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难当媳难做》枫眷

13、第 13 章

　　风砚之风尘仆仆的赶回妖庭之时，已然是晌午时分。笠翁惦记着琼华丹的事儿，固执的非要一回来就把丹给炼了。

　　风砚之守在他的住处外等了足足小半日，待到月上中天，笠翁才一脸疲态的收了功法，打开门将一枚莹润的淡青色丹药递给了风砚之，“快去给丫头服下吧。”

　　风砚之收了丹药，看着笠翁憔悴的神色，难得语气柔和的提点了句：“旁的事不急，你闭关修养。”
　　笠翁站在门外点了点头，目送着她离去，脸上逐渐爬满一层忧愁的阴霾。

　　风砚之走到羽凝的寝殿时，那殿内的烛火还亮着，她蹑手蹑脚的打开门走了进去，只见羽凝侧身躺在床上，睡得十分安详，臂弯里还环抱着一只毛绒绒的物件，白默坐在床尾，一手撑着下巴，不住的打着瞌睡。

　　她有些好奇的走到床边，才发觉这二人不知从何处寻来一只通体雪白的仓鼠，竟拿来给羽凝当了哄睡的玩物。

　　风砚之很反感老鼠，特别是让这种活物与人一起躺在床上，光是看着就浑身不自在。她实在无法想象，羽凝为何能抱着个圆润的大耗子安然入睡。

　　强忍着将老鼠拎着尾巴丢出窗外的冲动，她抬手戳了戳白默。

　　白默迷迷糊糊的转醒，看见来人后，蹭的站起身来，昨日的恐吓着实将人吓得不轻。

　　风砚之指了指那团毛茸茸热乎乎的东西，转头压着声音问白默：“哪儿来的？”

　　“今早天气好，我带着小凝儿去院子里散心，这小家伙被一只猫追的紧，本来小凝儿是被那猫吸引了注意力的。但是那猫跑得极快，我想着都是雪白毛茸茸的，就把它抓来给小凝儿玩耍了。”白默垂着眸子不紧不慢的小声解释着。

　　一口一个“小凝儿”，风砚之十分诧异，这二人的相处模式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为什么每次自己离开一会儿，她二人都能有些新突破呢？

　　况且风砚之不喜欢活物，这宫里何处来的猫和老鼠？她凤眸半觑，略一思索，除了原身那只贴身护卫的三百年老猫以外，断然找不出别的罪魁祸首来。

　　那猫是愈发没规矩了，都敢把老鼠往家里领了，风砚之心下盘算着，非得好好收拾那老猫一顿。

　　眼下最要紧的，是把被老鼠污染的羽凝给收拾干净。她指了指那只还在抖着小爪子的仓鼠，对着白默冷声吩咐道：“把它扔出去，以后这东西不准上床。”

　　白默见状赶紧伸手抱过了仓鼠，匆匆转身朝着门外走去，生怕慢了一步，这小东西就遭人毒手，难得的加快了脚步，逃也似的将这小东西带出去安置。

　　风砚之见人走远，随手掐了个清衣诀施放到羽凝身上和身下的床单处，这才放下心来，坐到了床边。

　　她随手捻了一缕羽凝的发丝，捏着发尾轻轻的在羽凝的脸上划来划去，逗弄着小人儿。

　　羽凝觉得脸上痒痒的很是难受，伸出手去胡乱的撩拨，风砚之总能避开她的手，将羽凝惹得皱了眉头，气嘟嘟的睁开了眼睛。

　　“醒了？”风砚之瞧着羽凝一脸吃瘪没好气的小模样儿“扑哧”笑出了声来，原来欺负人真的很快活，胡闹归胡闹，她没忘了正事，抬手取出丹药递过去，柔声道：“吃了再睡。”

　　羽凝迷迷糊糊的瞥了一眼那枚光晕柔和的丹药，不明所以的盯着风砚之。
　　“治伤的，听话。”风砚之又往前伸了伸手，眉眼含笑的打量着小人儿。

　　羽凝伸手拿过，乖觉的将丹药含在了嘴里，入口凉飕飕的，还有些许清甜，不管这药功效是什么，至少口感不错。

　　含着药丸，羽凝四下观瞧了一圈，没见白默的影子，也没找见自己怀里的小仓鼠，她犹疑的望着风砚之，小心翼翼地问：“默姐姐呢？我没食言，你别伤她可好？”

　　瞧着她一脸担忧的模样，叫那人又叫的亲近，仿佛一刻不见都想念的紧，风砚之心底莫名有些不痛快，她状似漫不经心的反问：“没食言，那你说说，今日都做什么了？”
　　“散步，睡觉。”羽凝奶声奶气的嘟囔着。

　　“没练练我给你的功法？不想报仇了？”风砚之有些诧异，她竟然能安心睡上一日不成？事实绝非如此，不然她又是几时同白默亲近的呢。
　　“试过，学不会。”羽凝见她没有离去的样子，索性坐起身来。

　　风砚之皱了眉头，这丫头看着也不傻，小小年纪修为也不低，凤吟诀并不难，如何学不会？
　　她干脆转身和羽凝并肩坐在床头，“何处不会，我教你。”

　　羽凝下意识地往床里缩了缩，耷拉着脑袋小声说道：“很疼，灵力在经脉里游走不畅，练不下去。”

　　风砚之很不满意她躲闪的小动作，拉着胳膊将人薅了出来，抬手覆上她的脊背，闭上眼睛，一点一点向下探查过去。

　　风砚之的手温温热热的，包裹着灵力向下游走让羽凝觉得有些不舒服，不自觉地想要避开。风砚之另一只手用力摁住她，冷声开口：“静心，别动。”

　　突然间，风砚之趁人不备，出其不意的迅速转动手腕，瞬间发力，一掌打入羽凝身体，继而调动起一缕红色的灵力萦绕在羽凝的身后，上下调转，周游了整整三次，方才收回了手。

　　风砚之睁开眼看着羽凝，“什么感觉？”
　　羽凝在她发力后，顿觉浑身涌起一股热浪，那热浪很快席卷了全身，似乎要冲破皮肤，逃向虚空一般，甚是难受，她皱了眉头，喃喃道：“好热。”

　　风砚之这几日忙糊涂了，竟忘了笠翁嘱咐过的，小丫头身上被人下过压制玄凤之体的禁制。

　　热便对了，玄凤之力本就是至纯之力，似火而非火，柔和温热却不猛烈凶悍，温养万物，生生不息，乃是上界都难寻的至正至柔，如阳光月华一般纯澈的力量。这世间的灵气与光华皆能被吸纳入体，转化成所需的灵力，是以修炼速度也会比旁人快上好些。

　　“你现下再习练试试。”风砚之站起身来，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颇为期待的吩咐着。

　　羽凝倒是很懂事的顺着她的意思做，无需去翻看那本书，她直接盘腿坐好，起手便依据书中所述的功法运转起来，手势变换，吐纳融通，无一处错漏，眼见紫金色的光芒萦绕在羽凝周围，风砚之脸上逐渐荡漾起一抹柔和的笑靥，那笑意深沉，直达眼底。

　　“真是一个修炼的好苗子”风砚之在心底默默的赞叹着。

　　最令人意外的，是那一本厚厚的上古神人写就的功法书中，晦涩的词句委实不少，这小人就这么入定习练，竟然已经顺顺利利，稳稳当当的从第一层直接练到了第三层。风砚之给她的只是半册，总计也不过四层的功法而已。

　　正如此想着，床上的小人儿停了下来，气沉丹田，周身柔和的光晕逐渐褪去，她缓缓睁眼，觉得耳目通明，身心都畅快了许多。方才的燥热也舒缓了些许。

　　风砚之脸上的笑意更浓，不为别的，刚刚羽凝的额头上，已经隐隐浮现了金色的一尾如凤羽，又如火焰一般的印记。风砚之见着那个印记，有一种阴谋得逞的畅快，笑得甚是欢畅。

　　她站起身来，复又走到羽凝身前，弯下腰来，将手指插进羽凝蓬松的发丝中揉了揉，“真棒，悟性很高嘛。时候不早了，睡吧。”

　　羽凝愈发猜不透这女人的心思了，方才的丹药也好，眼下的功法也好，似乎对自己都是有益无害的。明明一人一妖，两相对立，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又是为了什么，竟会帮着自己疗伤修习？

　　“你还没回答，默姐姐在何处？”羽凝抬眼对上她的目光，轻声发问。
　　风砚之收了笑意，正色道：“老鼠不可以进屋，白默去丢老鼠了，会回来的。”

　　羽凝闻言，垂着眸子闷着嗓子“哦”了声，扯过锦被，倒下身子，蒙着脑袋，作势就要入眠。

　　这是丢了她的老鼠，不开心了不成？

　　旁的或许有的商量，老鼠，真的不成。风砚之无奈的盯了盯床上把自己包进锦被的一坨肉团子，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寝殿，折腾了两天两夜，心底无比烦躁，压抑着怒意的风砚之无力的倒在床榻上，盘算着日后的行动。

　　羽凝太弱了，即便于修炼一途颇有些天赋，要想达到能与她同修凰凤御天诀的程度，也要等候个十载光阴。

　　更何况，她受了伤，还伤及了体内的金丹。本来加把火就能助其突破元婴，哪里想到这丫头毫不贪生惜命呢？

　　依着笠翁所言，琼华丹入体，能够克制住半年的毒性蔓延，如此精细的护着她，这半年也不难熬。

　　问题在于，茹根果是南海百年结一次的灵果，琉璃岛又是三界闻名的草药场，那老锦鲤肯忍痛割爱舍了一颗，已然是天大的情面了。半年后又该如何去寻这等至宝？

　　一面是将亲妹妹视如寇仇，一边防着一边利用的妖君；一面是将未来道侣当作仇敌，处处提防时时作妖的，需要劳心费神好生看顾，既要教养又要安抚的小丫头。风砚之觉得一个头八个大，这凡尘的日子可比逍遥寂静的神界痛苦百倍。

　　怪不得，人人挤破脑袋，不择手段的争夺资源，妄图得道升仙，升仙后更是得寸进尺的巴巴求着一步成神的机缘。

　　就在她心烦意乱之时，那个不安分的老猫小心翼翼地端了新制的安神香，悄咪咪的迈着猫步入了殿门。
　　老猫沐雪用良心发誓：自家主子脾气暴躁，她绝对没闹出一丁点动静来。

　　风砚之无需听声音，她能闻见一股子猫味儿，她一手撑着脑袋，斜倚在床上，声音幽冷的开口：“滚过来。”
　　沐雪闻言，不由打了个哆嗦，收了游荡在外面的长长的蓬松的大尾巴，老老实实走了过去，“殿下”。

　　风砚之懒洋洋睁开眼，打量着这只通体雪白的猫妖，一双澄澈的眸子，瞳孔是清亮的宝蓝色，肌肤如雪，性格温和，倒也是个不错的“宠物。”

　　她抬手一指，一道灵力飞出，将沐雪打回了原形，一只长毛白猫窝在地上，揣着两只爪爪一脸不解的瞪着大圆眼睛望着风砚之。

　　风砚之睨了她一眼：“学会偷腥了？想吃老鼠？”
　　沐雪趴在地上缩了缩脑袋：“不，不吃。殿下息怒，婢子不敢胡闹了。”

　　风砚之眸光一转，将猫从地上拎起，举到与自己视线齐平的位置，幽幽开口：“帮本座办件事，办好了就饶了你。”
　　沐雪四肢放空，老老实实的悬在空中，重重地点了点圆润的猫猫头。

　　“偏殿有个小丫头，好似喜欢你这种毛团子，你把她哄好了。还有，别让她与那个精灵太亲近。能做么？”风砚之一脸玩味的打量着她。

　　“殿下，婢子三百岁了，您让我一个老猫装嫩去哄个娃娃？”沐雪颇为抗拒的追问。

　　“不去？那这身毛不必留了。”风砚之作势就要抬手拔了她的毛。
　　“去去去，殿下手下留毛，去还不行嘛？”沐雪的眼里几乎涌出了泪花儿来，这一身松软白皙滑溜溜的毛发，费了她多少灵力丹药，哪能就这么没了？

　　不就是委屈的做几天别人的小宠嘛，不难不难，至少有吃有喝。

　　是以第二日大清早的，羽凝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睁开来第一眼见到的不是守在身边的白默，而是一身黑衣的风砚之抱着一个雪团子站在她的床边。

　　羽凝自觉地略过了风砚之，定睛瞧着她怀里的猫，长得可真好看，那一身的绒毛干干净净，十分顺滑柔亮，摸起来手感一定不错。

　　风砚之自是察觉到了羽凝的期待，顺势将沐雪丢了过去：“送你一只小白猫，我最近很忙，让它陪你。”

　　羽凝伸手接过，这猫儿很有灵性的在她怀里蹭了蹭，见人不恼，两个爪子在羽凝的肚皮上轻柔地踩来踩去。

　　羽凝十分喜欢它黏人的性情，轻柔地呼噜着它的小脑袋，用食指勾了勾它毛茸茸的下巴，手感特别好，果然，比昨天那只仓鼠有趣多了。

　　她满眼爱怜，对着猫咪自言自语：“好可爱，”半晌，又好似想起什么一般，转头问风砚之：“请问它有名字吗？”

　　风砚之看她抱着沐雪眉眼含笑，自打知道了身在妖庭后，这丫头还是第一次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欣喜，风砚之暗地里传音沐雪，让她老老实实的哄着眼前人，嘴上笑意盈盈道：“随手捡来的，你喜欢就给她取个名字。”

　　沐雪心底表示了十成十的抗拒，老娘有名字啊喂！

　　羽凝双手举着沐雪，左瞧瞧，又看看，状似认真的思忖了半天，眼神一亮，十分欢快的说道：“叫你奶宝可好？”
　　沐雪心里：不好不好不好……

　　风砚之憋着笑，这名字的确像个小娃娃取得，暗里传音沐雪：“答应她。”

　　沐雪本想丧头耷脑表示抗议，闻听命令也只得万分不愿的发出了些许“乌鲁乌鲁”的声音来，伸出爪子蹭了蹭羽凝的衣襟，似乎是在讨好。

　　这些反应令羽凝十分受用，眉眼弯弯的笑成了月牙儿，兴致勃勃地走下床，拿了前日风砚之买来的小风扇，拨浪鼓，逗弄着沐雪。

　　风砚之在一旁扶额，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心里暗道：这老猫还算有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