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知秋》30506

1、第 1 章

　　叶落知秋

　　秋叶站在河边，河水很清，清的可以清晰的看见水中的人儿。那是一个少妇，苍白的脸显出她的操劳，平实的衣裳就像她的人一样，平凡而朴实。这就是我吗？秋叶抚上自己的脸，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从一个风华绝代的少女成了一个唇色苍白的少妇。
　　“呵呵，”秋叶有点讽刺的扯了扯嘴角，“这等的姿色，难怪他不要我了。”秋叶想起她和成康刚成亲的时候，成康爱怜地扶着她光洁如玉的肌肤，爱不释手，而如今，往日的纤纤玉指早就长满了茧子，难怪他碰也不碰一下呢。
　　秋叶和成康是私奔的，那时候成康还是个穷书生，而秋叶却是大户人家的千金。秋叶决定和成康走的那天晚上，秋老爷冷硬的说：“小叶，你自己想清楚，跟他走了，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再回来。”可是，秋叶还是走了，跟着成康义无反顾地走了，她走出家门的那一刻，秋老爷冷淡的摇了摇头，关上了秋府的大门。反正儿女嘛，他还有很多，少一个不少，多一个……，真的是太多了。
　　成亲以后，成康真的对秋叶很好，白天在书院教书，晚上总伴着娇妻，邻里邻外都羡慕秋叶有个好良人。成康很喜欢读书，是真得很喜欢，他总是对秋叶说：“笑靥，以前我读书只为读书，但现在不同了，我有你，我一定要为你考取功名，我不能让你跟着我吃苦。”
　　那时候，秋叶真的相信自己已经拥有幸福了，即使没有锦衣玉食，没有荣华富贵，只要成康长伴身侧，那又算得什么？
　　成康走的时候，正是秋天，落叶象一场离别的雨，撒落纷纷，秋叶含着泪，深深地，深深地看着成康，仿佛要把他刻入心头般。
　　成康一步三回首，“秋叶，秋叶你一定要等我，等我考功名回来，我们就永不分离。”
　　“我等你。”三个字包含着强烈的执念，秋叶知道，等待，将会是她今后的唯一。
　　成康就这样走了，留下秋叶每天每天看着日出日落，秋叶开始强迫自己忙碌，忙碌是思念唯一的药剂。一天一天，秋叶越来越消瘦，直到她终于倒下的时候，已过了两个月。
　　“大夫，我怎么了？”
　　“秋娘，你有喜了。”钱大夫是秋叶的邻居，平日里也照顾着秋叶。
　　“啊！”秋叶吃了一惊，然后是掩不住的狂喜，成康，成康，你可知道，你就要当爹了呢。
　　坏了孩子的秋叶，自然不能再操劳了，幸好，钱大夫是个好人，里里外外总照料着。
　　秋叶每天都在盼着成康，孩子啊孩子，你出生的时候，你爹爹就会回来了吧。
　　“秋娘，你又出来吹风了。”钱大夫看诊回来，有些无奈的看着秋叶在门口张望。
　　“大夫，你有没有看到我相公的信？”
　　钱大夫无语地摇了摇头，“风大，我扶你进去吧。”
　　春天来的时候，秋叶的肚子已挺得老大了，而成康，依旧是断了线的风筝，遥无归期。
　　秋叶开始担心，成康成康，即使归期无望，好歹也捎个只字片语，让我心安，然而，成康依旧不知所踪，带着秋叶的心，不知在京城的哪个角落。
　　入夏的时候，秋叶生了个大胖小子。产前产后，找产婆，坐月子，钱大夫都一手包办，忙里忙外，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是秋叶的相公。
　　“秋娘，都快一年了，成康他会不会……”
　　“不会的，成康答应我一定会回来，我要等他，是不是，宝宝？”秋叶逗着孩子，强抑心中的不安。
　　“哎，可是……”钱大夫止了口，只是深深地叹息。
　　家里多了个孩子，开销自然打了，眼看着积蓄日益减少，秋叶感到了生活的负担。好在钱大夫每次都会带些食物给秋叶，可是久了，总不是个办法。
　　“大夫，我不能再麻烦你了。”
　　“秋娘，你和我，还客气什么，你不吃，孩子也少不得啊。”
　　“可是……”
　　“秋娘，这么久了，你还不了解我的心吗？”钱大夫热情而急切地看着秋叶。
　　“不，”秋叶偏过脸，“我是成康的妻子，一生一世，永不改变。”
　　“……，我知道，我都知道。”钱大夫的声音有些苦涩，“但是，请至少让我帮点忙，不要拒绝，好吗？”
　　秋叶无语，如此深情而不求回报的男人，她真的无话可说。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秋叶的心也一天天麻木，只有看到孩子的笑脸，才有一些欣慰。
　　然而一切又毫无预警地发生了。当秋天的落叶第三次飘然而下时，成康回来了，一身华服地回来了。
　　“成……康，”秋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幻影吗，还是老天终于听到了呼唤，把成康带回来了？
　　“成康！”秋叶哭着跑向成康。
　　成康略略偏了偏身，让过了秋叶。
　　“成康？”秋叶不解的回头，“你怎么了？我是秋叶啊，这么久了，你不认识我了吗？”
　　成康皱了皱眉头，“我当然知道，你怎么弄成这种样子，看了就晦气。”
　　“我？”秋叶看了看自己，“我很糟吗？对不起，我……我太激动了，都忘了装扮。”说着，就急着进屋。
　　“不用了，”成康一脸嫌恶地跟了进去，“村妇就是村妇，再怎么打扮，也是一身乡气。”
　　秋叶不可置信地看着成康。老天，这是成康吗？毫不在乎地说着伤人的话，一脸趾高气昂的男人，真的事成康？
　　“这是什么！”突然，成康大声惊叫，指着床上的孩子。]
　　“啊，宝儿。”秋叶抱起儿子，“成康，他是你儿子啊！”
　　“我儿子，”成康怒目以对，“我有什么儿子，他该不是你偷人生的吧？”
　　“成康，你说什么！”秋叶白了脸，“你怎么可以诬蔑我！”
　　“哼，这么紧张，还说没有偷人。”
　　“没有，我没有！”秋叶急着辩解，“你明知道，我的心里只有你。”
　　“出什么事了，”出诊回来的钱大夫，听到了吵闹声，急着冲进了屋，“啊，你是……成康！老天，你回来了。”
　　“哈哈，这下姘夫都来了，看你怎么狡辩！”
　　“胡说，我和钱大夫清清白白，你，你别血口喷人！”
　　“清清白白？那他会那么紧张你？哼，他是好人，我就是血口喷人，你倒是向着他呀！”
　　钱大夫渐渐搞明白了，“成康，你这话可要凭良心，你一走三年，秋娘可是一心盼着你，一个女人，又要带孩子，不知吃了多少苦。”
　　“苦？有你这个孩子他爹，会有什么苦？”
　　“你，你太过分了，”秋叶红着眼，“他是你的亲生儿子呀！”
　　“哇——”孩子被吵醒了，大哭起来。
　　“乖，不哭不哭，”秋叶看了钱大夫一眼，“大夫，麻烦你把宝儿带出去，我，我有话和成康说。”
　　钱大夫深深地看了秋叶一眼，抢过了孩子，走了出去。
　　“哟，真亲热呀，当我是死人呢。”
　　“够了，成康，你到底想怎么样？”
　　“嘻嘻，”成康嬉皮笑脸地坐了下来，“其实，也不怎么样，只要你收了这张休书，今后爱和谁去，我管不着。”
　　“休书！”秋叶如五雷轰顶，一时说不出话来。
　　“小叶，”成康软了口气，“你要知道，今昔不同往日，我现在是当今状元，皇上卿立的驸马爷，你跟我，有如天差地别，再不可能了。”
　　“驸马？”秋叶愣愣地重复，“你要娶公主了。”
　　“是呀，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你应该为我高兴才是。”
　　“你要做驸马，所以要休了我？”秋叶提高了声音，直视成康。
　　成康有些尴尬地偏过了头，“我看那大夫对你不错，你反正有了他的孩子，跟了他也好。”
　　“住口，”秋叶气得发抖，“你不要我，也不能污蔑孩子，他的的确确是你的亲儿子呀！”
　　“啧，”成康皱了皱眉，“谁的孩子都好，反正我是不能带他的，要孩子，公主会给我生的。”
　　“你，你真这么绝情，连孩子都不认吗？你不要我可以，可不能连孩子都不要呀”
　　“你这践女人是听不懂我的话吗？”成康见秋叶像把孩子塞给他，顿时急了，“难道你要我和公主说，这是我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嘛！”
　　“呵……别的女人，我在你心中已经是别的女人了吗？”秋叶的笑声透着一丝绝望，“你走吧，我不会缠着你，从今往后，我们再无夫妻情份！”
　　成康定定地站着，久久，久久地看着秋叶，那种眼光，仿佛又回到了过去。
　　“成……”秋叶上来一步，想拉成康的手。
　　成康退后，避开了秋叶，“我们，今生有缘无份，钱大夫……人不错，你跟了他吧。”转身，成康决绝地走出了小屋，也走出了秋叶的生命。

　　二十年后
　　“娘，你又在看着落叶了。”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无奈地看着庭院里的妇人。
　　“念康，你上早朝回来了吗？”妇人慈爱地看着儿子。
　　“娘呀，你身体不好，别再吹风了，我考上了状元，就是想娘过好日子。怎么娘好像更操劳了。”
　　“娘知道你孝顺。”
　　“爹呢？又去看诊了？真受不了，他可是当朝状元的爹，还改不了大夫时的习性。”男子无奈地摇头，却藏不住嘴角流出的幸福。
　　“念康，你……在朝廷做官，有……有没碰上什么人？”妇人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问。
　　“什么什么人？”男子不解。
　　“像是……驸马之类的。”
　　“驸马？皇上是由五个女儿，前三个嫁出去和了亲，小女儿今年才事务，你指的是哪个？”
　　“那四公主呢？她，没有嫁人吗？”
　　男子摇头，“说到四公主，宫里可流传着个故事。据说，当年有个状元郎，皇上要他娶四公主，没想到他一口拒绝，说只要家中糟糠之妻，皇上念他重情重义，也就没有勉强，哎，可惜，听说他回家乡接妻子的途中，遇上匪徒，一干人等全部身亡，那状元郎的血把满地秋叶都染红了，真是难为他妻子，再等不到良人衣锦返乡。咦，娘，你怎么了，娘！”
　　妇人愣愣地坐着，任凭泪水不断滑落，耳边，似乎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秋叶，秋叶，你一定要等我，等我考取功名回来，我们就永不分离。”
　　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