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相亲的Alph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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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上的雨总是来得突然，像一张灰蒙蒙的网，毫无预兆地罩下来，将巷子里青石板路的缝隙都灌满了冰凉。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陈年的、带着水腥的土气。
镇上来了个怪人，一个拖着行李箱的青年alpha，他经过时，在青石板路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痕迹。
年轻人的身影在这里是稀罕物：他们总是从这里走出去，少有人从外面进来。
住在这处错综复杂的小巷深处的居民，通常都是老人。一到早晨，邻里就会搬出小板凳在石板路边嗑瓜子聊天。
他们围坐在一起聊家长里短。
刚吃完早饭的张婆婆往手上吐瓜子壳：“这小伙子生得是真俊俏，像是大城市里来的嘞，跟画报里走出来似的，就是那眼神儿空落落的，像丢了魂。”
“顶头那间小阁楼，怕是有年头没住过人了吧？”拄着拐杖的老者费力地仰起头，望向巷子尽头那栋最破败的小楼顶部，一扇小小的、蒙尘的窗户嵌在倾斜的屋顶下。
“怕不是在这附近工作？”老头猜测。
张婆婆：“不可能嘞，这附近哪有什么公司，要工作哪个选住这里哟，我早上送我孙上学，没看到他出来嘞。”
余星宇将自己摔在那张只铺了一层薄薄凉席的硬板床上。
阁楼很久不住人了，房东简单打扫了一下，桌椅的年龄看起来和他有的一拼，头顶的风扇锈迹斑斑。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这么远，他甚至只是在机场看到有这趟航班，他就不管不顾来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无论是公司，父母，还是阴魂不散的林巧，他一个都不想见到。
只有冷云曦，这个名字像一根烧红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他麻木的神经，带来尖锐的痛楚。
又一次，他不告而别。
冷云曦看到他没去接机，应该会很生气。
他应该也很快能看到桌上的离婚协议书，这场闹剧一般的婚姻也会很快失去效力。
对他来说，对方是炽热的光源，飞蛾离光源太近只会被烫伤。
他疲惫地睁开眼，目光空洞地定格在天花板上。那盏蒙着厚厚灰尘的旧吊扇，在潮湿的空气里微微晃动，发出濒死般的、细微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会坠落。他的灵魂早就摇摇欲坠，不知道怎么拼接成一个正常的形状。
他也不打算在一个地方久留，过两天他又会坐上一趟航班，随便去哪里都行。
一旦停留在原地过久，那些烦心的、让他喘不上气的回忆又会钻到他脑中。
阁楼的木门又一次被敲响，余星宇知道可能是某个好奇的邻居老人。
醒着的时候，他偶尔能听到那些人在议论他。
大概是在说这里入住了一个怪人。
只是这一次的敲门声不像之前的轻扣，而是更加急促的，催促他开门。
已经是深夜，他并不想开门。
索性假装听不见，闭着眼睛继续睡觉。
一分钟后声音停了。
就在他以为会这样结束的时候，那人猛地大力推门。
重击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出，隐约能听到门外有好几个人在说话，木门毫无格挡之力，嘭的打开，推门的人没控制好力道自己差点滚进来。
赵业摸着头，尴尬地看向门内从床上坐起来，上下扫视他的人：“不好意思打扰了。”
说着退到门外。
两名警察没拦住他：“你这是非法闯入。”
赵业左手摸右手，讨好地笑：“警察叔叔，我们老板男朋友身体不好，我也是怕他在里面出事。”
余星宇皱眉看着这出闹剧，什么东西？
“谁年纪大还不一定，谁让你把门弄坏的，你等下跟我回派出所接受教育。”
“哎，好嘞！”赵业拂去额头不存在的汗珠。
就在余星宇觉得莫名其妙的时候，推门的人退到旁边，有人从门后走出来，熟悉的身影就这么突然出现。
冷云曦走到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不出喜怒。
余星宇几天没怎么和人说话，声音嘶哑带着几分不确定：“学长？”
楼梯口一闪一闪的灯泡发出微弱的光，刺进余星宇的眼里。
寂静无声的夜晚，一个不可能的人出现，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冷云曦真想为他鼓掌，消失地无影无踪，又出现在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他坐上最早的航班，找警察帮他调取信息，一路找一路问。
只有身后的赵业注意到了冷云垂在身侧的手，拳头捏紧又松开，像是压着情绪。
门被损坏了，动静太大还惹得楼下一户的老人探出头来看。
老人一看警察都来了，开了条门缝偷偷听着。
冷云曦一进门就闻到一种潮湿的味道，按下墙上的开关。
然而，灯是坏的，按了几下没反应。
扶着墙的冷云曦认真地疑惑：“到这种地方你图什么？连空调都没有，不嫌热吗？”
地板被他踩的嘎吱作响，他坐到了床边，离余星宇只有20公分的距离。
这么近的距离，余星宇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同时也看到他眼底青黑，眼神透着几分冷意。
余星宇突然觉得背后发凉，背靠着墙朝他相反的方向移动了一些距离。
这个微小的动作刺激了冷云曦。
他想要质问：凭什么躲着他？
是余星宇接受自己的予取予求，是他表现出一副信任他的样子，让他误以为自己是特别的。
为什么要在他误会之后，突然消失在他的世界。
他假装释怀不再想起那件事，把重逢当成老天的馈赠。
同样的招数他又用一次，这一次，依旧什么也不告诉他。
为什么要反复无常？
他机关算尽，换来的是突然的疏远。
睡懵了的alpha呆呆的看着：“你怎么来了？”
他不知道冷云曦内心波涛汹涌，他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手伸向他的头顶，将那根立起的呆毛往下压：“怎么一个人跑这么远？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刚下飞机就来找你。”
小铁窗外早没有人声，已经是后半夜，只余风吹屋檐，瓦片摩擦的声音。
余星宇突然觉得眼睛发酸：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把他的存在看得这样重了。
想拥抱这个人的体温，但他是个胆小鬼，所以只是红了眼眶。
他这幅模样落到冷云曦眼里，称得上委屈巴巴。
冷云曦在心里叹气，他好像就是吃他这一套，真是没救了。
“学长……你是不是很久没休息了。”透过门外微弱的光，余星宇注意到了他的疲态。
冷云曦伸手捏他的脸，将他脸上的软肉用两根手指夹起来，不留情地往外拉扯。
余星宇吃痛，伸手捂住了自己。
冷云曦深邃的目光注视他：“你明明知道突然消失，我会担心，我怎么好好休息？”
“对不起。”
余星宇没想到他会来找自己，也没有想到他会一直找到凌晨。
看到两个人旁若无人地你一言我一语，加班的两位警察咳嗽一声。
两人闻声看过去。
警察：“好了，既然找到了，我们就先走了。成年人了，以后有什么问题就好好解决，不要动不动就离家出走，警力也是有限的。”
暗示两人浪费警力。
警察本来想出言劝导夫夫俩，结果被塞了一嘴狗粮，想着自己不应该继续在这里见证缠绵爱情了。
离家出走？
余星宇惊讶望向冷云曦，冷云曦移开视线看向警察：“麻烦您了。”
他一落地就找了派出所，说自己对象因为和他吵架离家出走了。
警察走之前带走了赵业，赵业心里苦，深深地望了老板一眼，但老板没看他，正在和自己的小白脸A大眼瞪大眼。
小白脸是他心里的实话，他一直以为老板是工作狂，对情情爱爱没兴趣，对象竟然长得比明星还漂亮。
在此之前，他觉得以冷总雷厉风行的姿态，是不喜欢alpha的，比如他和自己的alpha兄弟关系很差，取向应该是omega或者beta。
看到老板温柔摸一个比omega还漂亮的alpha的头，心里咯噔一下，明明来这里的一路上，冷总的表情都是等找到人就要手起刀落。
而且，alpha和beta吵架，alpha离家出走，这不是小白脸是什么？
几人走的时候将已经损坏的门轻轻带上，留下昏暗房间里面面相觑的两人。
半响无人说话。
狭小的阁楼只有一个站起来能顶到头的厕所，厕所的水龙头是坏的，滴滴嗒嗒地漏水，余星宇没想久住，所以也懒得管。
余星宇觉得愧疚，率先开口：“学长，你要不要躺下睡一会？”
一米二的床睡不下两个人，余星宇正要起身腾出位置，肩膀被按住。
“嗯？”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就把他压在狭小的单人床上。
双腿跨坐在他两侧，手制住他的上半身，以一个亲密无间的姿势牢牢将他锁住。
那人半长的头发垂落，在余星宇的角度，发丝挡住了冷云曦大半张脸，将他的表情隐蔽。
冷云曦几乎用了全力，不准他反抗：“为什么要突然走？”
余星宇并不是没有抵抗的力气，相反感受到了他的痛苦压抑。
他想，冷云曦一定也不能接受被朋友抛弃吧。
身下的alpha没有反抗，看他的眼神有心疼愧疚，就是没有像他一样强烈的渴望。
抓住衣领的手不自觉的收缩，他听到自己问出了一直横隔在心里的问题：“我十八岁那天，为什么答应了我，又没有来？走得那么干脆，你把我当什么了？”
他像是在问过去，也是在问现在。
可是这个问题，余星宇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的心境不一样，他不知道怎么阐述自己的脆弱胆小。
随心所欲的少年拉住他的手，带他走进一个全新的世界。
冷云曦嬉笑着推着他从蹦极塔跳下，和他一起爬到山的最高点看夕阳，海浪打来的时候，那人将他推到水里，然后哈哈大笑。
习惯了一个人的时候可以没有期待没有目标，可当冷云曦的笑映在他脑海里的时候，他怎么欺骗自己的心。
冷云曦，是一个在所有人都怀疑他的时候，会毫不犹豫站在他身边的人。
从派出所回来的周一，他想找冷云曦道谢。
他知道冷云曦在哪一个班，但却是他第一次去找他。
但他从楼底拐角上去最高层时，看到楼道外另一个alpha亲密地搂着冷云曦，这个人他也认识，是冷云曦的青梅竹马——周骁。
偶尔冷云曦找他吃饭的时候周骁也在，大多数情况都是他揭冷云曦的短，然后被打被嫌弃。
在一个omega震惊的目光中，周骁亲在了冷云曦的侧脸，余星宇瞬间退到楼梯旁，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
他听见周骁对omega说：“我们没可能了，我和云曦家里都是几十年的交情，我们早就订婚了，不要再缠着我了。”
他听见冷云曦说：“你找我未婚夫什么事？”
omega不信：“你不是喜欢omega吗？少框我，想甩我就找这种理由搪塞我。”
“我骗你干嘛？谁说A一定要喜欢O，我就喜欢没味道的，跟你站一起我都熏的不行，我现在就等着这小子满18岁宣布跟我订婚。”alpha笃定的话语让余星宇如坠冰窖。
“你之前说我的味道很好闻！”omega气的跳脚。
周骁被扇了一巴掌：“老公你看他，他打我。”
“恶心！”omega用力踩地的声音在楼道响起。
他靠在墙上，不知道自己脸上什么表情。
他觉得自己也很可笑，人家只是单纯地把自己当朋友，他在幻想什么，他有什么理由被人喜欢？
随后，他瞒着冷云曦参加了飞行员选拔，在他生日之前消失。
余星宇躺在促狭的单人床上，以一个仰视的姿势，打量着向他寻求答案的人，说：“我觉得人太多了，所以不敢来。”
他的语气没有底气。
他撒谎了，他是怕听到冷云曦订婚的消息，所以没去。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相亲的Alpha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