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花错：半山妖》忘楠楠

3、第三章：

　　初三给自己的新小狗取了一个新的名字，名唤元宝，因为它的身体通身金黄，好像一个元宝一样。
　　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它和三三始终是不一样的，它不会和三三一样，爱自己，去明白自己的行为，她试着管元宝叫三三，但是元宝始终不会奔向自己。

　　它不是三三。

　　十一说，自己这些天变得沉静了起来，他不再害怕流离失所了，待在自己的身边，虽然是偶然的，但是却十分的幸福。

　　闲余时刻，他便会待在月初三的身边，帮她磨刀帮她擦刀，她的刀十分的锋利有劲，仿佛稍稍一用力，便会划伤自己。

　　初三她是一个好姑娘，她的刀也是。

　　“你们小夫妻是新搬来的吗？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们呢？而且这个房子不是那个黄书小伙子的吗？”

　　一个大娘顺着门口的方向，瞧了瞧那个正在磨刀的小伙子，小伙子相貌端庄，虽然穿着粗布麻衣，但也不难看出来他是一个十分安静祥和的人。

　　十一愣了一下，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不出来任何心情的转圜，他笑笑，请抹布放下。

　　缓缓的走到了大娘的面前。

　　“大娘，黄书他出门了，我们最近在他这边住几天，我最近生病了，等好了再离开”

　　大娘轻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

　　“唉，黄书这小孩啊，命运多舛啊，没有几个朋友的，从小他便来到了这个村子，我记得他来了好多年了，那个时候他就是一个人啊…难道难道…他有朋友…”

　　十一的眼神中恍惚间多了几番涌动，黄书他知道是谁，是昨天那个和初三说话的那个道士，那个小道士就是黄书。

　　“我就是他的朋友，大娘，请你放心。”

　　大娘心里惊慌失措，她也是第一次瞧见了黄书难得一见的朋友，且如此勤快。

　　人生短暂，难得有挚友相逢，时间不过尔尔，能够遇见真心的人不容易。

　　十一将刀擦了擦，开门请大娘进来坐坐，大娘刚在附近的那边买来了新打上岸的鱼，十分的新鲜。

　　十一看着花篮里面的鱼，不由的心生欢喜，这个地方离海边很近的，看来以后找东西吃会越来越方便的。

　　月初三从外面回来，找到了方圆几里的一个小大夫，这个人一身的鱼味，好像从海上而来，月初三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兴致勃勃的钓鱼。

　　听闻他是大夫，专门对疑难杂症很有研究，于是月初三给了他点银子，便把他请到了家中。

　　“这不是黄书的家吗？”

　　月初三点点头，解释道

　　“黄书那个什么，背着行李不知道找什么去了，然后让我帮他修修房子，他那个房子晚上睡觉都漏风，我旁边还有一个生病的，现在只有能帮我了”

　　那大夫七老八十了已经，在已经年过古稀的年纪，遇见了最难缠的病人，他本来是听不清的，奈何对方给的太多，无奈只能出山。

　　到了黄书的家中之后，月初三便看见了十一正在和一个大娘说话，那大娘见老大夫来了，便不好意思再次打扰了，拜别之后便走了回去。
　　老大夫年纪太大了，动作也很慢，他看了一眼十一，便坐到了他的面前，开始为他把脉。

　　“这小孩子，我把脉是没有什么问题的，那我继续给他看看脑袋…”

　　十一有些害怕，但是还是将脑袋挪到了大夫的跟前，老大夫年纪大了，上了年纪的人偶尔耳背，粗糙的大手掌心好像印了年轮一般，层层剥开了他的头发。

　　十一眼泪汪汪的，擦了擦眼泪。

　　老大夫看完之后，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十一点脑袋，慢悠悠的对月初三说道

　　“黄书啊，你朋友这个病啊是从根上来的，你看这脑袋后面那么大一条口子，很明显是摔坏了脑袋导致的失忆症，而且没有伤到眼睛还能看得见就还算是不错了，黄书啊黄书，你父亲还有消息吗最近？实在不行，让你父亲给看看呢，你父亲是神仙，神仙总不能让凡人自生自灭的…”

　　月初三一脸的茫然，她不是黄书，更不认识黄书的父亲，她不懂这个大夫在说什么，可能是将自己错认成黄书了，可是她终究不是黄书，也不认识神仙。

　　黄书如果真有一个神仙爹，那他还能回来吗？

　　“要不，你再给我这个朋友看看呢？开点药房也是好的，起码缓解一下失忆呢，至少我的意思是想起什么总是好的，起码不是茫然的寻找记忆不是吗？”

　　老大夫叹气了一声，随即说道

　　“离魂症啊，不好治，一般头部有瘀血的人，都很难一时半会的好起来，如果要速成的话，肯定是不可能的，而且姑娘，我看这个小伙子也不错，相貌端正，失忆了也不是什么坏事…你且准备这点吧！茯苓、半夏、陈皮、甘草、大枣、远志、人参、酸枣仁、柏子仁、桔梗、朱砂等，放在一起煎服，肯定是有所成效的，至于能不能好，这些都是命”

　　命，难道不是要自己挣出来的才叫命吗？自轻自贱那还叫什么命，那还是命吗？自己不会放弃他，任何人都不能，包括他自己，虽然素昧平生，但他是人，有病就要治。

　　“好，我明白了。”

　　…………

　　晚上的时候，月初三打了一只兔子，还没有等烧水，便觉得那兔子甚是可怜，

　　红色的豆豆眼睛，好像在为今晚阴凉的月色道歉。

　　十一将炉火点燃，青涩的动作显得格外的温良，他动作很轻，轻轻的将水倒在了一个小碗里，然后将水拿进了小兔子里面的笼子。

　　一旦被抓，就仿佛回到了那方洞天之上，暗无天日的日子不是自己想要过的，自然也不是兔子想要过的，以前自己总埋怨，生活太过于猖狂，而如今自己不会那般想了。

　　现在的生活轻松，虽然不是自己的家，但是却格外的让自己安心，让自己静下了心来。

　　“十一，今天晚上我们不吃肉了，吃点青菜吧…我看你的伤，一时半会好不了，明天我们便回家，回御灵仙山上看看”

　　初三揉了揉小狗的脑袋，将小狗放了下来，小狗蹦蹦跳跳的在她旁边打转，最近的山下不安宁，但山上却是自己唯一的家。

　　即使不安宁，也要回到家。

　　晚上之时，两个人各自有各自的心事，从昨天到今天，她便发现了十一的不对，他总说自己是开心的，但是这几天的相处之下，初三也明白了他，他这个人心事重重，但是云淡风轻的以为自己看不出来。

　　算了，不管他了。

　　晚上之时，初三便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她坐上了木船，行于江湖之上，划船的大爷问她去哪里，她一个跌倒，转身便来到了小桥之上，身边的湖水已经不见了。

　　一个人蒙着眼睛，问她

　　“世间的答案想好了吗？”

　　“你以为御灵仙山之上，你能得到什么又能失去什么？我早便告诉过你，三山之灵在上，即使你抓了再多的山灵，也无法从地仙变成上仙，我早便告诉你，不要做伤天害理的傻事”

　　“这便是世间的答案吗？”

　　“不是，这不是”

　　她将手一挥，转身便化为了壮大的结界烙印，那印记明显，十分惊人。

　　初三一愣，还没有等自己躲过那道法术，自己便惊醒了过来。

　　凡人如此，此间心累。

　　初三轻轻的窗户打开，只见外面艳阳高照，初三在外面和小狗肆意的玩耍，那笑容是御灵仙山没有的。

　　她荒芜的心为此触动。

　　在去御灵仙山的路上，初三抱着元宝，一路向前，十一跟在她的身边，见她身边的弯刀藏于腰间，心上难免磕撞出一丝悸动，她可以保护自己。

　　初三见他眼神涣散，便给他讲了一个传说。

　　“御灵仙山上，曾经是丹鸢红方的领地，灵山之北，生灵寰宇，它们信奉三山之灵，在百年前，丹鸢红方因为和塬人部族大战，毁天灭地，丹鸢红方损失惨重，但天帝怜悯，得万世为仙，灵北之上的生灵不服，祈祷天帝赐予半神之身，天帝降下神罚，说他们触动了天地定则，天帝定则言，万事万物皆有定数，凡事强行改变天机，都要接受天罚，然三山之灵随之而来，千年来，天帝也是第一次见到远古之神，不由心生敬畏，于是便给了它们一个恩赐，这么多年，无人得知恩赐是什么。”
　　“而在我上御灵仙山之后，无意翻动了山中禁书，才发现了三山之灵到底是什么，而那个恩赐到底又是什么…”

　　十一看着她，越来越好奇她说的那个恩赐是什么意思。

　　“所以是什么？和御灵仙山有什么关系…”

　　初三盈盈一笑，说道

　　“三山之灵乃是上古的山灵，想让人长生自然很简单，何苦去求一个天帝呢？天地定则，以心为出发点，有的时候有些事情都是慢慢发生的，北山之北南山以南，那都是有生灵的地方，难不成就要因为一个丹鸢红方而都去寻找半神之身吗？那肯定是不可能的，那个时候我也不理解为什么天帝要降下恩赐，可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或许这这就是命呢，其实这世间，神仙根本管不了任何事情，有的时候束手束脚的只有人。”

　　十一眼神中透露了一丝迷茫，他有的时候想的很多，但都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真的只有人吗？”

　　“人在这个世间，始终都是渺小的。”

　　十一不明白这些，更不懂这世间为何如此，他从哪里来而那些要杀他的人到底是谁，如果万物都有生存法则，为什么人总是众生之中最困难的那一个。

　　“初三，我不想回到御灵仙山了，我不想治这个失魂症了…我觉得现在我蛮好的，至少我心里有数，我怕到了山上没有人喜欢我，你有小狗陪你，而我却始终都是一个人，我怕孤单也怕你到了那里，不再理我…你会觉得我很傻，但是我想要让你知道，在我遇见你的那一刻，我便把你当成我的朋友。”

　　月初三第一次听见朋友这句话，从前的时候，师姐和她说过，山下的很善良，交心的人很多，但是能称为朋友的人却是很少。

　　真正的朋友，是不需要太多言语的，你一个眼神便会明白她的意思，这是心与心的连接，带有目的的交往往往是不纯洁的朋友，那样会弄坏友情的出发点。

　　“其实，我没有告诉你，我没有小狗了，从前陪我的那个小狗，在山上离开了，这次下山，我就是来买小狗的，但是我也没有想到，我会碰见你，既然你说我是你的朋友，那我不会骗你，御灵仙山很好的，我的师兄弟们也很好，我可以和你保证，以后不会有人抛弃你了。”

　　“你也不会…”

　　“我也不会。”

　　…………

　　黄书顺着自己的感觉，来到了灵山之上苍南之北，他走了很远，也走了很长时间，但是他没有很疲惫，一路上走走停停，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

　　苍南之北的溪水污浊，但是仔细挖开那一层土，甚至还能看见金土藏在水之下方，有鱼咬了他一口，那血顺着河水，烫伤了水中的鱼，它们浮在水面上，不忍直视。

　　黄书不是故意的，也不是有意的。

　　这里是璇金兽的老家，更是关押它的地方，璇金兽吞金多年，更被关押了千年之久，它见识多，肯定能明白那天的怪物到底是什么。

　　“看来，我是到了。”

　　黄书顺着河水的方向，翻过了一座大山，来到了璇金宫殿，里面富丽堂皇，但是却关押了一只小怪物。

　　殿中的结界根本对他无用，他一招便打开了结界，看见了那只璇金兽，上次见他，还是百年以前。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少年模样，头顶金角，样貌俊美，而如今却是一副孩童模样，头上的角也变成了金色铃铛。

　　关押它的金链子也不见了，反之却变成了一副金银手脚环，少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眼神里闪过一丝轻蔑，少年模样不谙世事的样子让黄书心生羡慕。

　　即使这样，他也是出不去这苍南之岭。

　　“你怎么来了？是你父亲有事吗？哇，你这御颜之术是如何学来的，教教我可好？”

　　“不是，是我有事，和我父亲没关系。而且我找你也不是来说什么御颜之术的，你知道我从来不信这些东西，而且我应该问问你，你是怎么从十七八岁的样子变成如此的小孩模样？我看你法力也就那样吧，怎会如此呢？ ”

　　璇金兽起码生气了起来，两个眉毛瞬间拧成了一天，语气也随之大声了起来。

　　“什么意思？你不信我？你不信我我也没有办法，可是事实就是如此，你如果你放开我，那岂不是更好吗？我可以把我这套术法传授于你，天地法则我自己便懂！老夫乃是万年灵兽，所言之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会说谎。”

　　黄书笑了，没想到这小孩打的是这算盘。

　　“不是，你还没有豆大点呢，怎么天天想着要出去？我把你弄出去，你必然是为祸苍生，弄的天下苦不堪言，如今之地，乃是你一辈子的地方，安安静静岂不快哉？”

　　小孩坐了下来，哀叹了一声。

　　“安安静静？你确定吗？这个地方鸟不拉屎的，连个妖怪平时都不路过这个地方，我都不想再住下来了！想当初林济小儿把我害的好苦，关押数千年这比让我死还痛苦！我现在苦不堪言，苦不堪言…”

　　黄书也陪他坐了下来，只见上空之上，确实没有鸟儿飞过，不过周围却有青蛙蝉鸣之声空响于林间之上，缓缓而落在他的耳边。

　　“反正我不可能放你出去，你自己想办法…”

　　“你有什么事吧！直说行吗？我看你也不是真心的想把我放出去，磨磨唧唧的不如你那个上神父亲”

　　黄书笑笑，仔仔细细的回忆了起了那天雨中他迎雷劫，看外面看见的那雨中大妖。

　　璇金兽清了清嗓子，闭上眼睛开始掐着手指算了起来。

　　他突然间睁开了眼睛，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黄书看向他，或许那一刻他便明白了，他明白了这些事情在他的眼中，人间的那些事情都是小事，生老病死都和他没有关系。

　　“给你讲个故事吧！在苍山之北，有一个不老神族，他们吞金点银，天生三目，双肩有两幅双翼，天生就会飞，可是苍山之南也有一个神族，他们没长翅膀，但是却有无尽的力气，听闻他们可以徒手将树拔倒，也不知道过了几百年，这两个部族来了一次联姻，你知道什么是联姻吧，就是你嫁过去或者你娶对方，就是这个意思，可是老天爷就是天不遂人愿，老夫也是听说的哈，有一天那个新娘子，她不是怀孕了吗，怀孕了生出来的那个小孩，长了四个眼睛，中间的眼睛失明，左右两侧的眼睛却双瞳似水，摄人心魄，而且那个小孩子连个翅膀也没有，相比于之下，他的头上居然长起了角，两个族的人都害怕极了，就要把孩子扔出去，可是你想，哪有母亲愿意把自己的孩子扔了呢？但是无奈，那个孩子还是被扔到了苍山…在那个晚上，电闪雷鸣，孩子在襁褓中，在那个树下，看见了一个身形巨大的妖怪，他穿在数目中间，居然毫发无损…可耐天地之变化无常，这世间无人能懂那到底是什么？后来孩子走了很多地方才知道，那天晚上他到底看见了什么”

　　黄书忍不住的问道

　　“这不和我说的差不多嘛？你还是没说出这到底是什么啊”

　　“等等啊别着急，你不得等我慢慢说吗？老夫都活了万年了，很多事情你不得让我想想吗？”

　　“那你慢慢说，不着急”

　　“那个妖怪，是古妖，常在雨中行走，白天的时候是天上的玄羽飞鸟，晚上的时候如果遇见下雨天，就会变得巨大无比，我和你说哈，那个脚印比你脑袋还要大！你就说你怕不怕吧！”

　　“我黄书，什么都不害怕，我也活了好几百年了，我还会怕那妖怪不成。”

　　“此妖怪一出，必将天下有旱灾形成，天下之势我不便插手，老天爷的事情我劝你也不要多管闲事”

　　“黄书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