边有光。”布莱克小姐忽然指着右前方说道。

　　斯黛拉和塔利亚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不远处有微弱的火光。

　　“那是命运的指引，那里一定有一条孤独年老的巨龙，出于贪婪而被锁在这山上，几千年来一直在等待有人能把它解救出来，做它的主人，而我，就是那个命中注定要解救它的人！”布莱克小姐忽然激动起来，她像念咒语一样用既低沉又高昂的语调说出了这番话，快步向有火光的地方走去。

　　“她说什么？什么巨龙？如果那边有一只巨龙，我们不应该离它越远越好吗？她在高兴什么？”塔利亚不解地问斯黛拉。

　　“她希望自己可以做巨龙的主人，你懂的，青春期的孩子嘛，自我意识过剩。走吧，那可能是某个登山客生起的火。”

　　塔利亚和斯黛拉跟了上去，发现原来有亮光的地方是一个山洞，洞里有火光。

　　斯黛拉开心地搓了搓手：“太好了，还真的是个山洞，我想我们今晚——”

　　“啊——啊——啊！”
　　“啊——啊——啊！”

　　两声尖叫划破寂静的夜空，也打断了斯黛拉的话，尖叫的音调都很高，听不出是不是布莱克小姐的声音。

　　塔利亚和斯黛拉急忙跑进山洞中，看见布莱克小姐缩在山洞的一角，胸前背着她的黑色背包，正努力把自己的脑袋往背包后面藏。

　　“你没事吧，布莱克小姐？”塔利亚蹲下身来问。借着洞中的火光，她看出布莱克小姐似乎没有受伤，至少是没有外伤。

　　布莱克小姐仍然不敢把头抬起来，她只是伸出手指着对面，大声喊：
　　“猛兽！猛兽！”

　　斯黛拉一听这里有猛兽，立即挡在布莱克小姐和塔利亚面前，冲着对面大喊道：

　　“猛兽！吾乃屠狼勇士、林中猛女狼外婆的外孙女斯黛拉，还不快出来受死！”

　　塔利亚抱着被吓坏的布莱克小姐，快速判断了一下从这里到洞口的距离，估算着一会儿逃跑的时候最慢需要多长时间。她倒不是不相信斯黛拉没有能力制服野兽，但人总要为自己留个后路嘛。

　　“哦，天哪，我的腿不听使唤了！猛兽刚才是不是咬了我的腿！”布莱克小姐惊恐地叫道。

　　“我想不是，布莱克小姐，”塔利亚回答，“也许你只是吓得腿软了。”

　　塔利亚往对面看去，这山洞似乎很深，她没能看见猛兽的样子，只能看到洞壁上猛兽被火光照出的巨大的影子。

　　“猛兽，别躲躲藏藏的，快点出来见我！”斯黛拉向前走了一步，双手仍然保持张开的姿势护着身后的塔利亚和布莱克小姐。

　　猛兽的影子动了动，然后一个低沉的、仿佛是从冥界传来的声音响起：

　　“好了好了，请你们不要再大喊大叫了，我的心脏到现在还吓得怦怦跳呢。你们保证不会伤害我，我就出来。”

　　听起来是个通情达理的猛兽，塔利亚惊讶地扬了扬眉毛。

　　“只要你没有敌意，”斯黛拉狐疑地说道，“我们就不会伤害你。”

　　从山洞深处传来一声比布莱克小姐的声音还要颓废的叹息，然后洞壁上的影子开始移动。这下塔利亚看清了，猛兽身材魁梧，大脑袋，耳朵耷拉着，看起来就不怀好意。

　　斯黛拉虽然有着丰富的驯服猛兽的经历，但面对这未知的猛兽，她也有些紧张，她后退了半步，双眼紧紧盯着对面，塔利亚和布莱克小姐也屏住了呼吸。

　　洞壁上的影子继续移动，移动，三个人六只眼睛一眨不眨，她们都紧张得忘记了呼吸。

　　一只巴哥从山洞深处走出来，黑色的大眼睛和下垂的嘴角显得它楚楚可怜，它的整张脸都是皱巴巴的，可谓是天生一副愁容。

　　“好吧，”巴哥说，“我出来了，没有武器，请不要伤害我。”

　　斯黛拉快步跑过去，抱起害怕的巴哥，把它放在一边，往山洞深处看去。

　　“哈喽！快点出来啊，猛兽！推这么小一只小狗出来就想骗过我吗！休想！”斯黛拉弯腰冲洞里大喊。

　　“女士，这里只有我一个，没有其它狗了。”巴哥礼貌地说。

　　“哦，所以，你就是那只凶猛的野兽？”

　　“我并不凶猛，不过我的确是野兽，如果‘野兽’的定义是‘生活在野外的兽类’的话。”

　　“唔，让我想想，”斯黛拉蹲下身来，她皱起眉毛，前额也出现一条条皱纹，“你吃肉吗？”

　　“我晚饭吃的是火腿。”巴哥回答。

　　斯黛拉点点头，她轻轻拍了拍巴哥的脑袋，然后起身对塔利亚和布莱克小姐说：

　　“这只可爱的小家伙就是洞里唯一的野兽，危机解除。”

　　很快，塔利亚和斯黛拉就坐到了火边，巴哥坐在她们对面，布莱克小姐，由于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伤害，选择抱着她的黑色背包缩在角落，把头塞进包里。

　　两个人一只狗围坐在火焰边，巴哥盯着火苗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那么，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如果你有名字的话。”斯黛拉率先开口。

　　“我过去的主人叫我‘小黑’。”

　　“好的，小黑，你为什么一个人……呃，你为什么一只狗在这里啊？是和主人走丢了吗？”斯黛拉问。

　　“不，我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小黑回答，“因为主人一定要我当着他所有朋友的面表演握手、装死和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我太紧张了，心里很排斥，我不喜欢人多的场合，人太多的时候我就想吐，所以我逃跑了。”

　　躲在一旁的布莱克小姐听了这话，忽然来了兴致，她把头抬起来，惊奇地说道：

　　“哇哦，你是说，你是从家里跑出来的？离家出走？是不是觉得世界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还有自由！美好的自由！”

　　“呃……其实还好，不过是从一堆淤泥掉进了另一堆淤泥。”

　　“可你离家出走了呀，你自由了呀！”布莱克小姐的双眼闪闪发光。

　　小黑几乎被布莱克小姐炯炯的目光灼伤，它忽然转了念头，不忍心告诉对方残酷的真相，反正她以后总会明白的。

　　“是啊，是挺不错的，毕竟自由了嘛。”小黑最终说。

　　“我也想离家出走，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这个破地方，成年后就不允许穿自己喜欢的衣服，只能穿难看的红绿配色，真恶心！”布莱克小姐越说越气，把背包拍得啪啪作响。

　　斯黛拉问：“那你为什么不离开呢？因为你担心离开这里之后找不到工作？还是舍不得家人？”

　　布莱克小姐摇头：“都不是。是因为我那个该死的父亲欠了别人一屁股债，我因此都被监管，没有把债务还清之前不能离开这个村子，如果逃跑，被抓住之后，就要坐一辈子监狱。”

　　“这么惨啊，你们这里竟然还有父债子偿这种规定？那你父亲欠了多少钱？”

　　“两千多万精灵币，我算过了，如果我像牲口一样再辛苦工作八十年，才能把剩下的债务还清。”

　　“天哪，呃，方便告诉我你们精灵的平均寿命是多少吗？”

　　“一百岁，而且我今年六月就满十八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