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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往事 ...


  •   覃琰苏在覃隽伯的书房外等候了多时,天快黑的时候才有小斯开门请他进去,覃琰苏进到屋内,看见天、地、玄、黄四部的长老都在座,神情凝重地正在讨论着什么,见到覃琰苏进来纷纷起身和他打招呼。覃琰苏走覃隽伯的书桌前,躬身行礼口中说道:“
      琰苏给父亲请安”。
      覃隽伯对覃琰苏点了点头,然后对玄部长老莫镜海说:
      “镜海,你给琰苏说一下情况吧”。
      九霄府门下设的四部:天部和地部只收有仙根的弟子;玄部专工机关术数,黄部专工冶金炼药,这两部门下有许多凡人弟子。虽然玄、黄两部筛选凡人弟子的条件及其严格,入门以后约束也颇多,但是还是有很多凡人趋之若鹜愿意投身九霄府,因为出身贫寒的弟子有天赋的可以修炼出仙根升级进入天地二部,没有什么天赋的,也可强身健体的同时学得一技之长,下山后也就有了安身立命的技能,那些出身显赫的弟子学成后下山可以入仕为官,尤其是那些学过营造,冶铁的弟子在工部寻个一官半职都不成问题。为了不破坏仙门的规矩,那些凡人弟子下山前都要立下毒誓,不得泄露仙门中的秘密,在野不得结党,入朝不得入三省,若有违背严惩不贷,还要株连授业之师。
      就在五年前,玄部莫长老发现库藏重要典籍失窃,遂下令暗中搜查,调查后发现云字辈尽然有人私自在外面售卖自制的法器获利。此事汇报给覃尊主,覃隽伯大怒并严令全九霄府彻查违反门规的弟子,整整查了半年之久,四部弟子中均有不轨之人被处罚,甚至有情节严重的弟子被削去仙根逐出九霄府。在四大长老清点失窃典籍和逸散到凡间的法器的时候,发现了更大的问题:似乎有人内外勾结有计划地盗取九霄府的宝物。又查了半年终于查到一个始作俑者乃是玄部云字辈大弟子里一个叫云淇的人,无奈的是抓捕他的时候他已经逃之夭夭了,不光他自己逃跑了,他还带走了手下几个得力的徒弟。三年前,西戎在边境挑起了战事,中原连失了五个城池。调查后发现,西戎大军里有方士助力,攻城的时候使用了九霄府失窃的法器。覃尊主派大弟子也是天部的长老陈雍,帅四部里的精锐到两军对垒的前线,相助中原大军抵抗西戎的侵犯并暗中调查西戎军里方士的底细,发现的确是云淇等人在兴风作浪。当时战事胶着,陈雍协助中原大军扭转局势夺回三城后,再去抓捕云淇,但云淇为人十分机敏狡猾,趁西戎军中大乱时溜之大吉,从此再没有找到云淇及其党羽的踪迹。覃尊主下令必须抓云淇归案否则必有后患,可是两年过去了,九霄府向各个方向派了数只小队,全力搜找也没再发现云淇的蛛丝马迹。因此,覃尊主才假借贺寿之名邀请天下诸仙门来九霄府,明里暗里和各仙门首领或掌门打探消息,还是一无所获。
      莫长老对覃琰苏说道:
      “这次除了北境的一些小宗因为路途遥远没来参加百枭大会和贺寿仪式,大乾全境的各大门派都派管事的人来了,各家各派都没什么异常。只有魁山派的表现最为可疑,尤其出了元清霖走失这一桩公案,我们的判断,云淇藏匿在北境的可能性最大。”
      莫长老边说边起身并拿出一卷地图展开递给覃琰苏,介绍到:“
      琰苏,你看,这地图可以显示执图人身边方圆百里的地形地貌”。
      覃琰苏接过地图,这是一副柔软的长卷显得非常古老,像是用羊皮做成的,上绘一条连绵不绝的山脉,层层叠叠向远方延展,其间山谷幽深、峰峦起伏,墨线疏密有致地勾勒出山川的轮廓,栩栩如生。覃琰苏双手执图将整张地图举到眼前仔细瞧,看到山峰上还标着小字:东边写的是伴云峰和望云峰,西边是踏云峰和卧云峰,在地图的正中央有一个闪着红色光亮的小点,分辨那图中方位,正中就是父亲书房在九霄府的位置,而这个红色的光斑应该就是自己的位置。这时候有一个白色的小光斑从图画的一处山石后面蹦出来,一跳一跳地围着红点转了几圈。覃琰苏用疑问的眼光看向莫长老,莫长老接着说到:
      “这白色的一小团是住在这图里的寻宝灵精,精灵能感受到九霄府宝物的气息,在地图里标记百里之内宝物所在的方位,并为你指引前往藏宝地点的路径。我们通过它找到了一部分失窃的法器,从而也打探到云淇过往行踪,这样才找到西戎边境,但还是让云淇逃脱了。云淇谨慎非常,他把大部分偷来的九霄府法器中交由其他人收藏或变卖,西戎大战过后我们就再没找到有关他的行踪了”。
      莫长老正说着,地图上那白色的一团从图里蹦了出来漂在半空,然后为绕着覃琰苏转了两圈,似乎是在仔细端详这个执图者。覃琰苏伸出手想托住这个白色小团,哪知白色小团“嗖”地一下飞进地图,藏到一处山石后面去了。莫长老神色凝重,缓缓说道:
      “有一件法器云淇一定会带在身边,就是可以让他在危机时刻逃之夭夭的“遁地杵”。如果找到“遁地杵”就能找到云淇,但是为了不再惊动仙门各家,我们不能再大张旗鼓地寻找,所以这搜寻云淇的任务便交给你了。琰苏你心思缜密,遇事处变不惊,你此去北境即便抓不到云淇,也可以对他的行踪探知一二的。”
      覃琰苏微微点头,将地图小心收好。
      覃隽伯这时说到:
      “云淇不仅违反门规在凡间对普通人使用法术,更不能容忍的是他搅动风云插手大乾和西戎两国战事,还用我九霄府法器助力外邦攻打我中原正统,我们必须把他缉拿回九霄府,严加惩处,以儆效尤”。
      覃隽伯这时顿了顿,从座位上站起身踱步到覃琰苏身前,接着说到:
      “云淇这件事情严重影响了我们在众仙门中的威望,虽然两年前我们已经大张旗鼓地通缉捉拿云淇及其党羽,并追回了大部分被盗的法器,也算是给众仙门一个交代,而且也有传闻云淇已经在大战中战死,但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迟迟不能抓捕到云淇,或者哪天云淇又重出江湖兴风作浪,那我们在仙门中的威望恐难以为继。”
      各长老随着覃隽伯起身,也都跟着站起来,覃隽伯对四大长老说:
      “你们回去休息吧,我和琰苏单独说几句”。
      几位长老相互看了一眼,似乎欲言又止。掌管天部的陈雍这时抱拳躬身向覃隽伯说到:
      “师尊,我选了几名身手矫健、对机关术数和丹药炼制均有涉猎的天、地两部弟子,派他们暗中保护琰苏吧。琰苏这一路北上风云难测,万一有什么难过的关隘,我们无法驰援,琰苏也好有些帮手可以助力。”
      看着眼前俊朗的儿子,覃隽伯语重心长地说:“
      这次派琰苏独自闯荡,就是要让他锻炼锻炼,去经历外面世界的风吹雨打。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劝我了”。
      见覃隽伯如此,众长老也就没再继续说什么,一同行礼告辞后鱼贯而出去了。
      “琰苏,此行艰难,你可有信心?”覃隽伯一边走回书桌后坐下,一边问向覃琰苏。
      “请父亲放心,儿子能照顾好自己”覃琰苏微笑着回答了父亲的询问。
      看到覃琰苏眼睛里闪耀着自信的光芒,覃隽伯很满意,接着说:
      “云淇如果真在北境,肯定会和魁山派勾结。你易光师兄已经带一队人马遣送魁山使团回北境,他们到时候会在明处打探魁山的虚实。你先往西行从云淇消失的地方开始追踪,如果没有线索再去北境。到时候与易光汇合。魁山派表面上对我们一直保持敬而远之的姿态,但是背地里早就派门下弟子渗透到中原,我们九霄府内可能也有他们的细作。这次元清霖在九霄府消失,一定有人暗中协助。”
      “儿子这次一定要把这些相关的桩桩件件都调查清楚”。覃琰苏泰然自若地抱拳对着覃隽伯行礼,笃定地继续说:
      “我准备两日后就启程,路上有任何进展都及时通过飞书汇报”。
      覃琰苏行了礼,起身后,沉吟了片刻,覃隽伯看他似乎还有话要说,就温和地问:“琰儿,你明天准备准备,还有什么需要就去找你陈师兄”。
      “孩儿还有一事不明,请父亲明言“。
      覃隽伯微微一怔,问到:”你想问的是什么?“
      “我想知道,暮溪崖和我们有什么恩怨?以前从来没有听您说过玉竹堂堂主和您有什么旧交。这次玉竹堂少堂主来贺寿,那日清晨我巡山时就遇到他,他表现的极为友善似乎有意接近,而且在他下山以后,又来信说身边的婢子突然病重,要借住在我的庄子上,我应允了,他就住下了。这几日我过去庄上招待他,他整日和我谈诗论画,切磋武艺,并无很快离开的打算。”
      覃琰苏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覃隽伯,覃隽伯面沉似水默默地听着,看不出是何情绪。待到覃琰苏说完,覃隽伯缓缓开口:
      “当年我下山,游历至溯南镇偶遇章怀儒,相见甚为投缘,就结伴从中原到了西域,期间发生了种种故事至今还历历在目,在西域我们遇到了一个法力高强的妖僧,与之缠斗多日。我们两人合力才勉强险中求胜,虽然打死了妖僧,但是我也中了那妖僧的西域奇毒而命悬一线。”
      覃隽伯边说边走到窗前,看着一轮弯月挂在梧桐树的枝头,仿佛回到十八年前的那个夜晚,喃喃自语说到:
      “好在章怀儒是顶级的医师,如果当时没有他的医治,我肯定早就一命呜呼了。”
      听覃隽伯只是寥寥数语介绍他与章怀儒的过往,覃琰苏隐隐地感受到这故事背后的巨浪翻涌,迫不及待的问:
      “那既然有这样的交情,后来我们两家为什么并没有相互走动?”
      覃隽伯沉吟片刻,说道:
      “怀儒兄护送我回到九霄府,见我的伤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就告辞了。我当时也理解他离开暮溪崖已数月,玉竹堂中必有很多事物等他回去处理,所以也就没有挽留。三个月后我已经痊愈,即刻就往暮溪崖去找他致谢,可是却没见到本人。他用玉鉴给我留了一段影音,说他要闭关研究西域奇毒的解药,或是三年或是五载。等出关后必来找我。可是后来过了三年又五年,都没能再见。”
      覃琰苏疑问道:“您从来没怀疑过其中有什么蹊跷?”
      覃隽伯回答说:“玉鉴是玉竹堂的独门法器,只有章家人可以开启使用,所以影音必是怀儒兄亲自留下的,我也派人去暮溪崖打探消息,回报说玉竹堂内外未见异样,最初几年章堂主确是在闭关,后来江南以东地区频发海啸和瘟疫,玉竹堂上下都在全力赈灾治病。我相信怀儒兄应该是实在繁忙才无法脱身见我吧。”
      覃隽伯接着说:
      “其实这次,怀儒兄是专门遣使送信说会派专人来贺寿,我也没想到是派他儿子来,章毅安同你示好应是怀儒兄授意,你同他交好便是了。”
      覃琰苏听到既然是这样,那倒是方便自己行事,便附和道:“孩儿记住了。”
      ……
      覃琰苏告辞了父亲,往后院去见他母亲。覃琰苏的母族是阳州望族曾氏,曾家不仅与覃家是世交,还有多有子侄在九霄府学艺。此时,屋内烛火摇曳,曾澜曦正靠在榻上,摩挲着怀里的狸奴乌云盖雪,岁月虽在她脸上留下了浅浅的痕迹,却无损她脸庞的美丽和周身的雍容,见儿子前来辞行,她放下猫儿缓缓起身迎上前去。覃琰苏躬身行礼,曾澜曦伸出一只手拉着覃琰苏,带着他一起坐到塌上,目光慈爱地打量着眼前已长成挺拔青年的儿子,轻声说道:“琰儿,见过你父亲了。”
      “是的,母亲。孩儿明日回庄子收拾东西,后天启程,特来向母亲辞行。” 覃琰苏抬起头,看着神情有一丝落寞的母亲,心中有很多不忍,继续开口说道:
      “孩儿和父亲询问过玉竹堂的事情,父亲说多年前被妖人所伤,后被玉竹堂堂主章怀儒所救,之后经年,他和章怀儒没什么过多的联系,这次章家来贺寿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估计是想有机会两家后人交好。儿子这几日留章毅安住在庄子上,每日同行同住,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曾澜曦微微摇头,说道:
      “二十年前,你父亲出门说是游历,我多次飞书传信请他回家,他都说有要事要处理,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突然伤重被一个人送回来,我隐约听过玉竹堂的名字,我记得那人只在屹云峰呆了两三日便匆匆离开了。你父亲从来没和我提起过受伤的缘由,他身体恢复了以后没多久就又下山,过了很久才回来。在那以后你父亲就很少离开过屹云峰。”
      曾澜曦轻叹了一口气,自嘲地说:
      “我知道自他二十年前下山云游,他的心就已经不在我这里,我也没什么好在乎的,只要屹云峰的百年基业还有我曾家的钱帛地产是你的就行。”
      覃琰苏想开口说些什么安慰母亲的话,曾澜曦握住儿子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微笑地看着儿子,说着:
      “你不要担心我,外面天大地大,出去闯荡一下也是好的。”
      说着到转身走到一旁的案几前,拿起一个锦盒缓缓打开,里面是一枚精致小巧的龟型铜印,她将铜印拿起,走到覃琰苏身边,轻轻为他系在腰间,“这是你外祖的私印,你以前出门应该都没有这次走的远,这次需要盘缠打尖住店,走到哪处缺了银钱,尽管到大乾各处曾家的钱庄去。你就拿着这枚印信去支钱。” 她的声音柔和,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覃琰苏低头看着腰间的铜印,心中满是感动,“多谢母亲。”
      曾澜曦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抚了抚儿子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不舍,
      “若在外遇到难处,切莫逞强,一定要回来。记得家中母亲在等你。” 说罢,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覃琰苏感受到母亲掌心的温度,心中越发沉重,“母亲您也多保重。”
      曾澜曦松开手,坐直了身子,恢复了那副沉稳的模样,“早点回去休息吧。”
      覃琰苏再次躬身行礼,转身离去。曾澜曦站起身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久久伫立,直到那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她才缓缓转身,重新坐回榻上,抱起那只狸奴,紧紧地搂在怀里,眼中的隐忍与牵挂再也藏不住,悄然落下一滴泪,滴落在狸奴的毛上。

      第二天上午,覃琰苏下山回到庄上,直接就到幽篁里找章毅安询问元清霖身体是否恢复的差不多,何时可以启程北上。章毅安表示有他这个医师随行,明天就可以出发。覃琰苏正好顺水推舟把元清霖请出来一起商量,如此这般安排妥当,只待明日出发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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