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一无二的魔法使》识玉

17、真现最爱的钢笔

　　似乎是胜者很难抉择，过去了很久，帘子中才有人拿着卷起的作品小跑向皇帝，然后低声在皇帝耳边说着什么。
　　选手们纷纷回到原来的地方，场上一片寂静，每个人都在等着结果。
　　皇帝站起身，表示自己将要朗读获胜作品。
　　在听到内容的那一刻，汉娜狂喜。
　　是一首充满爱的长诗，里面的内容关于奇迹与魔法，包含着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
　　真现扭头冲着汉娜笑弯了眼，无声说出两个字。
　　“是我。”
　　亲爱的皇帝陛下已经念到结尾，他大声公布着这首诗的作者。
　　“那么这首诗来自于我们的三号选手——比尔！”
　　一个一直坐在角落中的中年男人呼得起身呐喊，身上佩戴着3号号码牌，他高兴地环绕一圈，还大笑着拍了真现的肩膀，摆出一幅承让的表情。
　　真现僵住，坐在原地未动。
　　在周围人的欢呼中，汉娜没有吭声，她担忧地盯着低垂着头的真现。
　　她气愤地举起自己的手，用魔法将自己的声音回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皇帝陛下，您似乎说错了冠军。”
　　场上立刻安静下来，那个欢呼的中年男人停下脚步，有些轻蔑地朝她笑笑。
　　皇帝走到台边看着她。
　　“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你觉得我会连名字都认错？”
　　他摊开手上的纸，将有内容的一面展现给所有人。
　　那张纸上的字体整整齐齐，但却不是真现的字，这点汉娜非常清楚，纸的右上角写着作者名字：
　　“比尔”
　　皇帝将纸来回展示一圈。
　　“看吧，看吧，诸位！这两个字我没有念错吧。”
　　台下立刻有人应和。
　　“没错没错，尊敬的王，您读的没错。”
　　一人应和，其他人也纷纷跟上，一时间场内全是嘈杂的讨论声。
　　国王弯起嘴角，摆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垂着头问汉娜。
　　“这位女士，你说我读错了，你的证据在哪里呢？众目睽睽之下，我不可能说谎吧。”
　　这话让汉娜没法接。
　　汉娜气的浑身发抖，可她又拿不出确切的证据，如此大声呼喊依靠的是对于真现的信任。
　　此刻她只能咬着牙一言不发，心里在快速思考该怎么办。
　　真现就是在此刻站了起来。
　　他双目通红，眉头皱的很紧，双手紧握放在身体两侧。
　　他大步靠近国王，要求国王查验评委室。
　　“国王陛下，我敢保证这就是我的作品，一定是有评委偷偷更改了内容。”
　　国王挑挑眉，让身边的侍从进去了。
　　没几分钟，里面的评委全部走出来，站在人们面前。刚刚进去的侍从手中拿着一叠纸递给国王。
　　那是所有选手的作品。
　　国王在里面挑挑拣拣，拿出一张纸先给真现看了。
　　“好好瞧瞧，这是不是你的作品？”
　　真现急迫地接过阅读着，脸色却越来越白。
　　“这，这也不是我的。”
　　国王笑笑。
　　“可是上面有你的名字啊？”
　　“可，可是？”
　　真现的手一直在抖，国王开始有些不耐烦，一把夺过那张纸，又展示给众人看。
　　白色的纸张上同样写着一首诗，但与刚刚的诗完全不能比，满篇都是无病呻吟，这么一看，高下立现。
　　作品的右上角依旧写着名字。
　　“真现”
　　国王笑道：
　　“诸位，你们看到了吧。”
　　他摆出一幅无奈的表情：
　　“满意了吗，真现，不要浪费大家时间。”
　　在看到所谓证据的这一刻，他们心中的天平已经开始悄然倾斜。
　　人们的情绪由疑惑变成愤怒，没有人再去探究这件事背后的真相，想要快速解决的心情让他们开始咒骂着那个“无理取闹”的人。
　　但汉娜却发现那并不是真现的字迹，虽然样式很像，但多年的相处已经让汉娜对真现的每一个字符都异常熟悉。
　　人们开始指责她，指责真现。
　　她试着争辩，但声音却隐没在人们的吵闹声中，就算利用魔法也无济于事。
　　人群中本有一些真现的粉丝，但在大多数人都为国王说话的环境下，他们的争辩声开始逐渐变小，直至不再说话。
　　只剩汉娜被淹没在愤怒的海洋里。
　　汉娜嘴上不停，担忧地看向台上从刚才起就没有说话的真现。
　　汉娜着急地呼唤他。
　　“真现！真现！你没事吧！”
　　真现如梦初醒，他没有理会汉娜，径直跑进了那间评委室。
　　结果显而易见，真现一无所获。
　　其中一位评委没忍住露出了笑容。
　　这让真现更加生气，他大喊着，尖叫着，扑向了那个人，一拳一拳地打在那个人的鼻梁上，鼻血喷溅而出，溅在真现的脸上，此时的他，与平时完全不同。
　　有人冲上前拉他，真现一边咒骂，一边挣扎。
　　没过多久，真现与汉娜一同被驱出场外。
　　一个被捆着，一个被推着。
　　真现被打的鼻青脸肿，好看的眼睛一直盯着地面，就算汉娜走到他的旁边也没有任何反应。
　　捆着真现的那个侍卫笑了。
　　“你小子，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打人还挺狠。你知道你刚刚打的谁吗，他和陛下可是好朋友！不过不知道也没关系，反正够你关个十来年的了！”
　　旁边的侍卫闻言笑作一团。
　　他们拍拍真现的脸颊。
　　“走吧！适应一下新环境！”
　　汉娜只能看着他们远去。
　　消息穿的非常，比尔的“作品”才刚贴在广场上周围就已经围了一圈人，不是在讨论内容，而是在讨论比赛时的那一场闹剧。
　　汉娜没有回家，她蹲在广场下，听着人们的说话声。
　　讨论声非常激烈，从真现的作品到真现的品行，再到比赛时真现的表情。
　　在现场经历的人眉飞色舞，讲述着今天的奇幻经历。
　　旁听的人纷纷唏嘘，感叹原来真现竟是如此。
　　那一晚汉娜没有睡着，她游走在街道，只要听到真现的名字就会冲过去让他们走开。安静时她躺在床上，不断地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第二天她用围巾裹住自己的脸，带了一大笔钱给监狱的狱卒，才获得探望五分钟的资格。
　　真现看起来也一夜没睡，他抱着腿蜷缩在墙角，睁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汉娜叫他，他没理。
　　时间紧迫，汉娜只好偷偷给他塞了一些水果，并让他好好吃饭。
　　回到家的汉娜去书店买了很多比尔的书，将他的诗一首一首比对。
　　比尔今年已经四十五岁，也算是一位小有名气的作家，与真现不同，他不仅会写诗，还会写一些散文。内容大多关于有钱人的无聊生活，辞藻华而不实，是一位具有争议的作家，但也有一些死忠粉。
　　汉娜越读越觉得离谱，他的文风与真现的文风截然不同，就算是突发奇想，也不可能创作出那样的诗来。
　　汉娜将这些要点总结，并写成一整张纸，连夜将它贴在了公示栏上，并用不同颜色的笔迹标出这些诗词间的不同。
　　但她刚走开没多久，那张纸就被撕了。
　　她又去贴，纸就又被撕。
　　如此反复，汉娜只好亲自看守，但其实根本没有人在乎纸上写了什么，行人来来往往，没有人为这几张纸而停留。
　　这样的抗争持续了三天，在这三天内，汉娜依旧每天花很多钱去看望真现。
　　给他带很多吃的，也偷偷给他带纸和笔。
　　“真现，真现，你不要不理我。我给你带来了你最喜欢的笔，你可以写写诗，一定要向前看，咱们可以慢慢来。”
　　汉娜坐在栅栏外。
　　“我已经在想办法了，真的，哪怕一时没人相信，我每天都去，时间长了，总会有人相信的。那个人哪里都不如你，迟早他要露出马脚的，你坚持坚持，只要撑过这段时间，我们一定能证明这件事不是你的错的。”
　　相似的话汉娜几乎每天都会说，而真现对于这些话的反应也始终如一。
　　那就是没有反应。
　　那件事发生在第四天，汉娜如同往常去看他。
　　门口的狱卒都打趣她。
　　“你这天天来，光是从你这赚的钱都快够我一年的工资了。今天我心情好，你可以多看几分钟。”
　　汉娜很开心，想趁此多说几句话。
　　但真现已经没法听了。
　　因为他死了。
　　让他死去的正是那支他最爱的笔。
　　此时那只笔正插在他的脖子里，笔身已经断裂，黑色的墨水在满地的血中间晕开，像是一排黑色的铃花。而他本人则躺在铃花中间，双手放在胸前，手里攥着汉娜带来的一沓纸。
　　看样子他已经死了很久了，但让人难过的是没有人发现他的死，直到汉娜的到来。
　　汉娜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是愤怒？是悲伤？
　　或许都有，她分不清楚，她感觉有一股莫名的气流从她的头部钉入身体，再穿过她的心脏，又游曳到脚底，让她的腿一阵酥麻，最后那股气从她的眼睛飞出，并带出了无数透明的液体，让她的嘴不得不张开大口喘气。
　　她想直接冲进去。
　　但这该死的栏杆居然用魔法也无法撼动分毫。
　　狱卒听到爆炸的声响，立刻从外面跑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他赶忙叫了几个人将汉娜拦住。
　　开锁，收尸，套袋，一气呵成。
　　最终汉娜带着真现回了家，她把真现放在床上，自己则蹲在旁边，流着泪一张一张翻看从真现手中扣出的那沓纸。
　　但上面半个字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