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温迪在酒厂开局》雪下埋酒

18、第18章

　　——你是卧底。

　　突然被点出身份，安室透瞳孔猛然震颤，然而他的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不对劲的神色，带着恰如其分的困惑与不耐。

　　“我现在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都悉听尊便。但是你不用拿这种话来侮辱我。”

　　可可洛可用那双浅色的眼睛细细扫过安室透的脸庞，看不出此时此刻他又在想什么。半晌，他发出一声轻轻冷冷的笑。

　　他说：“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呢？我如今叛逃在被追杀，还能跟组织告状不成。”

　　“卧底……”念着这两个字，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眉眼间翻涌出无谓的疲惫和嘲弄，“我不杀你，后生。”

　　这么说着，可可洛可的身影却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原地，耳畔忽然传来风声，安室透心头一惊，下意识往一旁躲开。

　　“——但是，陪我来打一场吧。”

　　打？怎么打！？安室透吃力地躲避，刚受了爆炸暗伤的他几乎是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光是躲开杀招都显得吃力。然而可可洛可说不杀他就真的不杀他，一场“比试”下来，安室透身上没有任何的致命伤，却不可避免地多出了无数大小伤口。

　　安室透咬着牙，紫眸中透出屈辱与狠意。
　　像这样哪里能叫比试？分明就像猫捉老鼠，在弄死之前还要先戏弄一番，等到猎物失去还手之力了，才满含高傲之意将其吞吃入腹！

　　这里的场面也实在滑稽可笑。

　　就像一场默剧，两人没有人说话，一方游刃有余地压着另一方打。
　　一种怪异而无理的荒诞感。

　　可可洛可双眸中盛着狼狈的青年，神情慢慢显出无趣。

　　只是这似乎也在他意料之中，他攻势渐弱。就在准备就此收手时，他却忽然挑了挑眉，硬生生扭转自己的前进方向，以不可思议的技巧后撤。

　　“砰——”
　　枪声在身侧炸响。

　　前方的草丛轰然炸开，如同情景调转，可可洛可翻身在地上翻滚一圈才缓解冲击力。他浅色的眸中盛开灿烂的烟火，火光照耀在他的脸庞，如烛光跳动，他的神色竟有些愣怔。

　　“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夜色逐渐重新占领自己的领地，可可洛可躺在地上，脸侧易容被烧开一点。他莫名其妙地忽然捂住脸放声狂笑，状似疯癫。

　　“这不是、这不是很好嘛！”
　　好一会儿后他才笑够了，放下手紧紧盯住与他承受同样冲击，已经无法再动弹的安室透，先前淡然的模样尽碎，目光炽热得让人毛骨悚然，“你们这一届都很有实力啊！很不错啊！！”

　　“我现在决定了。”他慢慢撑起身。

　　火光已然熄灭了，这里重归于寂，可可洛可朝某个方向看一眼，神色中透出些微被打扰的漠然来。他接着走到安室透身边，审视他逐渐涣散的双眸，却没对他方才那句话作任何解释。

　　他只垂着眉眼，轻轻一笑。
　　那笑是平凡普通的易容外表都遮挡不住的艳色。

　　“——我很期待你未来的表现啊，后辈。”

　　那是安室透的思绪滑入深渊前，他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

　　安室透大概概述完，蹙着眉目露不解，“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到底决定了什么。那天组织的捕捉网连只蚊子都逃不出去，他难道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逃离去做自己的事？”

　　“对了Hiro，”他忽然想起来什么，看向诸伏景光，“最后任务结果怎么样？可可洛可抓到了吗？”

　　然而却没想到，诸伏景光听着这个问题，竟然迟疑起来，神色也逐渐变得忧心。

　　“他……”诸伏景光像是在说什么无法理解的事，最终还是快速地一句话概括完毕。
　　“他回到组织了。”

　　“回？”安室透敏锐地察觉到关键字。

　　“嗯，回。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总之组织撤销了他所有的通缉令，那种程度的行动最终也不了了之，他还是组织的代号成员可可洛可。”

　　——我现在决定了。

　　原来决定的是这件事吗！？
　　但是……安室透震惊的目光和诸伏景光对上，诸伏景光明白他什么意思，只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组织向来对叛徒的态度都是痛恨欲绝，但是这次一直到可可洛可重新回到组织，他一点惩罚都没受，也没有人知道到底怎么做到的。”

　　“现在的问题就是……Zero，他知道你是卧底。”诸伏景光目光担忧，“暂且不知道他会不会告诉组织，但是你现在情况很危险。”
　　“你要不然还是……”

　　“不行。”安室透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他，“那家伙都那样说了，我这时候要是后退了岂不是临阵脱逃？而且不管怎么样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之，他们从我嘴里撬不出任何东西，大不了就是一死！”

　　诸伏景光皱着眉，目光压得很沉，满脸不赞同的神色。然而他到底没说什么。

　　安室透看着他，语气宽慰。
　　“好了Hiro，就这样吧，我不……”

　　房间的门在这时忽然被叩响，打断了他的话。
　　外面那人似乎是个极严谨沉默的性子，声音不轻不重，敲响三声，每一声相差的时间都近乎一致。他光敲门不出声，里面没有回应，他就隔一段时间再敲一次。

　　诸伏景光和安室透对视一眼，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他看向那人墨绿色如狼一般的眸子，语气不变，“怎么了吗？”

　　“你让我帮你们出去买吃的。”男人声线低沉，他的视线扫过床上被缠得跟粽子似的的安室透，眸中划过嘲弄，“给你。只买了这些。患者应该只能吃清淡的吧？”

　　安室透当场就拳头硬了，差点医学奇迹要跳下床来打他。

　　诸伏景光就知道会这样，无奈地赶紧道了谢，把这两个见面必掐的人隔绝开来。

　　他回到床边，叹了口气，“你们俩怎么就不能好好相处呢？”

　　“我跟冷血残忍的组织成员没什么好相处的。”安室透别开脸，语气僵硬，明显还带着火气。

　　“我们现在也是组织成员呀。”
　　诸伏景光一边埋头拆塑料袋一边再次尝试劝解，“至少维持个表面关系吧？这样让别人看见了，万一就当做把柄了呢？”

　　安室透不吭声。

　　好吧、好吧。诸伏景光知道他这幼驯染倔起来一头牛都拉不回来，也不再劝了。不过这两人还真是天性不合，分明也没有过什么摩擦之类的啊？

　　自从他们被分到同一人手下之后，就隐隐被当做了一个小组，派任务基本都派他们一起出动，连安全屋都分在一起。
　　只是Zero和诸星当真是水火不容，两人见面就不会有一句好话，甚至有些时候诸伏景光会幻视一些猫狗互掐……咳，打住。

　　总之只能加快进度，早日拿到代号，他们就不用再这样每日从早到晚互看不顺眼还得挤在同一个屋子里了吧。

　　-

　　这边可可洛可是闹了一场大的，又风平浪静回去了，那边警察就什么都查不出来了。

　　到底也是代号成员，能做到那么高的位置，再怎么样可可洛可也绝对不会给人留下把柄。

　　而组织向来的行动风格就是低调，这场围剿无声无息展开又无声无息落幕，警方除了在跳楼机顶端发现了炸弹残骸，别的什么线索都没找到。
　　他们甚至想不明白，炸弹到底是怎么安装到那种位置的？又是为什么要放在那么麻烦的地方？

　　总之，他们最后一无所获地回去了。

　　游乐园的大门重新打开，时间已经很晚，温迪和萩原研二把两个孩子送回去，就往回走。

　　萩原研二一路上格外沉默。

　　温迪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别想那些了，萩原君。”

　　长发青年愣怔着回过神。
　　片刻后，他揉乱了自己的头发，故作吊儿郎当的笑容有些勉强。

　　“嗯。我只是……”

　　他只是，忍不住会想起那天。
　　想起临死的不甘绝望愤恨。
　　想起同事方寸大乱朝远离他的方向跑的背影。
　　想起那通还未挂断的电话。
　　……想起小阵平和今天一样苦涩大喊的腔调。

　　那时他听见小阵平的声音心中就是一颤，近乎失神。
　　他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出来什么，有没有意识到什么，他想可能是有吧？
　　不然又怎么会是那个态度呢……

　　萩原研二沉默着，最终还是对温迪道：“抱歉，小温迪，但是我觉得，小阵平或许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再不济，也一定有所怀疑。”

　　听着他的话，温迪抬头看了看夜空。
　　随即他忽然一笑，笑里带着让人感觉可以不必担心任何事的随意，“别这么紧张嘛，萩原君。”

　　他当然能明白萩原研二的恐惧。曾和死神擦肩而过，谁又会想再次尝试那种滋味？
　　但是……

　　“但是你看。”他指着夜空，“月色很亮，你也没出现任何异常。”
　　温迪双手叉在腰上，声音松快，“要不就是他还没完全确认，要不就是只要没摆到明面上来，世界意识就不会发现。更何况。”

　　“——不是还有我吗？”

　　绿衣少年变魔术一般变出一个红艳艳的苹果来，递给萩原研二。
　　“只要我还在这里，在别的办法到来之前，哪怕你藏不住了，我也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所以，放轻松一点啦。”
　　他弯着眼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