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瓦利亚袭来（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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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大雨如注倾泻，她甚至找不到用以躲藏的方寸之地。
芙拉讨厌小孩子。
这并不是针对蓝波亦或是任何一个稚童。她只是单纯怨恨那份疼痛到极点的幼龄期，于是连带着否定一切和幼年相关的事物，甚至否定她过去的存在。
这场战斗或许将毫无悬念失败，大人的黑手党世界和小孩的过家家游戏不一样，在意大利土生土长，双手充斥着屠戮气息的瓦利亚或许将成为他们青春中最为可怖的暗色。
现在站在这里，也只是为了探查玛蒙的信心。
作为幻术师的玛蒙绝对是世间几千幻术师中仅有的0.01%，那份高度是无数幻术师穷极一生都无法瞥见的山巅。
正如瓦利亚之于黑手党世界来说。
蓝波在遭受重创后哭闹着掏出火箭筒……她见过，在沢田纲吉家吵吵闹闹的日常里，它经常充当着罪魁祸首的工具。
一阵缭绕烟雾散去，超出想象的帅气青年拿着筷子盘腿出现。一只眼眯起，另一只眼随意抬起眼皮，语调慵懒同彭格列十代目首领打招呼。
“大人蓝波！！”
蓝波故作帅气挥手，咽下饺子后眨眼。在目光触及到芙拉时瞳孔极速缩成一点，声音慌乱：“你是——？”十年后的蓝波看着她，原先随性的帅气荡然无存，似乎是想要冲过来抓住她的身躯提问，却被列维阻拦手脚，“——芙拉姐……？”
“也是……现在是十年前。你还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他眼神柔和下来，转而更加坚定，抽出角吸引刺眼电流，“解决掉他之后……再好好叙旧吧！！”
虽然是说了帅气的话……但是对方也不会手下留情哦。
芙拉毫无情感波动。
但是为什么他会用这样熟稔的语气……难道十年后她还和彭格列保持联系吗？既然如此那骸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思绪更加混乱。
强压电流炸出白色星火。一阵更加丢脸的哭声中，十年火箭筒二度启动启动，然而——精密仪器的周围却布满紊乱磁场。
这到底……？
黑黝黝，烟雾缭绕崩裂粉色烟雾，威压震慑在场众人，与任何一个黑手党都更为不同的憔悴与杀意出现。
也就是说，这家伙是二十年后的蓝波。
但是，机器仍未停止工作，像是拥有自我意识那样，在砸地冲撞中将炮口对准芙拉。
她显然注意到这点。
但是——
无法动弹。手脚不听使唤，芙拉愣在原地。那双无法折射任何情感的眸光里头一次回转无法自控的疑问。
身体被束缚住，心脏被无形触手扼住般疼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视野中最后出现的，是扑向她的沢田纲吉。
02
视野最后出现的，是身体消失，四周气场凝滞，游戏出现bug一般闪动混乱颜色，伴随刺耳电流声的芙拉虚影。
两名切尔贝罗神情诧异。
总感觉……不太妙。
十年火箭筒既然命中芙拉，应该要将未来的她传送过来。然而，在缭绕烟雾散去后，原地仍无一人，甚至不能看见半分轮廓。
“没有人。”二十年后蓝波低沉声音响起，“这就意味着……”
沢田纲吉开始回想起刚才所经历的一切。最开始是她从隔断上跃下，踩在蓝波身上，随后是蓝波启动火箭筒……
对，在那个时候。
芙拉踩到蓝波脑袋的时候，火箭筒开始出现故障。
“说不定，是十年火箭筒的故障。”狱寺隼人格外冷静。从她出现开始为了防止这场战斗有任何意外，他就一直观察这家伙的举动。
“以前也有过类似情况。”
那时，用着小孩蓝波身体的大人蓝波整整在这边滞留整个星期。
沢田纲吉攥紧拳头，齿尖抵住嘴唇——骗人的吧？
明明，一直都努力活着的芙拉怎么会？
“真有趣。”笃定着列维绝对会赢的玛蒙心思逐渐从这场战斗中移位。对于灵魂转换的幻术它倒是有一直在研究，居然要通过科学技术吗？
“稍微提醒你们一句。如果身体被困住，意识陷入昏迷，失去触媒大概率也无法调换——啊，再说下去就要加钱了。”
“不过你们居然连这个都不懂。哼，看来也没什么像样的幻术师。”
原本陷入凝滞的战局，被婴儿模样的幻术师再次点燃。冷静的狱寺隼人只需一秒再次爆炸，他咬牙切齿：“你这家伙……”
沢田纲吉心里不详的预感愈发严重，他拦住挥舞拳头的狱寺君，压下那份不安与一瞬恐惧，紧皱眉头，观察二十年后蓝波抓住列维不屑的瞬间发动进攻。
只一瞬，赤红且耀眼的雷光饱含震慑恐惧炸响空间与黑暗夜幕，不停歇的雨水似乎归于平和。
结束了吗？
03
没有结束。
属于芙拉的诅咒，一刻都未曾结束。
这是小松明奈身为一般人的二十五年，在风纪财团工作的五年，踏入黑手党世界的第三年。在此之前，她一直过着兼职赚钱养活自己，努力考上大学的生活。
因为普通，长相不出众，没有发展过恋情，也从没有思考过钱和成绩以外的事情。小松明奈的世界如此平凡，黑手党传闻最开始对她来说只是同客人谈论的逸闻。犯罪也好、死人也好，那些都由老旧电视上的记者播报而出。
现在的她却拿着一捧厚厚的、关于米奥菲欧雷的情报，整齐叠放在彭格列的雾之守护者，云雀恭弥面前。
她低着脑袋，垂下身子，深深鞠躬。
距离芙拉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过去约五年的时间。那是她决心加入风纪财团接近黑手党的根本原因。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云雀先生，这五年间，我一刻都没敢松懈精神，平均一天只睡3小时，每天依靠那些微薄的线索和动态ip，推测追踪一切关于米奥菲欧雷家族的信息。”
她正值壮年，眼下积攒厚厚黑眼圈，浓密黑发几乎一半染上鹤色，为了能随时保持以前的样子见到芙拉，染发膏成了除去电脑外使用频率最高的物品。
这是除去小松明奈外无人知晓的五年。时间被当做挥霍品，任性地用来学习从没接触过的领域，不管是计算机技术还是科学知识，甚至是关于黑手党家族革新史，只要是能以手段实现的知识她几乎全部涉猎。
“我深知，接下来的世界并不是我能触碰的高度，因此，芙拉就拜托你和彭格列。”小松明奈第一次放下尊严，去请求他人的协助，“我很担心……这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会像人间蒸发一般连一点足迹都没办法找到。”
“资料上显示，她最后接触的人是——现米奥菲欧雷首领，白兰·杰索”
云雀恭弥吩咐草壁哲矢收下资料，推过去一杯茶后，语气淡然：“辛苦你了……能做到这种程度，明明在一起的时间如此短暂。”
明奈抬头，笑起来：“我想这点，我和云雀先生是一样的。”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呢？
为什么非要到这种地步不可呢？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因为我无可救药地爱着她的一切。”
04
因为爱着她，所以才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小松明年幼年出生于秋田县五城目町一个古板老套的书香家族中，双亲无一例外从事教师工作，祖亲皆以考入日本最高学府而代代奋进。
她的人生是一场被框定了选题的美术考试，标题为东大梦，内容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枯燥无趣、却承载了重大意义的素描。
场景单一，不是学校就是卧室，以及假期那五花八门的补习班，颜色单一，除了偶尔在小路边骑着自行车吹风得不到片刻喘息，只能以灰黑构成整个单调世界。
国小的时候，她甚至没有托管住宿的选择，因为放学后妈妈会以默默注视的方式督促她去学习，她的空余时间全部被试卷以及习题册填满，根本没有同龄学生的出现。
无聊、无趣、无意义。
和人类交流很无聊、生活在这里很无趣、她的人生无意义。
生活到这个年龄，她认为自己的人生也并非一无是处，虽然听起来把试题当朋友很可怜，那也好过孤独到发疯。
至少每次考试的排名和分数都能让她得到一种被填满，类似于丰收的喜悦。
接近中学考试的时间，她早早定下了目标学校，在近乎终于要迎来又一段人生的喜悦里她报复性地开始尝试以前从来没试过的新鲜东西。
比如，离家出走。
明奈渴望自由，渴望触碰秋田县春天时漫山遍野的稻草和蒲公英，甚至渴望去池袋购物、去东京旅游、去冲绳溺死。中学考试时，她以解脱性质的报复心理选择放弃答题，果不其然得到了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差劲成绩。
分数出来的时候，她捧着手机犹豫着告诉双亲时，预想中的咒骂场景却并没有出现。
在明奈记忆里，爸爸是第一次这么温柔地握住她的手，轻声说:“没事，哪怕去不了青山学院也没关系，还有很多优秀的学校可以选择，哪怕以后考不上东大也没关系，毕竟……家族里也没有这个先例。”
明明是那样轻的声音……明明是那样平和的脸，明奈却浑身发颤，一颗心如同坠入冰窟，冷到头晕目眩。
之所以没有生气，只是因为她已经被放弃了。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平庸即是罪孽。
比爱恨更可怕的是无关心。
小松明奈在那一刻清楚意识到，她的父母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关心她了。
于是她收拾好行礼，删除一切父母单方面发过来的信息、那些轰炸式的聊天记录、那些逼问式的信箱留言、那些数不尽的未接听来电……她折断电话卡，告别老家秋田，来到并盛独自一个人生活。
以前积攒的零花钱和奖学金支撑她在找到工作前活下去。第一份工作是便利店收银员，这几乎是所有日漫里都会出现的平凡工作，如同她那样。
不一样的是，她由于未成年年的身份，被老板拖欠工资，最后啃着赏味期在五月的红豆面包缩在小巷里，现在已经是七月了。
过期的速食面包最终还是破坏肠胃，让明奈撑着墙吐出来。
即使做到这种地步她仍被困在这座由大人和利益关系构成的巨大鸟笼，连一刻都没能完整拥有自由。
靠在墙角抽烟的藤原苍给她递过来一颗薄荷糖。以前，她讨厌这呛人又刺鼻的味道，因为薄荷糖提神，所以每每上课想要睡觉的时候都要嚼3颗左右维持清醒。
现在却有了不一样的意味。
大姐头向店长引荐她，凭借优异的数学成绩，她拥有能够获得薪资的收银工作，并且在监护人一栏填上藤原苍的姓名，重新进行学业工作。
芙拉是在她工作一年后出现的。
那个时候，孤身一人孤苦无依的女孩抱着绵羊玩偶，没有表情，没有联系方式，和社会脱节一般不理解一切，小松明奈觉得她很像刚离家出走的自己。
但是接触下来，她发现芙拉和她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一次店员夜谈活动中，她偶然得知这个女孩被双亲抛弃，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和年龄相仿的亲友一起暂居在破损学校内，在某场事件后，由于犯罪，连亲友都被警察逮捕，现在的她只剩下这只玩偶可以依靠。
虽然说出来十分令人费解，可小松明奈第一时间可悲地羡慕芙拉的自由。失去双亲，代表那对不爱她的父母不会带给她任何童年的压力，居无定所，代表芙拉一定见过她从未看见过的景象。
人会无可避免地被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吸引，将梦想中成为的自己投射在她影子间。
芙拉的存在对她来说是无法窥视的第二个世界。
国中的时候，她有一本写得满满当当的日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里面不再充斥着抱怨和超市打折券放送日，逐渐被芙拉的身影填满。
土曜日，没有上班，她将脑袋靠在课本堆放的桌上，感觉这具身体作为空壳是如此无趣。
日曜日，没有上班，她的手在握笔，永无休止地在书上划过红色圆珠笔勾勒的重点。
月曜日，上班。她在打磨咖啡豆时看见芙拉的脸，被拘束的心脏开始无时不刻地剧烈跳动。
火耀日，上班。她开始重复观察芙拉这一过程，身体日渐疼痛，在某一次甚至流出鼻血，她感觉自己即将死去——可她却觉得高兴，因为她长出内脏。
周而复始。周而复始。周而复始。
小松明奈感到幸福。
爱上芙拉的每一天，她都感到幸福。那具空壳被灵魂浇筑，长出脏器……最开始是心肺，其次是肠胃，最后是四肢。
她又一次诞生。
饥饿是人类从子宫中诞生拥有的本能，成为人类的过程是克制饥饿。
爱上芙拉的每一天，小松明奈都感到饥饿，忍耐饥饿，不断体验在世为人的过程。
爱上芙拉，是她作为寻常人做过的最为不寻常的决定。要多努力才能考上东大、要多努力才能放弃高薪工作、要多努力才能触及到黑手党世界、要多努力才能追踪到那个幽灵一样的男人的信息、要多努力才能站到寻常人的顶点。
【总有一天，我会再度找到你。】
05
“总有一天，小姐会好起来的。”
那几乎是他一生中见过最为特别的人。
肌肤苍白，病入膏肓，她躺在病床上，隔着视野良好的落地窗，观察天空因撕裂的伤口不断啜泣。
她霾蓝长发如丝线构成的瀑布，却从尾处开始枯萎断裂。
她命不久矣，虚弱的呼吸快要轻到难以捕捉。
“幻骑士。”她看起来很累，嘴唇干裂，色似苍雪，抬手茫然地递到他面前。
她的视力一直不好，从认识起就看不见颜色，到现在几近失去视力。
“小姐。”
幻骑士屈膝，握住她递过来的指尖。将死之人的皮肤不再嫩滑，透露出一股深深的、可怖的死气。
这并非他第一次见证生命的逝去。甚至他也曾踏入地狱——是白兰大人拯救了他，所以他希望白兰大人也能拯救这朵即将归入尘土的花。
好冷。
她的体温。
【情况不一样。艾斯托拉涅欧的实验数据已经被悉数摧毁，那场大火没有留下任何备份……这是改造人的排异反应。不管是什么材料，最后的匹配度都无法超过50%——仿佛她的身体在抗拒存活这件事。】
第一次看到白兰大人那样的姿态。他喘着气，眼下透着青黑，眼睛里迸发出可怖的执拗，神情藏匿着隐秘而狂妄的疯狂。
“我想出去走走。”断断续续的，混杂着嘶哑的沙沙声响，宛若筋疲力尽般在话音结束后未发一言。
她握住幻骑士的手，像是在垂死挣扎。
“是。”
他将眉眼平淡，神色间连一丝绝望都看不出来的女人轻柔抱起。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能用如此轻柔的力道，捧起易碎雪花那般。
沉默地走在基地机械铸就的道路间，她卸力地靠在手臂间。
“没有想违抗过吗？”她开始说话，呼吸急促而痛苦。
“……白兰大人的命令不容违抗。”
但是，最开始确实感到疑惑。为什么要把他安排去看护一个身份可疑，疑似彭格列家族的女人呢？
现在却……
幻骑士抱着她的怀抱不敢缩紧。
“以前，我从没有考虑过死的事情。”她闭上双眼，“因为，我很强，身体愈合的速度也尤其快，既没有痛觉也不畏惧死亡。”
“现在想想，从最开始就只是谎言。”
芙拉开始显露一股回光返照般的健谈。
“小姐，请不要说话。”
他见过许多人的死法，被他杀死的、被白兰大人杀死的、甚至是自裁的……可他从未见过一个健康的生命在短短五年内迅速衰亡。
芙拉靠近他心脏的位置，听着剧烈的心跳声，“你喜欢我吧？”
“也请不要开玩笑……我不会背叛白兰大人。”他喉咙干涩，话语间犹如吞食玻璃残片。
“白兰啊——”她的声音更加虚弱，还是止不住想要继续开口，“不要把我的尸体交给他哦，会被解剖的。”
“死在这里真是可怕……”
植入身体里的机器愕然发出悲伤嗡鸣，悠长而惊悚——那声音太过刺耳，一线理智将要崩断。
不远处传来匆忙脚步声，白色长袍翻滚出的浪尾如天使羽翼。
幻骑士充耳不闻，视线模糊。
他不明白，同样是死亡，为什么属于芙拉的死亡如此冗长而痛苦。
属于她的诅咒结束了。
……
“你是谁？”
少女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瓦利亚袭来（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