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难当媳难做》枫眷

64、第 64 章

　　日子循环往复，羽凝日日往西隐峰去寻柳长风，那个醉鬼有了个新的酒搭子，甚觉欢喜，每每把羽凝灌成醉猫才肯放人。

　　羽凝也识趣的不回凌霄殿自找不痛快，入夜便直扑紫陌的寝阁。

　　不管是泫沄还是羽澜祎，起初只当她使性子，由着她闹。后来这人嗜酒成瘾，大清早就跑去，夜幕深沉晃荡着回来，凌霄殿成日见不到她的影子，令这两个独立的神魂难得的心意相通，戮力同心的将人捉了回来。

　　是日，羽凝早早起身，对往西隐峰的路早已烂熟于心，眉眼困顿的半眯着就飞身朝着那儿去了。
　　羽澜祎闪身将人拦在了半路，“去哪儿？又去喝酒？”

　　羽凝定睛一瞧，这人没有紫眸，心里不觉害怕，只淡淡道：“我去寻柳师伯习剑。”

　　“想学剑术？我教你。”羽澜祎面无表情，话音也辨别不出明显的情绪。

　　“不劳烦您，柳师伯还等着我呢。”酒壮怂人胆，一夜宿醉的羽凝竟嬉皮笑脸的朝着羽澜祎回嘴，闪身就要走。

　　羽澜祎扯过她的后脖颈，拉着人直奔西隐峰，语气幽沉道：“正好，本座想去找他算账。”

　　被人提溜着悬空的感觉相当糟糕，深秋的寒风呼啸，羽凝呛得张不开嘴，发丝都凌乱了好些。

　　羽澜祎是故意的，她本可以飞的稳稳当当，偏要这般折腾羽凝，将人搞得狼狈不堪。

　　柳长风一如既往，拎着个酒葫芦倚靠在树杈上，沐浴着一抹朝阳，酣畅淋漓。

　　一阵寒风掠过，他倦懒的撩起眼皮子一瞥，好嘛！宫主一脸幽森的容色，将羽凝拎小鸡一样的丢了过来。他顿觉危险，赶紧一骨碌翻下树来，理了理衣袍站定，调侃道：“宫主大驾，有失远迎。”

　　“师兄好雅兴。”羽澜祎凝眸打量着柳长风，出口的语气有些怪怪的。

　　“嗨呀，老毛病了。”柳长风笑着打呵呵，“丫头是自己找上门来的，我早就说过，这剑术还得是宫主亲授方可。既然宫主来了，日后丫头就不必来这西隐峰了啊。”

　　他撇得可真干净。羽凝暗暗腹诽，虽说是她稀里糊涂送上门的，可日日的酒水都是柳长风灌得，这人未免忒不仗义了，一百多岁的人，脸皮倒是厚。

　　“师兄该知，本座的弟子一概不准沾酒。今日来此，只为问清楚，这丫头是明知故犯，还是另有苦衷。”羽澜祎状似漫不经心的勾了勾嘴角，浅笑着发问，手还落在羽凝的脖颈处。

　　柳长风有些尴尬的瞄了一眼羽凝，讪笑道：“这，我闲来无事就好这口，也就随意让了让。丫头实诚，我二人一拍即合，小酌尽兴，小酌而已。”

　　话音入耳，羽凝气得磨牙，好你个柳师伯，不带这样撇清关系的……

　　“哦？那就是羽凝无视规矩，咎由自取了。也好，师兄做个见证，本座让她长长记性。”羽澜祎冷嗤一声，手中玉骨鞭滑落，将羽凝吓得身子一颤。不待反应，便被羽澜祎摁着跪在了地上。

　　“呦，这是做什么，使不得，使不得的。”柳长风被这阵仗弄得不自在，赶紧上前一步，作势要拦。

　　“无规矩不成方圆，她说来找师兄学剑，放着好师傅不知勤恳，却日日酩酊大醉，剑术无丝毫精进，该打。”羽澜祎将阵仗拉满，扬手便要落鞭。

　　“别，宫主，孩子年轻，怪我，怪我没狠心约束。我把剑招再给丫头演示一遍，她若学会了，宫主就免了这顿罚罢。”柳长风一改方才的说辞，反倒当起了老好人。

　　羽凝心下了然，以往羽澜祎要责罚，哪儿有这么多废话，今日这是做戏呢。她俯身在地，委屈巴巴讨饶：“师父息怒，徒儿知错了，求您给个机会，饶徒儿一次。”

　　虽说这人从前不曾求饶过，演起戏来倒是机灵。羽澜祎眸光一转，幽幽道，“看在师兄的面子上，本座姑且饶她一次，一会儿若学不明白，罪上加罪。”

　　这一席话放出口，柳长风长叹一声，好似明白了这母女的苦情戏，“罢了，都是自家后辈，丫头，瞧好了。”

　　这几日柳长风浑水摸鱼，的确不曾将真本事倾囊相授。今日，可算是逼人就范，羽凝小眼睛瞪得滴溜圆，看得格外认真。

　　羽澜祎在旁瞧着，羽凝自幼聪颖，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透，能将柳长风的折柳剑化为己用，也不亏。

　　柳长风借着酒劲儿耍了一通剑招，剑气萦绕周身，自带酣畅洒脱，与这人酒中仙的风骨合二为一，根本不似方才寒暄间的狡猾圆融，反倒气韵天成。

　　这股子豪迈，羽凝是学不来的。

　　收剑肃立，柳长风复又回归了方才不羁的模样，直接将手中细柳剑抛向半空，“丫头接着，一顿打吃不吃得到身上，全凭你的本事了。你师伯我可是毫无保留，宫主可以作证。”

　　羽凝纵身接过，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羽澜祎。这人一本正经的凝视着她，正色道：“愣什么？还不练？仔细你的皮。”

　　这大抵是动真格的了。羽凝认命的闭了眼，脑海中回忆着方才柳长风行云流水的招式，屏气凝神，再睁眼时，眸中皆是笃定与凌厉。

　　剑起寒冰随，虽无柳长风的潇洒剑气，剑意却自有羽凝的独到含蓄。四两拨千斤，招式干脆利落，一剑扫出，枯叶寥落；回挑出刺，剑身嗡鸣，身形灵动，虚离间残影纷繁，不辨虚实。

　　从未见过羽凝用剑的羽澜祎早已出神，若非当初的执念作祟，自幼年便开始培养羽凝练剑的话，此刻的她，定能比当年的自己优秀的多。

　　折柳九式并不繁缛，羽凝收了招式，恭敬地将剑归还给柳长风，“谢师伯赐教。”继而便怯怯的等着羽澜祎的意见，如幼时一般，忐忑难安，心底里一点自信都没有。

　　“师兄觉得如何？”羽澜祎见状，转眸看向柳长风，“这是师兄的独创，自当你来评断。”

　　“灵巧有余，狠厉不足。没杀过人吧？如此也不错了。”柳长风状似漫不经心的回应。

　　一语道破症结，羽凝的确不曾伤过一人。她怔愣之际，羽澜祎出言训斥，“还不谢过师伯提点？”

　　“是。”羽凝规矩的朝着人躬身长揖一礼，“多谢师伯教诲。”

　　“师兄既如此说，本座就不扰你吃酒，人我带走了。宫中有些窖藏的陈酿，你且去找苏琼讨要。”话音方落，羽澜祎拉着羽凝便回了凌霄殿。

　　立在殿前空场，就在羽凝以为她逃过一劫的时候，羽澜祎涔着一丝冷笑，幽幽道：“习剑舍近求远，日日耽于迷醉，躲着不见人，你真是长本事了。”

　　“是您食言在先，那日突然就换了人，我不敢招惹，自要躲远些。”羽凝觉得委屈，闷头嘟囔。

　　“哼，”羽澜祎冷哼一声，“不敢招惹，这是区别对待了？我给你脸，你就想上天了，是么？”

　　羽澜祎欺身近前，羽凝便倒退两步，悔不该说那句挑衅一样的话，喃喃道：“我…我错了，您别生气，息怒。”

　　羽澜祎伸手召来了满地飘落的金桂瓣羽，“既要习剑，今日我陪你练。”

　　瞧着飞速旋转的落花腾空而起，羽凝登时皱了眉头，这不是变相收拾她么？她面露惊恐，赶紧讨饶道：“我，我手上没有剑，而且您的修为远高于我，使不得的。”

　　“不必客套，教你是份内事。”羽澜祎面露浅笑，显然不打算放过羽凝，“剑不过一物，心有剑，万物皆可为剑。我不出剑，压修为至元婴与你对练，很公平的。”

　　话音未落，那团落英已经飞速扑向羽凝。羽凝倒吸一口凉气，脚尖点地，闪身便向后躲去。

　　见得此景，羽澜祎挥袖布下一道结界，将二人困于一方小小的天地，打趣道：“我疏忽了，天大地大，跑着玩怎能作数？”

　　上下左右不过十米的间隙，眼前应接不暇的纷飞瓣羽，与田间聚集扫荡的蝗虫无甚区别。羽凝逃无可逃，凝灵力于指尖，妄图将飞花尽数冻住。

　　她做到了，一瞬间的凝滞，飞花成冰。可羽澜祎笑得更深了，结成固态的坚硬瓣羽悉数成了羽澜祎趁手的武器，打着旋儿直扑羽凝，这个速度扑来，各个都如开刃的弯刀，落在身上定要见血的。

　　羽凝暗道疏忽，改为调运木系灵力，牵扯外间的枝桠入内，将自己围了个严严实实，挡去了冰刃的一重攻击。

　　“缩头乌龟。”羽澜祎嘲讽了一句，凝聚灵力于指尖，将晨起空气中湿漉漉的潮气尽数化作细小的飞霜落雪，晃的羽凝眼花缭乱。

　　她一时无有对策，只得一掌击出，在身前凝聚一堵冰墙，格挡去雪花的攻击。

　　羽澜祎出招，她便只能被动的抵挡，连防御都难，遑论反击。

　　这样的反应入眼，羽澜祎甚是失望，直接收了攻势，“你这般胡闹，若是敌人在侧，你非死不可。手中无剑，连架都不会打了？”

　　又是出言便是挖苦，羽凝自幼就是这么过来的，从来得不到羽澜祎的肯定。她有些没好气的回嘴，“无人教过我如何打架，倒是自幼便有人教我如何挨打。”

　　这等挑衅的言辞入耳，羽澜祎冷嗤一声，将雪魄抛了出去，“接着，想挨打，本座成全你。”

　　语气不善，羽凝赶紧将雪魄握在手里，如救命稻草一般抓的很紧。顷刻间，漫天飞雪飘零，皆是鹅毛一般的大小，垂落的速度远超自然的雪。

　　错愕间，雪花过身，身上的衣袍便是一道不浅的划痕，如刀般锋利。

　　陷于凌乱的雪阵，羽凝提剑便扫，剑气所到之处，皆染冰霜，凝滞的须臾，她剑尖一挑，将这些并不坚实的冰尽皆抛给羽澜祎。

　　羽澜祎只敛眸轻笑，十分惬意的负手观瞧，她如闲来无事看热闹的路人，可羽凝已经忙的不可开交，几乎筋疲力尽。

　　雪花愈发细小纷杂，垂落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羽凝即便身旋如风，也还是被落雪割的遍体鳞伤。

　　待衣袍如碎布般条条垂在身上，羽澜祎收了招式，羽凝顷刻脱力的瘫倒在地，大口喘息着。

　　“挨打都学不会，还嘴硬么？”羽澜祎的话音带着玩味，看着深受挫败的小人，眸色深沉。

　　“这雪阵如何解？”羽凝茫然的看着羽澜祎，颇为不甘心的瘪着嘴。

　　“自己悟罢。”羽澜祎欣然一笑，转身入了殿内，不再瞧她。

　　不多时，羽凝觉得自身灵力翻腾，似有破境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