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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破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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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家拜献完毕,器池周围无形封墙现出金边。
正东西南北,各开一门。
四兽亮出虚影,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分别镇守门前。
南山众弟子身上一震,号牌圈纹起了变化,显出何门,何序。
贞三不:“我是青龙,师叔呢?”
白岩亮给他瞧,朱雀门,六十四号。
“这么大的数,必然最后一个。”贞三不想了想道:“师叔,朱雀门就在那处,你自己去吧。”
白岩顺他指着看去,见一只红色大鸟,蹲在门楣之上,羽毛生火,熊熊而燃。
而那门后天上,浮着两人,似在督守。
他向贞三不点点头,自个去了。
待他近了,见朱雀门前排起长龙,队首向朱雀亮过号牌,开门得进。
白岩扒封墙看看,那队首进到门里,攀上祭架,点起了香,跳起了舞……
唔,感觉一时半会出不来了。
他立着看了一会,就觉无趣。
原地坐下。
坐了一会,又躺了下去。
他望天上白云悠悠,无所事事,干脆数起了云朵。
“一,一,一,一,一……”
正数的发昏,忽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弹落他鼻上。
白岩定睛一瞧,是个黑虫。
黑虫胸腹一吸,疵出两粒大牙,狠狠咬了白岩鼻尖一口。
白岩甚至未觉着痛,便沉沉睡了过去。
“呼——呼——呼——”
——
许久。
他应当睡了许久。
白岩废力地睁开眼,见天地四周一片黑茫。
他觉得身下凉凉,像是躺在块大冰坨上。
他翻了个身,往下瞧。
嘿嘿,还真是。
他趴在一面冰上,而那冰里还睡了个人。
这人一席黄衫,腰上坠了把小葫芦。
白岩不认得这人,却觉得这人实在会找地方睡。
于是他闭起眼,也想往冰里沉一沉。
就听有人道:“喂。”
白岩应着:“嗯嗯。”
那人道:“你再睡,我走了啊。”
白岩急了,“别走,别走。”
他挣扎起身,这才真的醒了。
一开眼,一束火苗蹿来舔他下巴,惊了一跳。
白岩抬头,见一片红色羽翅。
翅上羽毛一落,便“噌”地烧起大火。
白岩打灭身上火苗,再看那朱雀门前,没人了。
他赶紧奔过去,号牌一甩,丢给那大鸟。
纵身一跃,跳进了门里。
白岩终于到了器池边。
天色渐晚,督守之人早闲在上头半天,这会见居然还有一个,立起了身。
白岩瞧着祭架,竹子搭的,往池里伸出一截。
他笨手笨脚往上爬。
爬呀爬,好不容易到了头,刚一直腰……
轰隆!
天降惊雷,泥潮翻涌,地面颤动,连带竹架嘎嘣嘎嘣响。
一道惊鸿光柱打在青龙方位,似有野兽低吟嗡嗡震在耳旁。
督守之人所御飞器竟瑟瑟发抖,难以操持。
他们强驱转向,赶去青龙门。
白岩全程蹲着,抓紧竹杆。
待震动止歇,他瞄瞄下头黑乎乎的泥面,回想任己做法。
说句话嘛,简单简单。
他对器池呼道:“我来了。”
泥浆:“……”
没什么动静。
白岩:“?”
他取出剑鞘,咣咣敲竹架。
“喂!喂!”
那器还真给他“喂”出来了,泥浆咕噜咕噜吐着泡泡,滚出把剑。
白岩对着剑伸出鞘。
那剑不为所动,慢悠悠地在泥上躺着。
白岩:“?”
白岩:“讨厌!”
白岩忿忿爬了下去,趴在池边,拿鞘当棍子,伸出去够。
还够不着。
他于是伸鞘进泥里可劲地搅,迫的浪将剑往他这头推来。
拨拨弄弄,好不容易拿着了。
剑一出池,泥浆尽褪。
铁刃,稍钝,略宽,略长,普通长剑一把。
唯一不普通的,大约剑面近柄的位置,有道血痕。
这什么?
白岩上手一摸,给抹花了,糊成一片。
“……”白岩:“应该不要紧吧。”
他美滋滋地将剑入鞘,抱在怀中。
可以回去啦。
白岩一出朱雀门。
日头落幕,器池闭合。
封墙金边尽褪,与四兽虚影一并归于空无。
白岩瞧回路。
两旁小树齐整,开簇簇鲜花。
树静,而风不止。
白岩抬腿就走。
他一步落下,印打金纹。
路上袭来一阵火,火舌青绿。
临近,符纹奏效,兜头泼下一瓢冷水,“吱吱”熄了。
再一步,迎面针群,符纹应对,针尖调转回身,射了回去。
白岩脚步不停,见百般杀人利器通通自顶上过。
左飘暗星流镖,右发霹雳弹子,砰砰一路花火,着实有趣。
待到了门口,再回头望过。
两侧鲜花染血,道上多不少来人,以面扑地。
白岩:杂耍后就当休息,合情合理。
他推开了门。
任己候在院中。
白岩伸手将剑亮给了他看,“你瞧。”
任己笑:“师叔果然说到做到。”
白岩得意极了,只向一人嘚瑟怎么够?
他前后左右瞧,院里不见旁人,独任己一个,于是问:“其他人呢?”
任己:“都在屋里。”
白岩:“在屋里做什么?”
任己:“师叔拿了霜邪回来,正准备庆贺。”
白岩好奇,“怎么庆贺呀?”
任己:“给师叔做了最喜欢的小团子。”
“真的?”白岩双眼一亮,“在哪里?”
任己:“煮好盛好,放在屋里了。”
白岩笑眼眯眯,开心往屋里去。
他一脚跨过门槛。
“当啷”一响。
四下齐黑。
他进了间黑乎乎的屋子。
前摸不着,后探不到。
宽广无垠,漫漫无边。
——
任己于桌前坐下,饮一口清水。
他身后两层小楼窗门紧闭。
至夜深,月头高照,亦不点灯火。
高耸院墙之上,忽立上三条黑影。
一个圆润矮蹉。
一个膀大臂粗。
还有一个纤细婀娜。
三人俱是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任己起身言:“想不到是巫氏打前锋。”
那纤细影掐一副甜腻嗓,道:“小郎君,我也不想。可你那师叔出手狠辣,已将能填坑的尽数杀了,不得以只能我等前来。”
任己:“倒是辛劳。”
“唉哟,这话,会心疼人。”纤细影道:“小郎君,我等虽是巫氏,也不爱摸黑杀人。快点起灯,叫我瞧瞧你长什么模样。”
任己:“若你们不借灯火偷袭,点也无不可。”
纤细影道:“唉哟,这声,听得人心痒。小郎君,你若怕,没关系,我来点吧。”
她抬手“啪啪”两响。
院落左右高处猝然亮起两簇火光,是两颗人头口中叼火把。
人头顶上悬着丝线,末尾接处,磅礴蛛网。
火光一现,照出来人面目。
一个老倭瓜,一个粗壮汉,还有个妖妇五官俏丽,一道剑伤横贯面上,似火烧燎,毁了张美人皮。
妖妇瞧瞧任己,“不错不错,是个俊的。”
壮汉:“俊又怎样,不都得死?”
“杀心那么重干嘛,”妖妇:“这个不杀,留给我玩玩。”
壮汉冷嗤一声,“老倭瓜,这当你面偷汉,你不管?”
老倭瓜:“我管个屁!巴不得她赶紧偷,早日把我踹了。”
妖妇闻言眼一斜睨,老倭瓜登时噤声。
妖妇道:“小郎君,你看我待你多好,替你争了条生路,还不快谢谢我。”
任己笑了笑,道:“三位不请自来,言行粗鄙,我这主家不当同流,理应先礼后兵。”
妖妇:“你怎么个礼法?”
任己:“坦诚相告。”
妖妇:“告什么?”
任己:“三位以及藏在侧的诸位,若你们只想在墙头闲聊,随意就是。切莫再前一步……”
妖妇:“前了一步又怎样?”
任己:“自然是兵。”
“呵呵呵,”妖妇:“什么兵啊?”
任己抬手一落,腰上剑直插入地。
鞘自底生发金枝,层层缠绕,至柄下收尾。
老倭瓜惊道:“金枝剑?桃花君?”
壮汉:“你是桃花君?”
妖妇看剑脸色一青,她瞪大眼仔细瞧任己眉眼,舒了口气。
“不,他不是。”
任己:“你为何如此笃定?”
妖妇冷声:“他曾伤我一剑,我如何忘的了他的脸?”
任己:“他为何伤你?”
妖妇:“不过抓了个人。”
任己:“你抓了谁?”
妖妇一愣,她再瞧任己面上……咬牙:“是你。”
任己:“新仇旧恨,一块了结。诸位……”
院墙左右现出无数身影。
任己:“切莫再前一步。”
妖妇连笑数声:“小子,你南山不比世家以器传道,金枝剑不过把凡兵,你拿了又如何?”
任己:“若有胆,大可一试。”
老倭瓜低头,眯了眯眼。
这院墙之下实实在在的地面,除了土草石子,没看到什么邪性的东西。
“……”
他腆着肚子,稍往前蹭了一丢丢。
一道微风自下而上,擦过他下巴。
遍体生寒。
他抬手一摸,摸到了一手血。
糟……
“虚张声势!我来会一会你!”
壮汉巨斧在手,一跃腾空。
未及着地,烈风自脚下起,猛冲直上。
细密风刃将壮汉旋着片了,他的巨斧亦不幸免。
狂风四溢,冲烂顶上蛛网,再将墙上众人削下一层面皮。
任己剑鞘微合,血雨淋淋,片滴不沾。
他启唇说话,“试过如何?”
如何?
墙上众人以手捂脸,血溢出指缝。
一招未碰,心已虚了。
前不得。
退不得。
众人进退不能,搔首踟蹰。
一席长毯飞来,载各家领头与公良老者。
老者手持一把算盘,瞧见局面:“为何不攻?!”
门下:我等不敌!”
老者:“敌寡我众,怎能不敌?”
门下:“他的剑委实厉害。”
老者:“他出了几剑?”
“一剑,就一剑。”
“错!”老者:“他一剑未出!”
公良老者算盘一甩,飞出无数铁珠,杀进墙内。
任己并未出剑,却有风刃暴起,旋院墙一周。
算珠被削成片,但仅有打头一些。
风刃后续不继,最末落地的算珠少有损伤。
公良老头冷道:“小小风刃之阵,竟将你们吓阻至此?”
众人回过味来,亮出仙器,逼围而上。
公良老者:“小子,你可还有别的招数?”
任己笑道:“无,但也不需,拖足时间便可了。”
公良老者皱眉:“拖?”
此音落,任己身后小楼周身大震,下塌而陷,上浮而起,亮出木舟真形。
它脱开束缚,升向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