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硕，但超英世界》牵牵星

3、第 3 章

　　灰色的桑塔纳滑进了车位。

　　停下的时候，这辆看上去颇有一番历史的手动挡终于忍不住咯吱咯吱地呻/吟出声。

　　车门拉开后，时卯从副驾驶窜了出来，直接冲到了后备箱的位置——

　　后备箱在行驶中被颠开，露出了两个鼓鼓囊囊的行李箱，正好将后备箱里的空隙满满当当地填充完了。也正是这样，才没有在路上发生行李掉落的惨案。

　　桑塔纳的年代久远，驾驶座上没有调控后备箱的按钮，只能手动打开，锁头早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这才蒙蔽了时卯的眼睛，误以为已经关死。

　　“这辆车就是这样，每次开着开着，后备箱就莫名其妙自己打开了。”

　　克尔斯汀揉着脖子从驾驶座里钻出来：“不过也有好处，比如说……即使是停在大马路上，也没有人会抢？”

　　虽然总有古董车在市场中炒作出高价，但除非时卯的老板突然有如神助拿了什么国际类大奖，这辆桑塔纳才有可能被收藏家高价购入。当做藏品。

　　单看这辆破车，完全是连最饥不择食的劫犯都看不上眼。

　　车身沾满了泥土，凹陷下的车门用透明胶带掩耳盗铃般地缠了一下，车身绝大部分的漆已经掉光，看上去简直像是从垃圾场里刚捡的一样。

　　而且这还是克尔斯汀口中的公车。

　　看来完全就不能听信师姐口中的的“完全就不穷”“经费管够”，她那完全就是在粉饰恶劣的学术环境。时卯下定决心，无论等下看到如何落魄的实验室，都要给师姐留个面子，管理好自己的表情。

　　克尔斯汀还在和后备箱搏斗，她用力甩上，又向上提了几次，车身都晃动了起来，才确定后备箱已经锁上了。

　　“师姐，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我们不是应该去学校报告吗？”时卯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委婉地询问。

　　这是一块非常符合时卯刻板印象中的纽约的高级商业区，遍布了高耸的写字楼和繁华的商场。

　　现在已经到了午饭的时间，陆陆续续有穿着套装的，看起来就一副社会精英样子的人在楼间穿梭，到附近的餐厅购买午餐。

　　完全就不像是拿废旧手动挡当公车、加上导师就只有三个人的落魄专业应该来的地方。

　　可确确实实是邮件里中的实验室地址。

　　说实话，要不是时卯已经确定过了克尔斯汀的身份，她没准会怀疑这是一起专门针对初来乍到纽约的外国人的恶性绑架事件。

　　“我们的实验室不在学校里。”克尔斯汀关闭车门，车钥匙套在手指上灵巧地转着。

　　突然她猛地一愣：“等等，时，你完全就没有相信我说的话吧，我们的实验室就在这里啊。”

　　时卯敷衍：“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就在这个大楼？”

　　克尔斯汀无奈：“你完全就没有相信吧！”

　　不过确实，除了张扬的超级英雄们，到底还有哪个普通人会把实验室设在CBD的写字楼里啊？

　　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为还未和师妹见面，印象分就已经跌到底点的老板默默哀悼。

　　“……”

　　“反正……我先带你过去吧。”

　　眼见为实，克尔斯汀也想不出什么方法说服时卯。毕竟在此之前，作为老板唯一研究生的她，完全没有演习机会来处理这样的情况。

　　她拉着满脸质疑的时卯，进了CBD中最高的写字楼，打算用行动来将自己在师妹心中的形象重新掰正。

　　注意！当然只是她自己。

　　至于老板？在写字楼里建实验室的人，被误解难道不是他自己找的吗？

　　*

　　电梯内部宽敞明亮，电梯的上行平稳而迅速。

　　从克尔斯汀掏出能够让电梯运行的磁卡那一刻，时卯就已经信了三分“实验室竟然在写字楼”这样听起来就很离谱的话。

　　换而言之，反正这个世界都有超级英雄了，这个世界上再多一个喜欢在写字楼里建实验室的导师好像也没什么可夸张的。

　　人类对奇怪现象的接受程度可能就是这样一步步提高的。

　　时卯忍不住瞥向站在旁边的师姐，她无意识地把玩着手里的磁卡，银色的卡片像是蝴蝶一样在手中翻转。

　　“我们实验室里有备份的，等一下你拿着，从下周一起你就得自己过来了。”

　　电梯的上行速度很快，显示屏上标志着楼层的数字跳动，转眼就要到顶楼了。

　　虽然这样说很残酷，克尔斯汀忍不住同情起这位不小心被老板知道了行程，浑然不知明天就得上岗，加入廉价劳动力套餐的倒霉师妹。

　　“……什么？”

　　开学不是还有一个礼拜吗？

　　时卯一愣，反驳的话语还没有构思好，脚下的电梯突然一顿，电梯门伴随着到站的清脆提示音开启。

　　刺眼的光线从电梯门外挤入，她下意识闭了闭眼睛。

　　克尔斯汀的声音幽幽响起：“原本确实是下一周，但是……”但是因为人手不足，能够使用的劳动力都不会放过。

　　时卯从这可疑的停顿中，莫名感觉到了几丝来自未来的黑暗。

　　她可耻地沉默了，只能假装观察环境来转移话题，但在看清面前装潢的那一瞬间，这份沉默倒显得格外真实起来。

　　这是在——做什么啊？

　　时卯惊呆了。

　　倒也不是因为为之前揣测的破烂学术环境而忏悔，也不是痛斥为什么能够租得起写字楼却要用即将报废的旧车来当公车。

　　电梯之外，首先是一块空旷的场地，屋顶是由一块一块的玻璃拼接而成，耀眼的阳光透过玻璃，折射出万道光线。

　　克尔斯汀熟练扶起大厅里歪在地上的标识牌，将它摆正。

　　“我先带你去看一下办公室吧。”

　　时卯如梦游一般飘出电梯。

　　走动间有细碎的灰尘被惊起，在明亮阳光的照射下盘旋着飞上半空，倏忽又落下，其中一些沾在了时卯的衣服上。

　　最初看到房间的震惊逐渐退散，转而变成对房间卫生情况的担忧。尤其是这个从地上捡起的标识牌，上面的灰尘已经把字都遮住了。

　　好好一句纽约大学……“纽约大学植物与非超能力实验室”？

　　这两个东西真的有必要连在一起吗？

　　时卯的理智告诉她，都有能飞的超人了，多一个超能力种植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但“非超能力”！

　　难不成现在超能力才是主流了吗？所以要特地衍生出有关“非超能力”的专业。

　　就算是要来平行世界，好歹不要把她的专业改成这样奇怪的东西啊。

　　她欲言又止，嘴角疯狂抽搐。

　　可按照时卯的刻板印象，要是这个世界人人都有超能力，那么今早飞机颠簸差点坠毁的时候，应该早就有人用了。哪里还要等到超级英雄来救？

　　时卯深吸一口气，继续观察这块标识牌——

　　“非超能力”这一串字母似乎是……手写的，而不是像“纽约大学植物实验室”是印刷上去的。

　　所以特地点出“非超能力”是为了增加研究的幽默感吗？

　　“时，你在看什么？”

　　克尔斯汀瞥到站在指示牌前不动的时卯，突然恍然大悟：“你是想合影放ins上？但我觉得还是等开学了以后你去学校那里拍比较好，而且学校那里的牌子没有老板的涂鸦。

　　“我们实验室除了位置比较好，其他的很一般。不对，工作量其实也非常不一般。”

　　时卯缓缓抬头，和头顶亮着指示灯的监控对视了一眼，表情停滞了一秒：“……好的。”

　　她下意识直接跳过可能暴露她对超级英雄一无所知的，有关超能力有关的问题，转而露出了对克尔斯汀的担忧。

　　师姐真的不用再说了。整顿学术圈也不是把这种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直接大咧咧地说出来吧。这种心知肚明的事情就合理让它烂在肚子里得了。

　　为了避免克尔斯汀再说一些惊世绝俗的言论，导致明天左脚踏入实验室被开除。

　　时卯急忙拉了一把克尔斯汀的袖口：“师姐，我们现在还是先去拿钥匙吧，反正下周一还要过来，那时我们肯定是有很多东西聊的。”

　　她眨了眨眼睛，真切地希望中美两国在表达暗示这一方面没有文化差异。

　　克尔斯汀：“这个监控是假的，只有实验室里的是真的。”

　　她毫不吝惜分享自己的摸鱼心得，随即打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大厅延伸的走廊横跨楼层两端，一边是办公室，一边是实验室。

　　办公室的区域竟然也丧心病狂地用了玻璃吊顶，落地的玻璃窗和屋顶连在一起，提早让时卯感受了一把成功人士站在写字楼顶层俯瞰整个城市的感觉。

　　就是——

　　“师姐，这个也是纽约的特色吗？”

　　因为办公室在CBD的最高层，时卯可以轻而易举地通过落地窗看到其他楼的景观。

　　只是在不远处的商场，有一个穿着红色紧身衣的人趴在广告牌上，就像是一只蜘蛛。

　　这熟悉的配色。

　　“这是……超人？”
　　克尔斯汀眯起眼睛，扫了一眼这个红色身影：“不，我想这应该是蜘蛛侠。”

　　好吧，这位超级蜘蛛侠趴在广告牌上，突然向上跃起一段距离，从广告牌上摘下一个氮气球，接着纵身一跃，消失在了时卯的视野中。

　　时卯：“蜘蛛侠？”

　　“能够帮路过小孩从广告牌上摘下气球，这确实是蜘蛛侠无疑了。”

　　克尔斯汀拍了拍时卯的肩膀：“不要露出这么怀疑人生的表情嘛。就算是超级英雄在隔壁助人为乐，这也无法阻止老板下周一让我们工作的决定。”

　　克尔斯汀意有所指:“好好享受来之不易的假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