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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难眠 ...

  •   没有责怪,没有疑问,只有别担心。

      于是当徐京补上那句“回房吧”的时候,我也只有假装不担心地听话背过身,甚至追上徐宁的步子,逼得还有些恼我的徐宁更快上几步。

      不会回头看。

      朝前跑的我,只会偷偷用余光瞄着——

      掌风激起,草坪中枯黄灰白间赫然断裂开道极深的壕沟,毒素蔓延刹那间被完全组隔,而泥沙飞旋间本应爆出的声响,我与徐宁半分没有听到。

      两年未见,徐京武功似已进展到一种我难以完全理解的地步。

      这似乎该是件值得欣喜的事,但眉毛与眼尾一起难以抑制地往下掉,鼻子更跟着抽了抽,我看见做这些所有事的时候,他颀长的身影越咳越低简直像完全折叠起来……

      我和徐宁竟然也没有听到声响。

      我难忍愧疚地低低呢喃出: “对不起。”

      偏徐宁这时不知怎么耳朵又好使了,傻傻以为我是朝他道歉,脚步一顿:“算了算了,易三弟我这个做二哥的忒太计较,是我不对……”

      “没事没事,徐二哥还有好多东西要收拾呢,我们快走吧。”我却兀自跑走到前面。

      很难说那时的我究竟是不想徐宁看见我眼眶中满布的水雾,亦或妄自揣测徐京也不想他弟弟见着自身狼狈,更或因我自己卑劣的私心仍想偷藏他的脆弱。

      但我想明白的一件事是,我们三个人各有各的傻处,可徐京最傻的地方在于他承担处理了我们剩下两个人所有的傻处,以一种从不考虑自身的方式。

      一如最初,他毫不犹豫就用自己的手臂挡下那柄砍向我的刀刃。

      不过那天的后续,颇为复杂。

      相比一件可以被轻易挡下的麻烦,更像昭示着某种危险的序章——

      首先,妈妈给徐宁那罐秋梨膏,很快被证实并非武学里唯一带毒的东西,反而因它极强的烈性大抵让徐京捕捉什么线索。

      随即而来的一场搜查,查出那日前来报道的新生中许多竟都携带类似毒物,更有不幸之人直接中招。

      多亏那些毒物在人身上不似草木般烈性蔓延又发现得早,加之有位来自广南西路彭道先的新生行囊中备了好些解毒的丹药,没出命案。

      彭姓加之广西南路,立时间便让我想到彭都虞侯,略略打听竟是他儿子。

      我不禁有些诧异,徐世伯做过我父亲的副将我对徐家兄弟熟得不能再熟,彭都虞侯的儿子在我们驻军期间一直同在广南西路,为何我对这人没有丝毫印象?

      又想彭都虞候乃媪相一党,我被那车夫甩下后却迟迟没听闻后续……

      “啪!”骤然,我肩膀被猛地一拍回过神。

      与此同时,耳中炸开我那声音极为爽朗的小堂兄杨志的喊声:“易三弟!发什么呆呢,到你诊脉了!”

      哦,对,因为这场集体中毒案,现在武学内的全体学生正挨个排队让医师诊脉呢,杨志排我后面,我前面自然就是……

      刚诊完脉往回走的徐宁狠狠排在我另一肩膀上:“易三弟今日多亏你碰碎罐子,结果是救了你徐二哥兄弟一命啊!”

      我要哪天手齐齐断了,可得多谢我这两位好哥哥。

      不过也多亏他俩七嘴八舌,让我心情轻松不少,听看诊的郎中为我和杨志诊完脉皆道无事,更加放心。

      就是我想朝徐宁打探徐京状况:“对了徐二哥,官家召对你兄长入宫……”

      “哒!”

      一颗麻雀蛋大的雹子砸到徐宁脑门上,接着“嗒嗒嗒”雨冰齐落,天气急转直下,人群霎时嘈杂。

      徐宁全没听清我的话,待躲到屋檐下时才问:“易三弟你方才说什么了?兄长……你是有什么事要问杨大哥么?”

      “啊?易三弟你有什么要问我?”

      “……”

      我难免尴尬,胡找借口道:“二位兄长听错了,小弟方才是讲真这雹子下得突然,四处瞧着连个带伞的人也没……”

      心虚的目光更旋即避开他俩,向檐外投去。

      好巧不巧,我的借口一下成空。

      武学中许多人大抵都仗着身子骨健壮是不爱带伞,偏前来看诊的那位郎中不同,我听四处声响,他似乎于檐下已将剩下零星几位看完。

      于是,疾冰骤雨连成的茫茫帘幕中,多上个人兀自撑伞离去的身影。

      ……有些孤零。

      我不禁想,但刹那便发现是以己度人的幻觉。

      东京城的车水马龙从无止休,绝不会被一场突入其来的冰雹所阻,我远远望着那郎中身影迈出武学大门融入人流,融入一把把形色各样的伞中。

      倏尔,就发觉我竟都已忘了他撑得是把怎样的伞,于面容都无甚印象。

      翻来覆去,唯有“平平无奇”四字。

      至于晓得此人非寻常郎中,而乃官家钦点来查看情况的左谏议大夫王焕,皆为后话。

      此后辖管武学的国子监祭酒等人又来一趟,反正搜搜查查直到入夜终于同冰雹消停下来。

      新生们散开各自回房前,没有一个不满脸疲惫。

      徐宁一回房直接“啪”地倒在床上,没隔多久就已“呼呼”睡熟。

      幸好他鼾声不响,让我帮他放下他那边床帘时,抄起枕头……还是忍住砸的冲动。

      但张开嘴用气声抱怨了顿:“哪儿有你这么心大的?你哥都还没回来呢!”

      “呼——呼——”

      莫说同徐京一样一直注视分辨我的口型,徐宁睡得像头死猪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我现在敢打包票,他昨儿喝酒喝多,多半是被什么阴邪上身才说出通醉话,不然这种缺心眼一辈子长不出心肝。

      可我既和这没心肝有官家亲赐的婚事,还有媪相童贯、彭都虞候彭向莱,他儿子彭道先、母亲余夫人……下毒一杆子人和事全想不通。

      “呼——”我躺上床,呼吸重上些。

      并非打呼,只是桩桩件件往心头越压越沉,让人觉着寻常呼吸都沉得喘息起来,在床上左右想许久,直至听见更夫打三更才迷迷糊糊勉强将眼皮耷拉合上,有些睡意……

      “汪!汪汪!”

      一阵狗……人学的狗叫,给我硬生生把眼睛又吵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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