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钓鱼佬绝不空军》樘樘折钺

10、雨花石

　　其实，沉浸式游戏的最大弊端就是，对于宅间这样不太上心的人来说，任务说忘就忘了。
　　在某天蹲在池子边刷经验的宅间打盹的时候，身后忽然发出巨大的嘈噪声，终于打断了她的日常摸鱼生活。
　　隔着栅栏的大道上浮现出了一只巨大的鹈鹕。
　　还以为又是哪个咒术师搞出来的动静，宅间继续把刚刚的哈欠打完。
　　【您不去看看嘛？】
　　‘嗯？看什么...哦，对了给我存个档。’
　　【...现在是重要剧情点哦。】
　　‘有点数吗？没有点数不去。’宅间动了动发麻的左腿。
　　【...好的呢，亲亲。】
　　【任务：出于高层利益与夏油杰交涉】
　　【奖励点数：2点】
　　【解锁图鉴：夏油杰】
　　略略查看了一下图鉴资料信息，被点数馋到的宅间抱着自己刚从池子里钓出来的小破烂慢悠悠跨过栅栏走了出去。
　　【亲亲，有小道可走的呢。】
　　才注意到路口的宅间绷着脸装作没听见。
　　然后她就被栅栏勾住鞋带趔趄了一下。
　　这一趔趄不要紧，直接来了个面摔的宅间抬起头看着小破烂噼里啪啦散了一地，尤其是那个破烂娃娃啪叽掉在了鹈鹕身边的僧人脚边。
　　她捂着发痛的膝盖站起来，在对上僧人狭长眼睛凝视过来的目光时，后背一凉。不过好在宅间天生的优势让她绷住神情，在把自己的小破烂一个一个捡起来后，慢吞吞走上前伸出手：“给我。”
　　僧人打量了她几眼，好脾气地把娃娃放在她手心。虽然娃娃的扣子眼睛在他弯腰拾起的时候揪上了几根头发，但他好似没有痛感依旧温和地笑着。
　　“...谢谢。”
　　“不客气。”
　　宅间重新抱好小破烂，艰难地往回走。准备离开的她这才注意到被僧人重新勾住肩膀的乙骨，眼神中流露出迷茫：“认识？”
　　“这怎么都不像是认识的情况吧...”不远处的熊猫吐槽到。
　　僧人松开乙骨想走到她跟前，却被乙骨上前拦住：“你要干什么？”
　　“放心，乙骨君，我吃不了她。”
　　宅间面色不动，但小腿却被吓得直抽抽。
　　‘存档！存档！’
　　【已存档哦，亲亲。】
　　“有事？”有了底气的宅间抬头望着僧人。
　　“你不记得我？啊，那也正常...可我却记得你啊。”僧人慢慢弯起唇角：“高层的刽子手，宅间梨花。”

　　[鲤的黑匣子·四
　　宅间坐在廊下依着凭几整个人隐匿在黑暗里。身侧的鲤和鲶站在她的身侧，神色漠然地望着院子里被反捆着跪了四五排的诅咒师。
　　远处站在光亮处的高专代表厌恶地抬眼：“这么多人，高层就确定所有人都是诅咒师吗？”离开了刺眼的光源，黑发丸子头男生压低了下颌，抬眸颇为讥讽。
　　宅间面无表情地握着凭几的把手往前一倾站起来。她拽着鲶的胳膊微微抬起手，忽视了高专代表的不满：“死。”
　　鲶十分好脾气地抬手一勾，四五十个诅咒师瞬间被抽离了灵魂，只留下歪曲八扭的空壳。
　　没有血腥却直接剥夺生命的诡异，让站在光亮里的高专代表皱了眉。他深深望了眼这个高层最新得力的手下，浅淡琥珀色的眼睛宛如两颗过于透亮的玻璃珠子，似乎什么都可以影上倒影，却又什么都灌不进去。
　　她歪头，握住鲤的胳膊微微往下一压，刚刚死去的人类全都剧烈地喘息起来。
　　“主使。”宅间鼓着包子脸困倦地揉揉眼睛。
　　“...我们没有主使。”
　　“嗯。”她似是相信了，但反手便搭上鲶的胳膊。
　　“等等。”那个唯一开口的男人动了动苍白至极的嘴唇：“我...我可以死，但...我想见一面我妻子吗？”
　　“谁？”
　　“高木惠子，她就是在前院干...”
　　“哦，死了。”宅间淡淡地打断了男人的话。
　　“什么...”
　　宅间以为他没听清，便努力大声说道：“死了。”
　　这下听清了的男人呆滞住：“...您在说什么胡话啊。”
　　她从廊道蹦下去在男人面前站定，贴心地重复道：“死了。”
　　跟下来的鲤笑嘻嘻地解释：“当得知你被执行死刑的时候，你的妻子曾来这里祈愿，大小姐答应了她的请求。”
　　“什，什么请求。”
　　宅间苦恼地思索片刻，用上鲶教的新词：“报复。”
　　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瞪大，不愿相信的男人喘着粗气大声否决了她的选词：“胡说！”
　　“那，出轨？”
　　“...没有！我，我只是。”被过于稚嫩的童声戳破心底最大的阴暗，男人跪在鹅卵石小道上的膝盖似乎已经麻木。他费力地往宅间跟前蹭着，却被鲤抬脚踹了回去。
　　鲤眯眼好脾气地保持着踹人的姿势，等到瞄他的宅间转回脑袋后，才睁眼冷笑起来。他眼底 莹转的光亮带着兵戈的血气，将映在瞳眸表面的男人倒影划出一道月牙。
　　“我只是...我只是为了让她在意我而已。她一直都那么冷冷淡淡的...我只是...”
　　“对...对的。”听到他的描述宅间确定自己没有搞错：“死了。”
　　“大小姐可不要学他。”鲤弯腰趁机教她新词：“这就是人渣啊。”
　　宅间深以为然地点头：“人渣。”
　　“这算什么...”见对方的表情不似作伪，男人忽然哭笑了一声：“这算什么报复。”
　　似乎被难到的宅间绷着小脸，求助地看向鲤。
　　“她说了哦，两命抵一命，高专那些老头子同意了呢。”鲤无所谓地摊开手：“估计是拿孩子吧，嗯嗯，拿孩子报复你的。”
　　脸上的欣喜像是电荷达到极致爆裂时的白炽灯，他微妙地扬起唇角：“...你是说惠子她...”
　　“带着宝宝死掉了，好可怜的。不过别担心，当时鲶下手下得特别利落...但是你们就受不到这样的优待了。”他把宅间抱起来，眼底的亮金色闪耀着：“啊，可是能够不停地体会生死，这种感触也是别人很难体会到的吧...”
　　被拽回现实的男人抬脚冲着宅间唾沫横飞地叱骂：“混蛋，你这家伙杀了我的妻子和孩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啧。”鲤满脸不耐地抬脚踹在他的肩膀上。
　　摔过去的男人仍没停止咒骂，随着鲶抬手一勾，他的身体才软软地倒在地上。
　　宅间的耳朵被鲤的大手捂住，她瞪着眼睛，看向鲤那张无辜的脸指着自己：“骂我？”
　　“没有哦，在骂鲶。”
　　“...是，在骂我。”鲶闭着眼睛抱臂：“没有骂大小姐。”
　　垂下的羽睫颤了颤，宅间转头抱住鲤的脖子不再说话。
　　“你说谎的技术真烂。”鲤抱怨地拍了拍宅间的背。
　　秋风已起，宅间身上还是单薄地套着一件纯黑色的夏裙。她把脑袋往鲤暖呼呼的脖子里贴着，想试图汲取一些热度。
　　“所以，你杀了高木惠子？”
　　宅间微怔，转头看向皱眉走到自己跟前的黑发丸子头青年。
　　“...愿望。”
　　“即使是愿望，这也不应该被满足吧？”
　　“会，会变，咒灵的。”宅间小声捏着裙角：“我...不想她，变成，变成那样。”
　　“仅仅因为丈夫出轨，那个女人就要变成咒灵吗？”
　　“什么叫仅仅因为丈夫出轨？”鲤眼底浮现出冷意：“怎么，现在的人类连出轨都可以作为不痛不痒的行为了？难道是我们落后了？”他侧头摊手用手指勾过鲶胳膊上的大衣，把宅间包好后弯起嘴角：“只要是出于爱，出轨已经变得十分高尚了？”
　　青年敛眉：“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也不用在这里指责大小姐。”鲤摁住宅间的耳朵，见青年仍斜眼瞥在尚还喘息的人们身上，他讥笑了一声：“他们不是诅咒师啊，你猜对了...毕竟这只是骗大小姐的幌子嘛。”
　　“你们竟然诓骗小孩干这些事？”
　　“不是我们。”注意到宅间昏睡过去，鲤放轻了声音微笑道：“是你们。”
　　站在旁边缄默不语的鲶将视线定格在他胸前的铭牌上：“夏油杰？”
　　“是...”
　　他转身抽出一份文档递过去：“已经晚上十点了，大小姐要睡觉了，这个任务就给你吧。”
　　夏油杰有些不满地压下眉头。
　　鲤轻轻拍了拍宅间的背，幸灾乐祸地附和起来：“相信我，你会受益匪浅的。”]

　　终于把眼前僧人和名字挂钩的，宅间将小破烂塞到乙骨怀里盯着僧人：“夏油？”
　　“真亏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夏油杰灿烂地笑起来。
　　艰难不结巴的宅间扬起脑袋：“你，要什么？”
　　“啊，看来你刚刚没听到啊。”摸了摸下巴，夏油杰笑意浅淡了下来：“不过看在你有咒力的份上，再说一遍也无所谓...我要创造一个只有咒术师的世界，怎么样，这对高层来说不是一件坏事吧？毕竟少了大量的猴子，高层也可以松一松紧绷的神经，花点时间和精力放在别的地方上。”
　　“好处。”宅间一本正经地望着他。
　　“啊，我可以答应你，事成之后，让你摆脱那些高层的管控。”
　　有些心动的宅间犹豫了一下，然而就是这片刻的犹豫让身后的乙骨一把揽过她的肩膀往后一拽：“她不会和你合作的，你放弃吧。”
　　‘等等！你干嘛擅自替我做选择！’宅间仰头瞪着乙骨的侧脸。
　　“你要听人家说话哦，乙骨君。”
　　“我了解宅间同学。”
　　“啊，那宅间同学，您怎么说？”
　　作为中心点的宅间愣了愣，她谨遵任务要求地问道：“高层...好处？”
　　“宅间同学？！”
　　推开乙骨，宅间伸出食指又重复一遍：“好处。”
　　身后的乙骨不依不饶地握紧她的胳膊：“我会给你橡皮糖的！”
　　罕见犹疑起来的宅间抬步想走，最后被系统的尖叫吓得叭叭凑到夏油杰跟前。
　　“少在我学生面前鼓吹你的疯狂思想。”
　　“悟，你来啦。”
　　往日不着调的五条悟现在沉下气息倒是有了几分可靠：“你离他们远一点。”
　　“听说今年的一年级新生很优秀，原来如此，都是你的爱徒？啊，我看看...特级被诅咒者，突然变异咒骸，咒言师末裔，以及禅院家的吊车尾。”
　　被提到的禅院真希顿然皱起眉宇：“给我注意你的措辞，混蛋。”
　　夏油杰耸耸肩，扭头将视线聚焦在宅间脸上：“不过，宅间梨花竟然能乖乖听你的话，这倒是让我意外至极。”
　　见五条悟的脸朝向自己，生怕被揍的宅间连忙把球踢回去：“你，要，干什么。”
　　夏油杰耐心地听她一字一句说完了话，才满意地拍拍手：“我是来下战书的...集合于此的诸位，把耳朵都掏干净听着...”
　　“即将到来的12月24日我们将在日落时分！开始百鬼夜行！”
　　“诅咒地点是诅咒的坩埚——东京新宿、咒术圣地——京都！”
　　“我们将在各地释放上千只咒灵，给它们下达【斩尽杀绝】的命令！”
　　“不想亲眼见证地狱的话，就拼死阻止我们吧！”
　　说到最后，夏油杰将目光转移到宅间身上阴阳怪气起来：“听到这个消息，你应该是最兴奋的吧，宅间同学。”
　　但被他重点关照的宅间半句都没听到，因为她正在和系统讨价还价。当成功从系统手里薅到羊毛后，她回神望向夏油杰满脸迷茫：“啥？”
　　“...你这家伙真是和几年前一模一样。”
　　夏油杰深深叹了口气，不过急于带着奈奈子和菜菜子去吃可丽饼的他没有再和掉线的宅间说半句话，转手放出的百只咒灵四散跑开，自己则坐着鹈鹕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留下遍地的经验量看到宅间直流口水。
　　“啧，真是恶臭。”禅院真希不满地啐了一下。
　　头顶袭来的圆球模样的咒灵叽里咕噜地扑向仰起头来看它的宅间，兴奋地几只细爪张牙舞爪地要抱上去。
　　“大小姐可不是被你这种脏东西碰的呢。”
　　闪身出来的鲤十分风骚地撩起头发，他半眯着眼掩盖掉瞳底的杀意：“带着你肮脏的欲望滚去黄泉比良坂吧。”
　　破开如丝绢的咒力浓稠至极，宅间抬手把自己的小鱼竿甩上去，跟在鲤后面屁颠颠地刷经验。
　　被尽数用水球束缚起来的咒灵挨个排着队让坐在花坛边上的宅间汲取着经验值。一米九多的鲤好脾气地蹲在她身边，撑着脸颊笑眯眯地看着开心到翘脚脚的宅间。
　　“...她很开心呢，看起来。”无咒灵可杀的真希扯了扯嘴角。
　　“那这些就交给宅间，我们现在回去开会。”夜蛾正道扶了扶眼睛，带着咒术师疾步离开了庭院。
　　倒是五条悟还瞥眼看了下宅间身边的鲤。
　　对方注意到他的视线，抬头弯了弯眉眼。
　　“笑，笑什么？”宅间抽空大发慈悲地理了下鲤。
　　“啊，看大小姐越来越可爱了。”鲤胡说八道地抬腕勾手又召过来一个水球。
　　“胡说。”宅间头上的呆毛高兴地束起来。
　　“怎么办，把大小姐拐走吧。”鲤拉长了尾音。
　　“不，不可...以。”
　　林下父慈女孝的氛围排挤开其他想要加入的人类。
　　熊猫小声嘟囔起来：“那个是梨花的契约咒灵？和忧太的不太一样啊。”
　　“鲑鱼。”狗卷棘点点头。
　　他们身侧的真希嗤笑道：“看上去倒是人模人样的。”
　　评价慢悠悠地化作溪水流淌进乙骨的耳朵里，他抱着宅间之前塞过来的小破烂，双眸麻木地盯着被鲤抱住脑袋的她。
　　由于东西太多了，那块总是掉出来的雨花石被他死死握在手里。
　　【她怎么可以和别人那么亲近。】
　　【她说好只和我们玩的。】
　　【她没有死。】
　　【谁没有死？】
　　【宅间同学没有死。】
　　伴着不知名的心音折磨，稚嫩的嗓音慢慢爬上他的肩膀：“忧太。”
　　也许是天空开始隐隐泛起闷雷，也许是大雨来得太过猝不及防，雨幕的屏蔽让他模糊了其他人的声音。
　　乙骨慢慢收紧了双臂，瞳眸直愣愣地望着鲤撑开伞后笑嘻嘻地凑近面露不爽的宅间。
　　一切都清晰倒映在眼前的乙骨哑着嗓子：“里香...”
　　听到叫自己名字读音的宅间不自觉抬起头，她看向双眸微微失神的乙骨，莫名有些心虚地收回翘起的脚。
　　“大小姐，这可是最后一个了哦。”鲤在旁边拉长了嗓音颇似撒娇，瞬间吸引回了宅间的注意：“看在我陪了您这么半天的份上，一会放我玩会游戏呗。”
　　宅间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小钓竿的版面信息。
　　【咒力LV45，23/12000】
　　【武器：看上去蛮不错的钓鱼竿】
　　“可，可以。”
　　“大小姐最棒了嘻嘻嘻嘻。”
　　宅间用鱼竿吸收完最后的咒灵，接过鲤手里的伞蹦下来，走向还在发呆的乙骨。
　　“感冒。”
　　乙骨看着低头把伞塞给自己的宅间，她伸手扣出雨花石的瞬间，那道声音立刻消失不见。
　　“等等！”
　　宅间抬眸望向有些失态的乙骨微微张嘴：“你...你要？”
　　手指蜷缩了一下，他脸上笑得有些勉强：“可以吗？”
　　看了看手里的小破烂，宅间无所谓地耸耸肩：“好。”
　　得到了允诺的乙骨却看上去没那么高兴，他抱好东□□自一人向宿舍走去。
　　车窗上滑落的水珠四散分离后又聚成一团。
　　打着游戏机的鲤瞥了眼跪在后座上望向雨幕的宅间，而正是这次走神让他操控的角色瞬间被打倒在地：“啊啊啊啊！真讨厌！好不容易打到这个血量的。”
　　宅间扒拉着车座歪了歪脑袋：‘我又把他惹哭了？’
　　【...没有。】

　　另一边回到宿舍的乙骨坐到茶几前，抿开发侧滴下的水滴望着那些东西。
　　破烂圆娃娃、沾染上雨水的手帕、几根木树枝...以及那块雨花石。
　　他愣了愣，伸手将雨花石握在手心。
　　光滑的、没有半点瑕疵的雨花石里混杂着清透的水晶颗粒，橙莹莹的泛着光亮。
　　【在哪里？】
　　乙骨皱了眉，甩手把那块雨花石甩了出去。
　　砸在墙上的雨花石瞬间失去了光亮，暗沉之后就像一块普通的石头。
　　静坐了半晌，他站起来慢慢走到雨花石跟前，垂眸盯着那块石头大概半个小时之久。
　　“里香。”
　　室内昏暗的空间只有屋外偶尔几道闪电亮起后才能看清他的面容，可惜屋子里只有乙骨自己，因此没有其他人能看到他眼底那唯一希望被抢夺去的狂热。
　　“里香。”
　　被唤到的咒灵慢慢浮现出来，它攀着乙骨的肩膀小心翼翼：“怎么了，忧太？”
　　“宅间同学...”
　　屋外雷声顿然响起，宛如玻璃般碎裂的嘈杂割裂开温暖的房间。
　　“好像不太喜欢我。”