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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个复活彩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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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而错落的十八线城市中坐落着一家小店。店招普通,写了“可爱玩具”。黄底红字,十分俗气晃眼。内里装修却精致柔软。
通铺着昂贵的羊毛地毯、绣绸和蕾丝。
最美轮美奂的是店里摆放了大小不一的人偶。
那些人偶或性/感/惑人、或稚气可爱。有大家闺秀,西式淑女,文士将军,优雅绅士。更有头上带犄角、背上生翅膀的非人种族、以及奇珍异兽、幻想生物。
总之各种设定。都独一无二、各有特色。
这簇拥的盛景都是祁奈创造的。
她是一名人形师。能用黏土和想象把各种样貌、各种神话传奇中的形象具现化出来。
主打一个美丽废物。
但美学博主的身份只为了打掩护,实际上她是数个超维游戏世界的后勤管理老师。
那些表面毫无用处的无生命玩偶也是复活甲彩蛋。
只有极少数玩家有资格入选那些平行时空中真实而惊险的游戏。
游戏玩家们一旦进入,就直接被锁定了百分百无回头路的生死局。活了就是巅峰,死了会有极小极小的几率能来到她这里。寄居到她制作的某个人偶中。
据祁奈研究,神秘玩家们能在她的玩偶里回血到80%-99%。等待着队友奶上最后一点进度条复活。
或者经历更漫长的等待,终究逐渐走向消弭。
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原本在‘复活甲’里庆幸着残存一丝意识,期待满满,静待过一些时日,如果再没有一点别的奇遇落到祂身上。祂就干脆自我怀疑意识是否真实,自行泯灭。
或者在无机质的躯壳里暴走。
使祁奈辛苦打磨出的玩偶碎得不能再碎。化为齑粉。
每当这时,祁奈是怜悯又心疼。
怜悯陌生人,心疼自己的一番心血。
不过玩家属于正当的、情难自抑的。她理解。
因为她也并非一无所获。
——那些变成灰名的冒险者遗产到哪去了?捞已死亡玩家用的那些能量到哪去了?
——排除出事时就用完了,或者排除装备跟血浆骨肉一起爆掉。那就是最终落入了祁奈的口袋。
虽然玩家们的资源都千奇百怪,有的放在现世一丝光都见不得。但小部分金矿宝石就足以让她财富自由。
毕竟这类东西在游戏中最常用的计量单位是百万起步。
祁奈活得就无比舒适。
日常的工作只有阅读古今中外各类典籍。把里面的各色形象给做出来。
时间久了,她还会自己创造形象。
且随着科技的发展,3D建模软件和3D打印机让人形师的生活更加便捷了。
祁奈越发高产。
运维易如反掌。
似乎有人看不得她这么逍遥。
某天祁奈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
【尊敬的复活师女士,很荣幸由您承担本司游戏联合外包运维已有八年之久,相信您对所对接的七款游戏已有了自己的独特见解,为了不枉费您的一番支持。本司特将编外内测名额一位赠与您。】
祁奈像猛地握到了一个烫手山芋。
谁有见解了?
赠与她内测名额?她能收获什么比玩家遗产更宝贵的东西吗?
那个东西是不是叫送死的机会?
祁奈直接心态炸裂。
邮件有一个附件,标题是‘内测激活程序’。她连下载都懒得下载。
仿佛这样就可以当做从来都没有什么恐怖邀请。
但能量巨大的无限游戏不会轻易放过它选召的人员。
祁奈的妈妈郝华宁女士当天晚上就打来了电话。
“小爱呀,为什么你的东西寄到家里来啦?我给你代签售了。记得什么时候有空回来拿一趟。”
“……好。”
祁奈小名小爱。她勉力克制自己的声音不颤抖。问:“妈,你代签收写的是我的名字还是你的名字呀?”
“当然是我的名字了。”郝女士说。“快递小哥说这个是贵重物品。必须签收人实名签收。还全密封的不准我们拆。得等你回来自己拆。”
她复述这些事项。“这什么东西啊小爱?这么繁琐多事,你赶快回来处理吧。别耽误了什么要紧事。”
祁奈的恨意涌上心头。
“不会有事的妈妈。你放心。”她现场编了一个借口:“我们之前参加过的苏国人偶展览会又邀请我们了。打包托运之类的很费时间经历,准备时间长,我去那边守着摊位又要守一个月。可能近期是没办法回家了。”
“你把东西给我寄出来呗妈妈。”
“又这么大费周章?”郝女士虽然不太理解但还是顺着女儿。“你说你就不能把东西做小点吗?”
“那地址还是填你店里吗?”
“对。”
“好。注意也别太着急啊。着急忙慌反倒容易马虎出错。”
“知道了妈妈。等我完成工作后回去多住一段时间。”祁奈承诺道。
做家长的就开心了,带着笑意,说话却是:“先忙你的吧。”
“嗯,那拜拜。”
祁奈冷着脸彻夜盘点完她工作室一楼和二楼所有的人偶,又看了她的银行账户和资源库。把各种证明和遗嘱写好了才点开了那个激活附件。
他大爷的逆天无限游戏公司。
不要让她查到幕后到底是什么势力。用无辜的人来要要挟一个并非自愿的人。这么下作。
她身在游戏,翻天的心沸腾不止。
目标有了。动力就上来了。
祁奈大脑一阵过载的轰鸣与眩晕之后,就发现自己置身在了一个巨大的垃圾山上。
黑暗从远处的天际大片笼罩过来,离她越来越近。她抬头看,只能看到一幢巨大的黑色飞行物。
飞行器的造型近似朴实的圆饼型,有不规则凸起的部分,估计是收起的侦察或攻击系统,整体由侧边的冰蓝色能源焰气推动。
“补给来了!补给来了!”
祁奈才察觉到她原本就在站着,原本就在抬头仰望。
旁边还有很多人和她一样站在崎岖凌乱的高地,似乎想尽可能快的接触到所谓‘补给’。
‘难道开局就直接进了贫民窟?这么不利?’
祁奈心里苦。
连忙看自己周身有什么可以傍身的东西。
结论是什么都没有!
真好绝的概念。
游戏官方发的邮件上称她为‘复活师’,那她能复活自己吗?无限重生不死不朽的那种?
否则一张白板的她怎么敢靠近这个未知而危险的游戏?
在人吃人的垃圾岗乱葬场,她甚至连苟都不能苟。
足够弱的话,什么都不用做她就能喜提被拐被凌/辱/买/卖/杀/害一条龙套餐。
旁边有个干瘦佝偻的老妪注意到了祁奈,就冷漠又凶巴巴的说。
“愣着干嘛?同盟发放的解毒剂和营养剂都是限量的。本来就不够,前一周联邦还把好几拨患病难民给集中迁到了这里。那些人也不是吃素的。你发愣更抢不到东西。就等死吧!”
祁奈眼睛闪烁了一下。这大娘表面责骂实则透露的信息量巨大,是一份善意的提醒。她就喏喏的说了声谢谢。
“蠢货。”老妪翻了个白眼,缓慢但稳健的往垃圾山更高处爬去。
沦落到这确实该忘掉文明社会那一套。讲理的话气场太弱,在穷山恶水的地方不好活。
祁奈就气沉丹田,拿出商场抢打折商品、年节逛庙会的那股劲儿来,挤到前面去。
没想到生死攸关的抢夺没那么简单,她还没用身体在密不透风的人群中对抗多久,胸骨、肋骨甚至脸都被肘击好几下。
不是无意的碰到,而是纯恶意。照死里弄。
祁奈一脚被踩到、终于失去平衡倒在地上,被钉死在地上踩踏。
她只能侧躺蜷缩成球状,护住关键的头颈胸腹等部位。
然后静静的死掉。
……好抽象。进游戏二十分钟内把濒死和死透感都体验了。
只不过祁奈没想到自己的重生更抽象。
“你为什么会进游戏里?”
刚才帮她的老妪坐在一个破败简陋铁皮小屋的小床上,扭头俯视着她。
‘这个视角怎么这么奇怪。’
祁奈伸胳膊,惊觉自己附在了她作为手机挂件带在身上的迷你小偶上。
之所以她凭一个小手就能认出自己的作品。全因为她当时给这只小偶定的概念是皮肤青紫黑红五彩斑斓的附灵巫蛊偶。很费力的给只有食指长的迷你体化妆化了很久,更给她化了小米大小的劈裂指甲,带着血丝和污垢,十分逼真。
‘……’
‘我又没给娃捏声带。说不出话来回答不了你。’
‘再说,你谁啊我跟你很熟吗?’
或许刚才碍于在外面,没展现出来,现在这婆婆对她竟有种稔熟感。
老妪手一挥,面容骤然改变了模样。一个骨相立体与柔雅兼备,五官秀逸的青年现出真实模样来。
“这样你可能认不出来,但店二楼楼梯口那边的蒙面教廷使你应该有印象吧?毕竟是自己的作品。”
“我在复活师女士您的门楣之下苟活残喘了二百多天,承蒙关照才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在此重谢了。”
祁奈心中的震惊表达不出来。
刚进游戏就能碰到欠她人情、知道她底细的‘熟人’是什么运道?
但她对自己那些人偶里到底附了什么并不太清楚。
只隐隐能感觉那尊无机质的塑像不再是没有生命的存在。
中间没有任何交流和了解。
也就是说……
现在游戏里散布有知道她隐私和能力的若干玩家,不知道对她抱有什么心思、什么企图。
可她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情。
还是个毫无能力的脆皮。
这天秀开局……
她无比戏剧化的冒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