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蝴蝶剑]雾里看花，花不再》王内人

67、虎落平阳被犬欺（2）

　　巫行云感觉自己在冰窟内，越来越冷。
　　冷到有一种错觉，一直冷下去就会死去的错觉。
　　她知道这是内伤严重时才会有的冷感。她自幼习武，练得本就是纯阴路子的内家，一再重伤，自然会犹如冰窟。
　　这是由内而外的阴冷。
　　然而渐渐的，她不那么冷了，甚至有些暖和。她能清楚的感觉到体内有一丝细细的纯阳内息在体内游动。
　　她一声叹息。
　　在精神全部回归后，缓缓的睁开眼。
　　如果她知道是谁医治了自己，可以帮对方一个小忙，任何的忙
　　但是等她完全苏醒后，立刻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的枕边有一个人，是一个男人，而且是她认识的男人。
　　她曾经有一段时间，每天都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如今再次重温旧梦，也没有尴尬，只有诧异。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也对，如今他和律香川那厮搅合在一起，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巫行云试着撑起半边身子，感到疲软无力，这是不知晕睡了多少日的后果。
　　她半靠在床边，这才仔细打量许久不见的孙剑。
　　孙剑喜欢只穿亵裤睡觉，所以他的上半身巫行云一览无余。
　　他瘦了，也更精炼了。原本方正的脸露出了些许下巴。他的脚筋断了，是自己亲眼看着断的。不过他还有另外一只脚。
　　她一看到他，就知道是谁医治了自己。
　　孙剑的内功是纯阳心法，内力犹如灼日。
　　她见自己身上的衣服换了一件更为舒适的，想着回去应该给喜儿乐儿褒奖一番才是。

　　巫行云伸手抚摸了还在熟睡中的孙剑，幽幽叹了一口气。
　　儿女情长，还是等以后再说。
　　巫行云盘起腿，运起长春功治疗伤势。

　　孙剑是个警惕的男人，和巫行云在一起的时候，每一次都是他先醒。
　　这次也不例外。
　　只是他没有睁眼，呼吸维持着睡着时的频率。
　　他能感受到巫行云的手在他脸上划过，就这么一下，就抵得上连日来的操劳。
　　接下来，他所期待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过了片刻，他睁开眼，就见她纤瘦的背影挺拔端坐。
　　他睡了不过一个时辰，连日的疲惫担忧化作了眼角的血丝，他很累，他认为自己很需要睡眠。他看了看巫行云，放心了下来。这才真正合眼入睡。

　　等孙剑再次醒来，床边已没了巫行云的身影。
　　顿时，怅然若失。

　　他穿好衣服命人打来了洗脸水，洗漱完毕后去了演武场打了一个时辰的拳法。
　　孙玉伯曾经说过，习武需要专心，只有专心才不会想其他的事。
　　所以他在这一个时辰内，并没有想任何的事。
　　他的左脚脚筋被挑断，即使请了孙神医医治了断裂的筋脉，也无法将功力恢复到最巅峰的水平。
　　不过，他应该感谢巫行云。
　　之前在灵鹫宫，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使本来断开的经脉再次连通，即使不能像以前一般使劲，也总比做一个连筷子都拿不起的人好。
　　他的拳已经没有以前那样利落了。
　　他收起拳，深吐一口浊气，然后就看见站在门口的哀儿。
　　他自然知道巫行云对她的惩罚。
　　可他只是利用她，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和她明说。他心中冷哼，如果让巫行云知道她的属下中有人迫不及待的离开她，会有多伤心。
　　不，她不会伤心。她只会生气。
　　“你来做什么？”
　　哀儿楚楚可怜的看着孙剑，轻咬下唇。她知道自己再也不能说话，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孙剑的问话。
　　孙剑擦了擦身，似笑非笑道：“真是对不住了，我都忘了你已经被灵鹫宫宫主废了内力断了言语，连手都拿不住一根针。”
　　哀儿心中酸楚，却不愿离他而去。
　　默默的走向屏风拿下孙剑的衣服，屈膝在孙剑面前呈上。
　　孙剑冷哼一声，“你是不是在想，我这等残缺之人正好配得上你。可你想错了，即使我断手断脚，你也只配给我端茶送水。”他用所有难听的话打击哀儿，像是在泄愤又是像在愤恨自己的无能。
　　哀儿一听，身体一颤，泪眼婆娑。
　　孙剑穿上衣服，大踏步往外走，不再理会站在原地默默哭泣的哀儿。

　　哀儿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个见证污点的证人。他人生中最不堪的时候都被她瞧个仔细。他看到她，就想到曾经的灰暗时期。
　　孙剑用完餐，就有一人过来传达律香川的话。
　　孙剑心里很不是滋味，如今的律阁府便是以前的孙府，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律香川对府内的格局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动。
　　可孙剑不能耍性子不去，因为他需要父亲宝库内的金银珠宝东山再起。
　　他们谁也不知道，宝库除了钥匙，还需要躲避里面的机关，这机关只有自己知道。只要一口咬定自己从未来过宝库，谅律香川的脾性也不会多做强求。

　　孙剑来到律香川的书房，就看见律香川在临字帖。
　　孙剑心中不屑，暗想律香川还是那般假正经。
　　“你来了。”
　　“对，我来了。”
　　孙剑回答着，毫不客气的坐在茶几旁斟茶一连喝了几杯茶。他道：“我想，你找我不是为了让我坐在这里看你练字。”
　　律香川不紧不慢的收起，笑道：“从认识你的时候我就知道，孙剑不是一个能静下来的人。”
　　“你错了，是你看不到我静下来的时候。”
　　“你最近几日辛苦了。”
　　孙剑扯了扯嘴角，“你是在讽刺我。”
　　律香川走过来坐孙剑的对面，又斟了一杯茶放在孙剑的面前，“如果是我，我不会救自己的杀父仇人。”
　　“所以你是要我现在去杀了巫行云？”孙剑直勾勾的看着律香川，意味不明道：“如果是这样，我更该杀了背叛父亲的人。”
　　律香川心中一惊，心想难道他知道了什么？可又想，这是不会发生的事，他已经将知道的人都送去下面陪伴孙玉伯，而巫行云可不会告知他。
　　律香川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如果是我，我也会杀了背叛的人。也只有巫行云那样仁慈，还留着你的女人一条命。”
　　“我的女人？”
　　孙剑知道他说的是谁，可他不想回答。他和律香川还没有到可以交谈心事的地步。
　　孙剑不作言语，干脆喝起了闷茶。

　　过了良久，律香川说道：“你有何方法能套出宝库钥匙的下落？”
　　孙剑想了片刻，道：“对付一般人，威逼利诱。对付巫行云……我不是很了解她。”
　　律香川道：“对于巫行云这样的女人，就像是对待男人。不是金钱就是美色。总有巫行云喜欢的。——又或者，我们可以下毒，只有她说出钥匙才给她解药。”
　　“呵。”孙剑好笑似的看着律香川：“哀儿的医术都是她教的，你说巫行云会让你下毒？或者你还没得手，就被巫行云打死了。”
　　“可如今她的内力……”
　　“当初她能轻而易举杀了我的父亲，那么她的武功肯定高过我的父亲。即使如今有所折损，也打得过你我。”
　　孙剑不知道孙玉伯主要是死在麻药下，但是律香川知道，因为这麻药是他下的。
　　可他不能说，只能默认孙剑的说法。
　　“我们可以用她两名婢女作为要挟。从哀儿的事来看，她对属下都是很宽容的。”
　　“宽容？让她失了内力没了舌头废了双手，如同垃圾一样存活在世上，也是宽容？”孙剑哈哈大笑，像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与其给一个人教训，不如一刀了结。”
　　律香川自然知道当初他从高老大那里回来，是双手双脚废了。
　　如今他能握住刀剑，能握紧拳头，和他的努力分不开。
　　孙剑道：“如果高寄萍没有失忆，你的人又能从她的嘴里套出话，我们何必用这么大的功夫。我问过小蝶，孟星魂也不知这钥匙的下落。”
　　“我记得，高老大手底下还有其他的亲信。”
　　“两个男人。”孙剑道，“我以前见过他们，可在高老大失忆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们。”
　　“那么，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她了。”
　　这个她，自然是巫行云。
　　“得到了宝库，我们三七分。”
　　“自然，我七你三。”孙剑说道，心里却是不乐意。
　　律香川抿了一口冷茶，又道：“巫行云喜爱美貌的男子，从她的朋友中就可以看出这一点。对漂亮的人，我们总会宽容一些。”
　　自然是的，巫行云身边无论是胡沿还是琼琚，又或者是楚惜红，就连只有几面之缘的红鸦也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
　　人都会对漂亮的人宽容一些，更喜爱一些。

　　可是孙剑一想到巫行云身边会有那么多男人，心中酸楚。
　　律香川看出他的不快，意有所指道：“自古以来，鱼与熊掌不能兼得。获得一样东西，总会会失去什么。你要想明白，哪一种东西才是你最需要的。”
　　孙剑需要的是孙府，因为孙府是孙玉伯的心血。
　　他需要重振家门。
　　而女人，以后肯定是会有的。
　　“好。”孙剑点头，叹气道：“希望会有你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